第一次扯虎皮做大旗,我心裡是很緊張的。
雖然努力冷著臉,但心臟卻怦怦狂跳,就怕洪廣祥不吃這一套。
王虎更是緊張到全身緊繃,甚至手都有點發顫。
不過站在我面前的洪廣祥更加緊張。
我那幾句冷聲反問,讓他腦門上都冒出冷汗來。
不知道是被我強硬氣勢嚇的,還是被外事辦劉主任名頭嚇的。
他慌忙抹去額頭冷汗,咧開嘴努力陪著笑臉。
「當然是接待您重要!」
「我們耿專員特意吩咐了,讓我一定要好好接待您,等開完會他立馬過來。」
「這也中午了,食堂已經備好飯菜,您這舟車勞頓的先吃口飯歇口氣……」
洪廣祥邊說邊小心翼翼看我,似是在觀察我的神色。
我板著臉沒接他的話茬,反而低頭看表做出不耐煩的神色。
這下洪廣祥徹底急了。
連忙扭頭對身後工作人員小聲吩咐:「快去找耿專員。」
我心中暗喜。
三板斧的第一板斧成了。
耿專員派洪廣祥來接待我,本身就是試探。
而我展現強硬態度,則是在告訴他們,我這人底氣足很足,並且不好說話。
只要耿專員真心在意拉投資,接下來對我的態度就會軟化很多。
只要他們態度軟下來,打聽消息就會容易許多。
沒過兩分鐘,穿著灰藍色幹部服的耿專員,在一群人簇擁下走了出來。
那時地區行署專員負責行政事務,相當於市長。
耿專員見到我立馬洋溢出熱情笑容。
邊走邊向我伸來手:「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港商同志來投資考察。」
我也笑著上前和他握手。
握手時,他左手也搭在我手背上,用兩隻手握著我一隻手使勁晃了晃。
「抱歉啊,剛才給下面分派任務,實在分身乏術,未能親自遠迎啊。」
「不妨事得啦。」我風輕雲淡道。
「早就聽說你們這裡山清水秀,有很多特別好的土產,所以前來考察一下,看看有沒有能出口出去的。」
聽到出口倆字,耿專員的眼睛亮了起來。
那時國家缺外匯。
出口創匯是非常重要的事。
要是能搞個出口創匯的產業出來,耿專員夢寐以求的政績可就到手了。
「好事,大好事啊!」
「陳先生真是赤誠愛國之心,我們地區行署全力支持!」
「哈哈哈,那就先感謝耿專員的支持啦。」
我開心的笑了。
第二板斧的目的達到了。
有了耿專員當眾說的這番話,在商洛的一畝三分地上,算是有了王命旗牌。
打探消息就更加容易了。
洪廣祥在一旁道:「宴席已經備好了,要不咱們邊吃邊聊?」
「對對,邊吃邊聊!」
「陳先生,不是我給你吹,我們商洛的土產特別好,尤其是食材方面,等下你嘗嘗就知道了。」
宴席在行署食堂里。
簡陋的隔間裡擺著張圓桌,耿專員請我坐了上首位。
接著酒菜上桌。
每上一道菜洪廣祥都會仔細介紹。
「橡子涼粉,和外面的豌豆涼粉不一樣,這是用橡樹籽做成的。」
「山陽魔芋干,口感獨特酸香味美,您嘗嘗。」
「商洛大燴菜……」
各色菜餚都極具地方風味。
當然,也是因為那時候物產流通不便利,所以只能就地取材。
酒上的是西鳳。
綠瓶高脖子西鳳酒,在當時也屬於硬通貨。
「陳先生,我敬你一杯。」
耿專員端起酒杯和我碰了碰,隨後一口把大杯酒喝乾。
我也把大杯酒喝下。
酒入嗓子眼時一股強烈氣化感直入鼻腔,隨後一氣頂到天靈蓋里。
沖的眼淚都冒出來了。
「嘶哈。」
我使勁吸著涼氣。
那時候西鳳酒是六十五度,大口喝真的很難駕馭。
「哈哈哈。」
耿專員笑了起來:「忘了西鳳太烈,陳先生從港島來的喝不慣,接下來我們幹了你隨意。」
隨後洪廣祥等人輪流敬酒,我都是只喝小口。
一圈喝完,我給王虎使了個眼色。
王虎舉杯代我回敬他們。
幾圈喝下來,大家都醉意上頭。
耿專員拉著我說:「我下午還有工作,實在不能多喝了,讓小洪代我好好招待你。」
「接下來考察的行程,都由小洪來負責,有什麼需要都直接跟他說,我已經給下面都打好招呼了。」
「陳先生啊,我們是真心想得到投資,只要你們投資,我們肯定盡全力支持,什麼條件都好說。」
說完後耿專員離去。
洪廣祥繼續熱情的給我敬酒。
等他喝的暈乎乎了,我隨口問道:「洪副主任,聽說你們這裡自然風光不錯,還有溶洞奇景?」
「溶洞有,我們這的溶洞可長可大了,就是不太安全。」
「山洞而已,能有什麼不安全的。」
洪廣祥腦袋趴在桌上,迷迷糊糊說道:「山洞裡出過邪事,具體我也不清楚,就是聽人說的。」
「說是好幾個大學教授進去考察,結果就逃出來一個,而且逃出來的還瘋了,話都說不清楚。」
「現在那山洞被傳的要多邪乎有多邪乎,誰家小孩要是哭了,大人只要說把孩子扔山洞裡,小孩立馬就閉嘴。」
我眉頭不由得皺起。
這洪副主任看來也不知道太具體的情況。
「呦,那些失蹤的人沒找到?」
「當然沒找到,組織人進去搜索了一天一夜,但山洞深處有好些分叉,還有地下暗河什麼的。」
「考慮到環境太多危險複雜,就,就都撤出來了。」
洪廣祥突然撐著桌子坐了起來,醉眼朦朧的向左右看了看,然後湊到我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聽負責調查的人說了一嘴,說,說的什麼來著,我想想。」
「對了,是說那些教授進去時,留下的有路標。」
「救援時找到的最後一個路標,是在地下暗河旁邊,懷疑那些教授在地下暗河出了事。」
「他們也弄皮筏子下暗河了,但,但,但河裡有不乾淨的東西!」
洪廣祥語調變的低沉飄忽起來:「皮筏子沒劃出多遠就破了,水裡躍出長滿利齒的魚!」
「救援隊員落水時,被那些長滿利齒的魚咬傷。」
「最嚴重的一個,半條腿上的肉都被啃了個乾淨,只剩下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