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戰而屈人之兵

  林海顧不上說什麼,一躍而起衝出房間,王心蓮稍微愣了下,也撇下張大鼻子跟了出來。到了樓外才發現,倉庫方向隱隱有火光,空氣中瀰漫著焦糊味,微微有些嗆人。

  他說了聲不好,拔腿便朝倉庫方向跑去。

  「你等我下。」王心蓮在身後喊了句。

  他頭也不回的道:「你別過來,危險。」說完,便以百米衝刺的速度向前奔去。

  拐過一段彎路,倉庫便出現在眼前。

  情況似乎比他想像得要好一些,火光只是來自倉庫的西北角,雖然濃煙滾滾,但火勢並不算很大,至少不是那種火燒連營的狀態。

  他好久沒有以這個強度奔跑過了,衝到現場的時候,感覺肺都要炸開了。

  林區防火,向來是重中之重,所以,老爺嶺林場的各種消防設施非常完備,倉庫設有專用的消防栓和消防水帶,只是水帶的長度有限,無法對火源進行全覆蓋,二肥和幾個同伴正準備登上房頂做最後的撲救。

  林海也來不及多說什麼,順著梯子也爬了上去。

  過火面積大概有兩百平方米左右,還有幾處明火在燃燒,屋頂的防水材料被燒後發出的濃煙和刺鼻味道,嗆得人連氣都喘不過來。大家也不顧不上這些,用滅火器對有火的地方一陣猛噴,很快,明火全部被撲滅了。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林海和二肥又冒著隨時可能摔下去的危險,在房頂上仔細檢查一番,確認再無明火,這才鬆了一口氣。

  從房頂下來,幾個人都累得癱在了地上,好一陣,二肥才爬起來,低著頭說道:「哥,對不起,沒想到給你捅這麼大個婁子,你別上火,這事我一個人擔著了,吃官司坐牢,絕沒有怨言。」

  林海無奈的嘆了口氣:「你們幾個作什麼么蛾子啊,咋還能把房蓋給點著了呢?」

  二肥苦著臉:「我們啥都沒幹啊,正打麻將呢,就聞著有味,出來一瞧,房頂就起火了。」

  林海一愣:「不是你們搞的?」

  「當然不是,又不是三歲孩子,大半夜的,誰能放火玩啊,那也太缺心眼了吧。」二肥解釋道:「而且,倉庫房蓋用的防水材料都是阻燃的,輕易也點不著呀。」

  這句話頓時引起了林海的深思。

  起火點在倉庫的配電櫃附近,外牆上掛著多條電線,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難道是電路年久失修,引發的電火?他默默的想。

  一旁的王心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說了句:「我爹就是電工,倉庫的設備一直在使用,所以,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對電路進行檢修,發現隱患及時就處理了。即便不能保證百分之百安全可靠,但引發火災的可能性不大。」

  對於自己前任的工作態度,從卷櫃裡那些資料就可見一斑,王心蓮敢這麼說,也是不無道理的。

  林海點了點頭,說了句到裡面看看,然後便快步往倉庫大門走去,眾人則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

  倉庫里一片狼藉,由於屋頂有幾處被燒塌了,大量的水灌了進來,至少有一半的蕨菜被水泡了,損失慘重。

  「二肥,你帶著人,把周圍仔細搜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他命令道。

  二肥答應了一聲,轉身帶著幾個人走了。

  他則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白天跟賀老六鬧翻,晚上倉庫就失火,天下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不對,這火肯定是有人故意放的!

  「你......咋出什麼多血?」王心蓮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林海一愣:「誰出血了?」

  「你自己呀!」王心蓮說道。

  他這才感覺自己的左臂有些隱隱作痛,低頭一看,殷紅的血液正順著手指往下滴呢,不禁也嚇了一跳。

  把上衣脫了才發現,肩膀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割出了個口子,足有五六厘米長,皮肉外翻,鮮血汩汩的往外涌著。

  「天啊,傷得這麼重,你沒感覺疼嘛?」王心蓮皺著眉頭說道。

  說實話,他這陣才感覺到了鑽心的疼痛,於是齜牙咧嘴的說道:「本來沒感覺,可讓你這麼一說,現在感覺疼了。」

  「趕緊回去,我給你包紮下,這麼長的傷口,必須要縫針的,得去鎮上的醫院。」王心蓮催道。

  他嘆了口氣:「去什麼醫院,你不是說張大鼻子會看病嘛,讓他給弄下就行。」

  「那也得回去呀。」

  「等一會吧,我現在不能走。你先給我處理下,等二肥他們回來了再說。」他道。

  王心蓮苦笑:「什麼都沒有,我拿什麼處理呀。」

  「那就先挺著吧,沒事,我血有得是,一時半會的還能撐得住。」他強忍疼痛,輕鬆的說道。

  話音剛落,卻見二肥大步跑了進來。

  「哥,這是在附近的林子裡找到的。你看看,是咱們林場的東西嘛?」說著,將一個5公升的白色塑料桶遞了過來。

  塑料桶沒有蓋子,一股濃烈的汽油味撲面而來。林海伸手接過,放在鼻子下面仔細的聞了聞,確認是裝過汽油無疑。

  「這肯定不是林場的。」王心蓮說道:「為了防火,我們這兒裝汽油都是鐵桶,絕對不可能用塑料桶的,至於盛水嘛,那就更不用了。」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林區也是如此,老爺嶺一帶有很多雲杉分布,這種木頭製作的木桶結識耐用,價格也很便宜,不僅能盛水,甚至連蒸飯都用它。林場大大小小的杉木桶足有好幾十個,還真就不用塑料桶。

  桶還在,可裡面的汽油卻沒了,然後倉庫又莫名其妙的失火,把這些信息往一塊串聯下,用腳都能想明白其中的問題。

  「大哥,肯定是賀老六讓人放的火!媽的,這個老逼太壞了。」二肥恨恨的道。

  林海沒吱聲,只是盯著那個塑料桶出神。

  賀老六這把火放得挺絕啊!估計明天肯定獅子大張口,不僅租金一分不用給了,林場很有可能還要賠償給他一筆巨款。

  同時,倉庫失火,屬於責任事故,按規定是必須上報的。去年11.7的一場大火,讓楊書記恨得牙根痒痒,多次在公開場合表示,森林防火是重中之重,不允許出現任何紕漏,對火災責任人的處理絕不姑息。

  而自己剛剛走馬上任,屁股還沒坐熱乎呢,就出了這麼檔子事,徐廣濤暗中再煽乎一番,結果可想而知:停止待查,聽候處理。

  怎麼辦?!林海的腦子飛速轉著,一度有些絕望。

  沒有破解之法!就算明知道是賀老六暗中指使人縱火,可拿拿不出有力證據呀,報案嘛?派出所的那個劉所長顯然跟賀老六是穿一條褲子的,指望他積極破案,簡直是天方夜譚。

  忽然之間,張大鼻子的一番話浮現在腦海之中。

  識大局,知進退,善謀略。該忽悠的時候,絕不能嘴軟,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叫本事.......

  對,此時此刻,絕不能退,任何退縮都會導致自己被逼上絕路,只有拼死向前,拿出背水一戰的決心,豁出去了!反正也沒什麼前途,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唄。

  這樣想著,吩咐二肥幾人把現場簡單收拾下,然後拿出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撥通了徐廣濤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