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四代同堂,天家至禮

  第209章 四代同堂,天家至禮

  由檢這名字不吉,李太后和朱翊鈞當然是這麼認為的。

  當時就搞得朱翊鈞中了第一次風嘛,並且是朱常洛口中「菩薩」所說的亡國之君。

  但現在朱常洛又堅持叫這個,並且一番話說得堅決,像是非要壓住這命數一般。

  李太后看著朱常洛欲言又止,隨後只低頭看著懷中抱著的曾孫。

  過了許久才勉強笑了笑,又抬頭看著孫子:「皇帝既然賜了名,那就叫這個吧……」

  朱常洛吩咐人把孩子抱到了裡面去躺好休息,母親和王太后也都跟了進去跟郭蘭芝說話,隨後才先請了李太后和朱翊鈞移駕乾清宮。

  就在西暖閣當中,朱常洛才說道:「讓他叫這名字,我旦夕不敢或忘。」

  朱翊鈞眼神複雜,李太后只能長嘆一聲:「皇帝有心了……」

  「自開始監國至今,滿兩年了。」朱常洛看著朱翊鈞,「前些天江南奏來,湖州府長興縣為厲行優免,查案兼自首,一縣官紳總計退了贓銀二十七萬餘兩……」

  借這個機會,朱常洛不是向朱翊鈞來炫耀成績的,而是讓他們知道現在有哪些困難。

  聽著兒子如今大刀闊斧的動作和堅決的改變,朱翊鈞當然是聽得膽顫心驚的。

  一房四院就不說了,單是要厲行優免和商稅,這實在是把刀明晃晃地架在天下士紳脖子上。

  添官加俸,增加金花銀……許許多多的事也被朱常洛提起來。

  「設了這五相,是比過去內閣大學士職權更重吧?皇帝……」李太后很擔憂他們將來聯合起來威脅皇權。

  「孫兒有一請。」朱常洛看著二人,「皇祖母,父皇,兵權在手,那就是穩的。這樞密院是重中之重,待樞密院重臣齊聚京城,盼皇祖母、父皇屆時能夠……」

  朱常洛計劃著的事,就是讓樞密院重臣們都能感覺到天家對樞密院的重視,構建忠心之中的另一份特殊忠心。

  樞密使田樂,樞密副使李汶、溫純,兵部尚書蹇達,中軍右都督呂兆熊,前軍右都督李化龍,左軍右都督邢玠,後軍右都督梅國禎,右軍右都督彭國光,再加上一個虛位以待的總參謀,這便是樞密院的文職重臣們。

  而此時此刻,武臣之中也要應對樞密院設立帶來的變化。

  五個大都督,五個左都督。

  新朝封的三侯五伯,俞咨皋和戚祚國年資尚淺,達雲直接在勇衛營而獨立於五府之外,李成梁、劉綎、蕭如薰都在京營,只有麻貴和陳璘一人在遼東、一人在南京。

  「大都督居朝,左都督赴地方。」襄城伯李承功看著英國公張維賢,「定國公薨逝,按制該是嫡孫襲爵,他必定只能先待俸。武定侯如今只一心在昌明號,舊勛臣各家難道這回都不爭一爭?」

  張維賢有些鬱悶:「怎麼爭?我們都在京營,這中軍大都督和中軍左都督,是能輪到誰?」

  主要的問題是他們都沒什麼建樹。

  重整京營之後,除了英國公張維賢,此外就只有鎮遠侯顧大禮、泰寧侯陳良弼、定西侯世子蔣承勛願意在軍伍中繼續試一試,都在京營做參將而已。

  再加上一個從南京到北京的襄城伯李承功。

  地方上仍舊稱得上在軍伍之中比較有影響力的舊勛臣,無非黔國公、魏國公、新建伯等寥寥數人罷了。

  眼下這五個大都督和五個左都督可都沒定。

  定國公徐文璧一去世,在京舊勛臣們就沒了主心骨。

  現在張維賢幾個人也只能相對嗟嘆,心裡有些擔憂前程。

  「彰勇伯平虜伯他們……」顧大禮問道,「會放到京外去還是不動?總不能讓他們做一府大都督吧?那寧遠侯還怎麼統御京營?」

  「……算了,多想無用。」張維賢煩躁地揮了揮手,「陛下總會思慮周祥的。」

  朱常洛確實在思考樞密院中武臣的安排。

  先定下了文職重臣,但武職重臣他就沒有與田樂商議了。

  這並非不信任,而是要建立規矩。

  武臣在樞密院中五大都督和五左都督並沒有一個核心,因為這個真正的核心就是天子。

  以文制武、牽好韁繩是沒有錯的,但最有話語權的皇帝準備站到武臣這邊的時候,也能夠更好地平衡。

  所以這次「分蛋糕」也顯得十分重要。

  于謙被害之後,兵部實則已經凌駕於五軍都督府之上。到了萬曆年間,都司衛所任命官員連呈送五軍都督府的步驟都開始省去,五軍都督府基本喪失了武將官員的選拔任命權。

  至於軍隊操練和軍情聲息,更是由各地巡撫、總兵以及他們的下級將領來負責。

  他們與五軍都督府沒有上下級關係,不需要向五軍都督府報告,而直接向他們的上級總督或朝廷報告情況。

  但如今樞密院設置之後,五軍都督府起到什麼作用,在樞密院內的定位是什麼,那就要重新釐清了。

  五軍都督府毫無疑問是該好好統兵、練兵的。若有戰或者其他特派任務,也該具體執行好。

  關於五軍都督府的定位,朱常洛已經思考過,如今無非要定下好的人選,平衡各種武臣勢力。

  在京的大都督,自然該把武將銓選的第一階段權力拿到,軍隊內部的武將人事怎麼能全部丟給文臣呢?

  而在地方的五個左都督……朱常洛的想法是讓他們能在每一個方向建立一支機動軍隊,同時督促好地方衛所基本的操練,並且作為武將銓選的前線考察人員。

  所以其實左都督比大都督更重要。

  還要考慮兵種的搭配。

  輟朝的三日裡,朱常洛雖然沒有批覆什麼題本奏本,但一直在做著這一件事。

  細想之後,分個輕重緩急。

  於是七月二十二,樞密院已經在京的班底,從田樂到溫純,還有李化龍、李成梁、張維賢、李承功、劉綎、蕭如薰都奉旨在朝會後留下面聖。

  朝會已經都在皇極門舉行了,八人一同前往乾清宮,他們知道文武兩邊是因為不同的事而來。

  張維賢和李承功當然有些激動,好像有自己的份!

  到了乾清宮聽到通傳之後上了殿,八個人都不由得一愣。

  乾清宮正殿的明堂內,皇帝沒有坐在寶座上。

  寶座前面居然是一個專門的座椅,太上皇帝半躺在上面,皇帝則抱著剛剛出生才幾天的皇長子站在一旁。

  寶座後面兩側都掛上了簾,後面還坐著幾個人。

  「父皇、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都在。」朱常洛看著他們,「先見禮吧。樞密院之重,卿等自知。」

  田樂、溫純、李化龍和李成梁等人震撼不已,他們顯然是第一批見到這眼下完整皇家的臣子了。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誰見到新生的皇長子天顏?

  四代同堂,就為了顯示對樞密院的重視。這樣來接見他們,可謂天家至禮了。

  「臣田樂……」

  「臣李成梁……」

  「臣……」

  他們一一大禮叩拜,聲音驚醒了年幼的皇長子。

  嬰兒的哭啼聲中,八人都激動又忐忑地行好了禮,聽到皇帝讓他們起身。

  把孩子交給了孫茉芯抱到後面去,朱常洛才看著他們,又轉頭看著朱翊鈞:「國之重事,唯祀與戎。如今,軍務盡在樞密院。朕一家四代一同見你們,盼你們既忠且賢,能謀善戰。父皇如今口不能言,手足不便。他老人家也心憂社稷,只能目視勉勵卿等。」

  八個人都看著雖然身穿龍袍但面容已經變形的太上皇帝,只見他雙眼紅潤,眼神之中確實是一片期盼。

  李化龍奉旨出征前,皇帝還是朱翊鈞。

  等他再回紫禁城,皇帝已經換了人。

  他沒想到這回面聖會是這樣的陣仗,立時又上前一些跪了下來,哽咽著說道:「臣何等何能,既蒙太上皇帝信重,委以督帥重任;又受陛下如此大恩,托以南京兵部事……」

  李成梁等人這才知道李化龍早已有明確的去向。

  看著李化龍先上前去表達忠心,他們五個勛臣自然要有樣學樣。

  溫純倒數第二個,田樂則最後一個。

  而皇帝每每服侍在一旁,搬著太上皇帝的一隻手,讓他們上前握著。

  太上皇帝不能說話,但皇帝代他說些勉勵的話,太上皇帝又會帶著託付一般的眼神上下動著眼瞳,像是點頭。

  這樣一出親近又顯隆重的儀式之後,朱常洛才說道:「到武英殿去候著吧,朕隨後過去。」

  這是李化龍與新君的第一次見面,離開乾清宮時他還有些恍惚。

  樞密院是什麼樣的,李化龍還不清楚,畢竟皇帝還沒下旨讓他參加什麼會議。

  可是樞密院與其他一房三院顯然是區別對待。

  李化龍素來穩重謹慎,因此他在路上也沒有多問。

  到了武英殿裡之後,才見到田樂略微思考便開口說道:「陛下到之前,我先為于田說說樞密院要旨吧。于田此去南京,既任兵部尚書,還有前軍都督府右都督之武職,責任重大。」

  李成梁等人渾身一震,看著李化龍。

  而李化龍同樣一臉懵:「前軍……右都督……武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