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安邦本想等大家都走了，私下裡請教一下趙華衡。
結果，過了一會兒，陸陸續續有人離開，又陸陸續續有人走進了書房。
眼看沒轍。
伍安邦只能提前退場。
然後趕緊追上提前一步離開的項南。
「老領導，剛才這會開的，我怎麼一頭霧水……華衡省長也沒發個話，大家就是趁機閒聊吐槽一番？」
項南淡淡道：「你聽不懂，那說明你還身在局外，不要亂摻和的好。」
「啊？」
伍安邦本以為自己有資格躋身老趙的核心小圈子了。
結果項南一盆冷水，把他僥醒了。
「該你知道的，華衡省長自然會讓你知道，你現在這個位置太敏感了，但凡敢有小動作，興華書記分分鐘把你送走，所以，你知道那麼多也沒用，省的煩心。」
伍安邦聞言，既恍然又無語道：「我還以為自己很重要。」
「好了，我要去拜訪立民省長，你去不去？」
「當然去，一起，一起，我也正好要拜訪立民省長！」伍安邦趕忙跟上步伐，道：「老領導，那你知不知道如今省里的局面？」
「你不知道？」
項南有些無語的看了眼伍安邦。
你人在長寧市，還來問我？
「我……華衡省長又不找我面授機宜，我區區一個正處級，這麼高端的省委大佬較量，我能看懂什麼？」伍安邦吐槽著，也承認道：「小道消息確實聽說不少，但我都分不清誰是誰的人，聽的一頭霧水。」
「這就對了嘛！」
伍安邦疑惑看向項南，什麼對了？
「你聽不懂，還沒人給你解釋，就說明大家不希望把你拉入局中，這其實是一件大好事，換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項南唏噓感慨一番後。
眼見伍安邦還暈暈乎乎。
左右瞥了眼，低聲在他耳邊道：「一周前我來省里開會，立民省長私下裡找我，讓我想辦法搞掉銘輔書記！」
伍安邦頓時驚得雙眼瞪圓，一臉難以自制的震驚。
這太勁爆了！
「所以啊，你懂了吧？身處湘沙市，楚州省黨代會前這個激烈絞殺的大亂局，領導還沒把你拖入絞肉機，你以為這是不重視，是壞事？」
項南搖著頭，唏噓不已道：「我羨慕你還來不及。」
「咕嚕！」
伍安邦艱難吞咽了一下口水，渾身一個激靈，趕忙低聲咬耳朵道：「為什麼啊？銘輔書記不也是咱們宜山派……」
話說一半，伍安邦卡住了。
如果龔銘輔也是宜山本土領導幹部，洪立民還會唆使項南這麼搞嗎？
答案，顯而易見。
「當初，提前給我透露符英華即將高升，唆使我和符英華互掐……是龔銘輔在幫省里某些人辦事，對不對？」
頃刻間，伍安邦精神一震，震驚到險些原地蹦了起來。
說通了！
一念通，百念通。
趙華衡說過，符英華高升副部級是朱英鍵為拉攏宜山派，也為了增加自己在省委話語權的動作。
但顯然，省里有些人對此很不爽。
趙華衡還說過，朱英鍵幾乎是和楚州省委所有人都不是很合得來
畢竟是從上面空降下來的人嘛。
但他被集體圍攻爆錘了幾次後，老朱可算是低調了不少。
伍安邦能掀翻符英華，當時的伍安邦就很清楚，背後至少有省委書記王家午在暗中鼎力支持自己。
雙方沒見面，沒交談，但打了一個漂亮配合。
「趙華衡還說過，符英華已經倒戈了，現在雖然是一個不管任何事的閒置副省長，但是處於待考察階段。」
伍安邦一時間，驚怒、後怕、憋屈種種複雜情緒湧上心頭。
責怪的對項南道：「老領導你當時怎麼不提醒我？」
「一開始我也沒看透，後來我看明白了，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項南說著，止不住嘆息道。
伍安邦呼哧呼哧的劇烈喘息半晌後。
咬著後槽牙道：「龔銘輔背後是誰？」
「應該是……茂山省長。」
伍安邦眼前一黑。
項南見狀，語氣惆悵道：「現在你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多幸福了吧？」
伍安邦止不住的連連點頭。
乾坤未定。
稀里糊塗沖入戰局，保不齊就被別人當槍使，背黑鍋了。
在眼下這種激烈鬥爭中，能夠明哲保身，站在岸邊默默看戲，這是一種何等幸福？
遠在宜山市的項南，可都逃不了被拖入戰局。
「那老領導你……」
「立民省長要退了！」
說完，項南情緒複雜道：「當初對符英華下手前那晚，你給我講的嘛，將死的劉邦，一個政治死人，他的命令，沒有任何兌現效力。」
簡而言之，眼下洪立民說話聽聽就好。
這種人走茶涼的悲涼，在伍安邦和項南走進洪立民家後，達到了巔峰。
「項市長，安邦，你們來了啊？快，快進來。」
洪立民的夫人蔣彩雲十分熱情，但熱情的背後，掩飾不住的是家中清冷。
趙華衡家書房最多時候，一度高達十一人，大家都快沒處站的時候。
洪立民的後花園中。
僅有三位副廳級領導。
一位是審計廳副廳長，還有兩位，居然是宜山市的副市長，不進市委常委的那種。
「小項，安邦？」
洪立民也不知道和他們聊著什麼，看到伍安邦和項南，眼睛一亮，十分高興。
這一下，後花園中六個人。
總算不再顯得冷清了。
一派祥和的歡聲笑語中。
在洪立民的竭力挽留下，伍安邦和項南還被強留下吃了頓午飯。
一直離開洪立民的家。
伍安邦終於忍不住，悵然一嘆道：「權力啊，真是這人世間最勢利的東西。」
從何興華當眾嘲諷洪立民要退休，洪立民卻拿他沒辦法的時候，洪立民的落幕就已經奏響了最後的謝幕曲。
可是只有當真的親身體會，伍安邦才能感受到其中的落寞與冷暖。
「以後沒事，多來走動走動，終歸也是咱們的老領導。」項南分別前，叮囑伍安邦一聲。
他人在長寧市，家在湘沙市，來串門很容易。
伍安邦點頭道：「我知道，放心吧，我會多來看看的。」
下午，伍安邦總算可以去拜訪朱英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