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3章 Ch.572 格雷克·貝內文托
「…羅蘭·柯林斯,加入了費南德斯·德溫森小隊的儀式者,同為隊員的還有仙德爾·克拉托弗——你知道這兩位代表著什麼。」
姐弟倆在屋子裡對坐。
當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們還是能夠心平氣和聊上幾句的。
「代表什麼?」魯伯特並著腿,淑女般斜倚著,天鵝似的脖頸微揚,幾根手指捏著杯耳,時不時啜上一口,「代表我,一個瀆神者,一個五顏六色的怪物,應該聽你的話,去結交這些喜歡用火焰燒死活人的野獸?」
娜塔莉反著手,打量手背和手指上一枚枚閃耀的寶石戒指,心不在焉地回著:「代表一個可能,露露。我從沒讓你幹過這些,但羅蘭·柯林斯不一樣…」
「我可沒覺得他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魯伯特挑眉輕嘲:「他像那些男人一樣,一樣巴結你,恨不得跪著求你打開胳膊,照著那汗最多的地方——」
他說到這兒,好像把自己噁心到了,嫌惡地放下茶杯,搓了搓手指。
娜塔莉笑個不停。
「我求導師讓你加入永寂之環,倘若你真答應了,現在的日子一定更有趣。」
魯伯特沒搭理她。
「說實話吧,露露。羅蘭·柯林斯給我的感覺不同,」娜塔莉搶在弟弟那句『能有什麼不同』前,接上了下一句話:「你知道我的『能力』,露露,我沒出過錯。」
她這幅有些嚴肅的表情,也讓魯伯特收起了輕蔑。
他也是儀式者,當然知道自己姐姐的特殊『能力』——這不是一種真正的力量,或者說它存不存在都不一定:可他的姐姐硬是借著這股力量多次逢凶化吉,在一些看似簡單的選擇中,果斷選擇了最為愚蠢的路。
然而每每最後,都證明她才是對的。
魯伯特沉默半晌,硬擠出一句話:「…我不需要朋友。」
「我也沒說非要你做他的朋友,露露。貝內文托這個姓氏在你和我的身上並不閃耀——你怎麼能認為,我們有資格讓一個執行官,一個被伊妮德·茱提亞看中的男人主動結交?」
「你也見他的模樣了,你覺得他會缺少朋友?」
娜塔莉摩挲著無名指上的黃色鑽戒,那顆寶石就像柯林斯的眼睛一樣,在所有寶石中最為出眾。
「我只是聽見了一個聲音。」
「或者,一句幻想中的、並不存在的『能力』告訴我的話。」
「我依照直覺行事,卻不知道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這一次不同,因為關於了你。」
對於姐姐的『情深意切』,魯伯特並不領情,他知道她是個什麼玩意。
「如果你不到處說,我過得比現在更好。」
「怎麼好?」娜塔莉用掌根撐著腦袋,忽明忽暗地火光把她那張胖臉烤的有些陰森:「再等上幾年,找個女人結婚?」
這句話徹底點燃了炸藥桶。
魯伯特猛地抬起頭,本來漂亮的面容此刻卻像擇人而噬的野獸般猙獰:「難道我要找個男人結婚?誰?在聖十字得祝福?你明明都知道!你都知道我是個怪物!你知道一切!」
「你知道我不會從後面抱住誰!永遠不會!我希望有個人從背後抱著我!我親愛的姐姐,你好像永遠不懂我們之間的區別,總妄想我和你一樣有『勇氣』——」
「你沾沾自喜,覺得自己反抗了什麼無形或有形的力量,企圖把這股『力量』傳遞給你的弟弟——你認為我們一樣嗎?!」
「你希望我跪在床上,給你展示一下我們不一樣的地方?!」
他越說越下流,當推開那層名為『羞恥』的紗簾後,並非一個姣好美麗的姑娘。
只是一團流淌著暴戾的血淋淋的爛肉。
爛肉上插了銘牌,寫著:魯伯特·怪物·貝內文托。
他尖銳地嗓音徹底敞開了咆哮,但這時,卻比以往擠壓時更像女人了。
一個歇斯底里的女人。
他扯散了綁好的白髮,那雙粉色的眼睛裡幾乎要流出混著內臟碎片的血淚。
他厭惡自己的姐姐。
他厭惡她總洋洋得意,像幹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一樣在自己面前炫耀,還俯下身,輕聲細語地鼓勵他:我能做到,你為什麼不能呢?
他巴不得她再也不出現,徹徹底底滾出倫敦。
滾出他的生活。
「別再和我說話!也別再——」
咚。
沉沉的腳步聲踏響了二層的地板。
咚咚。
由遠及近。
咚。
來人有一雙長腿。
咚咚。
它很快到了。
用指頭推開了那扇虛掩的房門。
一個六英尺以上的男人,襯衫掖在褲腰裡,外面套著灰馬甲。
他發縫分的順直清晰,該往哪一邊似乎早在出生前就定好了——有一雙和魯伯特、娜塔莉相似的斜挑窄眼,打量人時一樣的冷漠。
「我記得父親說過,不希望在家裡見到你。」
他的嗓音像薄極了的刀片,每一個詞似乎都在切割前一個詞,讓無論長句還是短句,統統聽起來規整而刻薄——他嗓子裡大概有一把尺,說話前量了分寸。
「他如果把自己弄瞎了,在哪都見不到我。」娜塔莉掃興地收回剛準備掏出來的煙杆,瞥了眼抱膝蹲坐的弟弟,「如果你也是,我可以代勞,格雷克。」
格雷克·貝內文托。
公爵的長子,貝內文托家將來的繼承人。
也是娜塔莉和魯伯特的哥哥。
「我聽說,今天來了『客人』?」他扯了扯高領,單手解開了兩枚扣子:「你的愛好越來越廣泛了,娜塔莉。但我不希望你把家裡弄得亂七八糟——特別是,貝內文托的莊園。」
「你應該有其他地方,對麼?」
娜塔莉慢悠悠走到兄長面前,笑著仰起頭:「你最好少惹我,格雷克。別以為舔了個戴王冠的女人踩過的地毯,貝內文托就能有多不一樣——你乾的那些事不會增添家族的榮譽,反而會拉著我們一同步入深淵…」
「你是不是經常半夜沾沾自喜,一邊在被子裡弓著身子痛快,一邊琢磨明日怎麼恭維那個女人?」
格雷克挑了下眉毛——這動作和他弟弟如出一轍。
只是他更顯冷淡,面對自己的妹妹時,少了歇斯底里。
「整個倫敦在討論你風流韻事的時候,竟然沒有人慧眼識珠,發現你的智慧…」格雷克垂眸:「…還是說,你根本沒有?」
娜塔莉冷笑著,推開他,朝門口走去。
「露露。」
就在離開前,她忽然停下腳步。
「你可以給泰勒家去信,那位有意思的先生會收到——如果你真願意從兔子洞裡跳出來,而不是選擇憋死在裡面。」
「外面的世界比你想像的要精彩的多。」
蜷縮的姑娘不言不語。
「還有你,格雷克。」娜塔莉用胖指頭虛點著兄長的腦門:「如果再讓我聽見你和那老東西議論我、試圖染指我留在家裡的『財產』——我就讓導師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放在我的房間裡給人當腳墊。」
格雷克嗤笑:「你以為,真沒人敢招惹「八環」?只是八環,並非不朽,娜塔莉,你好像——」
「今天來訪的客人叫羅蘭·柯林斯,審判庭執行官。他的導師是伊妮德·茱提亞…八環聖焰,一個『微不足道』、『誰都敢招惹』的、『並非不朽』的儀式者。」
娜塔莉打斷了兄長的話,十分愉快地告訴他:「去試試看你的『真沒有人敢招惹』能有多厲害吧,格雷克。我倒想瞧瞧,貝內文托家的這片莊園能燒多久——哎呀,我親愛的哥哥,你不會…不敢吧?」
格雷克沉默了。
「愚蠢。」
她從鼻孔噴出氣音,搖著胯一扭一扭出了門。
咚咚咚地再次讓樓梯哀嚎起來。
「…所以,你和一個執行官成了朋友。」
等那討厭的聲音徹底消失,格雷克才再次開口。
面對弟弟的背影,他的表情有些複雜。
「我沒有交任何朋友。」魯伯特輕聲回答。
「很好。怪物就不該有太多朋友。你知道,雖然貝內文托接納了你,讓你享受了本不該你享受的生活——如果有良心,你就絕不該讓姓氏蒙羞,對嗎,魯伯特。」
魯伯特不吱聲。
「脫了你那愚蠢的裙子,還有,別讓我發現你再管女僕借那些塗臉的粉末…」
格雷克也知得不到回答,緩緩退了出去,從外面關上門。
等待他的正是今日給羅蘭領路的女人。
他的貼身女僕,貝內文托未來的女管家。
「…小姐今天還挺漂亮的,那條裙子合身。」冷漠的女僕對待自己的主人時,聲音倒溫柔許多。
格雷克看了她一眼。
「沒有下一次。」
「…是,先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