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Ch255 儀式:坍塌

  第256章 Ch.255 儀式:坍塌

  「祂是我的道理,我的思想,我的聲音和力量。」

  「是永恆喧囂中的箴言,用最虔誠忠實的耳朵聽;是混沌無光曠野里的燈火,用最卑微專注的眼睛看。」

  「祂知曉我們深藏內心的言語…」

  破舊的小旅館。

  地板吱嘎作響的房間。

  拉姆·費因斯跪在那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地毯上,垂頭合手,在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念完了今日禱詞。

  這頗神聖的氛圍就在末尾詞結束後,迅速被他那賊眉鼠眼的模樣撕開了一條縫——他還跪著,卻轉頭瞄向面無表情的費南德斯。

  夾著煙,坐在床上審視他的費南德斯。

  「…先、先生。」

  「真該高興你還記得這些,是不是,費因斯。」費南德斯看他那不倫不類的德行心中就翻騰起怒火——

  這就是布里斯托最後的執行官。

  跪著的男人一臉討好,邊揉著膝蓋邊起身:他見沒人阻止,於是塌著背,抻著脖子,佝僂著一溜煙滾了起來,幾步來到房間餐桌前,倒上幾杯水,挨個送上。

  羅蘭,仙德爾和費南德斯。

  「請快歇歇,大人們這幾日可累壞了,對不對?」

  費南德斯不願見他那副諂媚的樣子,偏過頭,盯著窗外。

  海面烏雲滾滾,今日少光。

  「布里斯托不對勁,費因斯,你發現了嗎?」

  費因斯不知道這仨大人物為什麼一早把自己叫來這破旅館裡,盯著自己祈禱,還問了這麼個古怪的問題。

  「不對勁?」

  他轉轉眼珠,咧嘴敷衍:「哪兒不對勁啦,您可知道,我只是個一環,若能發現什麼,不早報告了嗎?」

  「我拜訪了您的女兒,費因斯先生。」羅蘭接過話:「麗貝卡·費因斯女士。我聽聞了件妙事,不知您是否知曉?」

  拉姆·費因斯像個幹了許多年的老僕人一樣腳尖一轉,熟練繞過費南德斯,來到羅蘭身邊:「您說的不會是——」

  他拍拍胳膊,做了個握拳的動作。

  「啊,沒錯,費因斯先生,我說的就是那能令人強壯的恩賜。」

  費因斯一拍腿:「您可問對人了先生!若除了我和麗貝卡,任何人都不會同您說這些的!」

  還不等他張手要,羅蘭就將早已準備好的三枚硬幣拋了過去。

  說實話,某種程度上他還挺佩服這要錢不要命的父女倆的。

  果不其然。

  當錢一到手,費因斯就立刻眉飛色舞講起了「聖髓」——

  這是聖十字賜予布里斯托的恩賜。

  一種獨特的,絕對充滿偉力,卻也有著限制的恩賜。

  它的確如之前所說,能全方面增強一個人的力量、體質及回復能力,但同時,飲下這恩賜的人,偉力也將被限制在布里斯托。

  離布里斯托距離越遠,效果越小。

  同時,獲得它的人選非常苛刻,必須經戴維·克倫威爾祈禱後,由萬物之父決定——原本該是這樣。

  但多日前,不知教會裡發生了什麼,或戴維·克倫威爾因為什麼改變了自己的做法:他開始在市民中大肆傳播「聖髓」,將這無上秘物賜予這些兜里沒半個子兒的窮人。

  沒用多久,布里斯托就到處都是飲下過聖髓的『純淨者』了。

  ——就在費南德斯他們抵達前。

  「以前有個人,也得了恩賜,不過聽戴維大人說他離開布里斯托後,那賜下的力量就無影無蹤了。」

  拉姆·費因斯說。

  費南德斯心中一動:

  原來…

  這力量只在布里斯托生效?

  怪不得戴維·克倫威爾和那舔野狗**的女人絕不離開這又濕潮又貧窮的地方。

  聖髓給了他們繼續攀升的可能,但同時,它也將他們永遠禁錮在這片土地上。

  沒有人能拒絕到手的偉力。

  倘若離開倫敦,從六環落回三環,費南德斯憑心說,他也不願意。

  一生待在倫敦,總好過重回弱小——更何況,他猜測戴維·克倫威爾並沒有抵達高環的資質。

  是聖髓給了他未來。

  他不敢離開,唯恐再也無法重新觸摸真理之門。

  「說得通,羅蘭。」

  費南德斯掃了眼企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恭敬的費因斯:「但現在事情仍然很麻煩——我們不清楚克倫威爾和那婊子在搞什麼,烏鴉的支援也沒有按時抵達…」

  擺在他們面前的只有一條路。

  少管閒事,先撤回倫敦。

  戴維·克倫威爾到底對他們有沒有惡意,費南德斯不清楚。

  但今日從費因斯嘴裡聽來的,他敢說,這主任牧師絕對是一顆早晚爆炸的炸彈。

  爆炸可以,但不能炸到他、羅蘭和克拉托弗家的。

  他們得儘快離開了…

  如果還能。

  他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我們乘下午最早的火車離開。」

  費南德斯想著,迅速起身,讓羅蘭和仙德爾收拾東西準備前往車站。

  「教會和大漩渦會找他們麻煩的。之前還好,可「聖髓」一旦在這些無知市民中傳播,這秘密就隱瞞不了太久,不止大漩渦和教會,其他教派也會發現——」

  但是啊。

  一個即將不需要隱瞞的秘密意味著什麼?

  費南德斯示意羅蘭和仙德爾提高警惕。

  他們隨時可能會遭遇戰鬥。

  「不,不——!戴維大人怎麼可能是…」拉姆·費因斯拽住費南德斯的衣角,一臉急切:「您還答應了我…」

  他想起什麼,忽地轉過頭,看向仙德爾。

  「是了,是您,是您答應我的,錢!錢!您說替我還清…」

  仙德爾拔出一把象牙柄胡椒盒,將一發發子彈頂入彈匣,朝他微微一笑:「讓女兒更勤勞些,您很快就能還清了。」

  「不不不,小姐!您答應過我!」

  仙德爾只默默收好槍,檢查完靴刀後,才緩步來到他面前。

  她不說話,心卻藏不住的愉悅。

  這張歇斯底里的臉啊。

  太美妙了。

  「我能,我還能幫您很多——我清楚布里斯托的每個角落!我熟著呢!只、只要二百…不,一百鎊!五十鎊?五十鎊…三十鎊!」他越說越快,言語混亂,急切,卻又不敢用自己的手指觸碰這剛剛拿槍口對準過自己的女人。

  「我知道誰得了聖賜!我可以全部告訴您!」

  仙德爾笑著說不需要了。

  畢竟她們即將撤離,誰會在乎當地教會搞出什麼名堂?

  頭疼的只會是教會,是大漩渦。

  是克拉托弗大主教,不會是克拉托弗小姐。

  費因斯追著轉身緩步離去的少女,嘴裡念念有詞:「先是南大街!南大街的那個陰森森的地方,然後是港口,港口酒館,您清楚,我們第一晚見面的地方,那老東西就住不遠——」

  「第三個是審判庭舊址…您應該…」

  噠。

  皮靴一頓。

  仙德爾忽然回頭:「再說一遍。」

  費因斯張了張嘴:「什、什麼?」

  「我說,再說一遍,順序。你知道的,『聖賜』的地點。」

  布里斯托的地圖在她的記憶中緩緩展開,隨著費因斯急促的表達,仙德爾·克拉托弗的瞳孔有一瞬間放大。

  她加入這支隊伍是有原因的。

  就像費南德斯總腹誹她是『書庫小姐』——作為主教孫女,對於一些隱秘的、不常見或被禁止的儀式,她顯然比自己的隊長要了解更多。

  比如。

  「儀式:坍塌」

  這是個被記錄在修道院裡的,被遺失在歷史中的殘缺儀式。

  一個很久都沒人使用過的,危險古老的儀式。

  「南大街。」

  她抬腿拔出靴刀,在費南德斯不解的眼神中,將刀刃刺入牆壁,手腕一擰。

  「然後是港口。」

  第二道痕跡。

  「接著,審判庭舊址。」

  第三道痕跡。

  當費因斯越說越多,牆壁上的『痕跡』逐漸構成一個但凡學徒都熟悉的圖形——

  「秘術三角。」

  費南德斯靠著門,抱臂沉聲說道——秘術三角,即兩枚相反交迭的三角組成的六芒星符號。

  「「儀式:坍塌」。」

  仙德爾邊說邊用刀刃刮開牆皮,將那些深深刺入的刀痕依次連接。

  它們儼然囊括了布里斯托的所有土地。

  這是一個…

  覆蓋了整座城市的儀式。

  「坍塌。」

  羅蘭聽出她聲音中的顫抖——但分不清那是恐懼,還是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