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Ch247 拉姆費因斯

  第248章 Ch.247 拉姆·費因斯

  這家私人賭場的確沒有『作弊』——羅蘭的意思是,不像他小時候聽雅姆說過的,那些街頭混混們的小把戲:

  譬如猜小木球,染了色的撲克之類的。

  這家賭場可以說,完全『公平』。

  他們不靠欺詐客人兜里的票子掙錢,他們不坐在客人對面。

  他們是維持賭桌公平的發起者,舉辦人,是拿自己那份抽成的主人。

  羅蘭和仙德爾跟著拉姆,看他熟練的拍各種人的肩膀,又對小部分人採取另一種方式:鞠躬,或著點頭,或者握手,或者不屑一顧。

  五花八門的人有五花八門的應對方式。

  然後,來到一面比他臥室前後牆還要長的條桌前。

  刷了金粉的氣燈照著鋪了紅底銀紋的桌毯,上面是一個凹嵌進桌體內部的木質賭具,以及,一圈客人。

  他們有人高喊,有人嘆氣,有人跺腳,對著某個人大喊大叫。

  熱鬧極了。

  「這很簡單。」

  拉姆·費因斯擠開個空子,讓羅蘭和仙德爾站到桌前——實際上,當仙德爾緩步而來時,男人們就自動分開了。

  鮮少有女士來這兒。

  「哦,發揮你們的精神,先生們。」拉姆好像在這氣燈和熱鬧的氛圍里『活』了過來。他張望桌上的一排撲克,摸了半天,才從兜里捏出一枚帶著體溫的先令。

  擺在面前。

  其他客人也紛紛下注。

  昂貴的櫻桃木圓盤刻著一圈數字,塗了黑色和紅色。

  你可以賭一個數字,兩個,三個,甚至六個,十二個。

  你可以賭紅黑顏色,伱可以賭單數或雙數。

  當那顆象牙球真正落到輪盤上,開始彈跳,開始滾動,開始旋轉並越來越慢,便會決出真正的勝利者——他,或他們將獨享或共同瓜分盤上的獎金(按比例付一定抽成後)。

  這有趣嗎?

  羅蘭看費因斯將那枚先令放到了寫著「3」的位置上,同時,他那枚旁還有一枚金燦燦的兩鎊。

  「這樣贏了我還要和他分錢…」

  就好像真的會中一樣。

  象牙球咚咚彈了兩下,在輪盤上轉了許多圈,最終,在客人們的期待下,停在了「16」的位置上。

  那裡恰好有三枚,是之前兩個男人放上去的。

  頓時一陣嘆息。

  「這有趣嗎?」羅蘭很疑惑,扭頭小聲問仙德爾。他不理解一顆球,一塊不大便宜的木板,一圈數字,就能讓這些大孩子吵一整晚。

  「一點也不,羅蘭。」

  仙德爾對這遊戲不感興趣,除非這些人賭的不是金鎊,而是自己的手指或牙齒。

  那就好玩。

  像修道院裡的生活。

  在女孩們沐浴的時候,把她們的衣服拿走或…往裡面放些有意思的東西。

  然後,在齊齊祈禱聲中,欣賞一場於神靈注視下起舞的悲劇。

  更深刻些的戲劇…

  譬如在某個房間盛水的大缸子裡添一些有意思的、刷洗地磚用的溶解劑。

  那聖潔的,純淨的,未被長槍穿刺過的漂亮女孩會捂著她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從那沒有真話的喉嚨里一口口吐出全身唯一的真誠過的東西。

  鮮艷的血液。

  她會把血噴在其他候補的臉上,她們會尖叫。

  她會嗆血,大咳,生的渴望會使她不停向周圍人求救,然後在絕望中,看朋友們一臉驚恐的默默退開。

  她把血噴在銀光閃閃的聖十字上,當她屍體被拉走後,十字上的血液也很快被擦了個乾淨。

  ——聖十字永不斑駁,這全賴以信徒們鮮血淋漓的端莊信仰。

  她看羅蘭夾起一枚先令,拋到某個數字上,然後等待結果:他顯然沒什麼運氣,但也不失落,撇撇嘴,準備去體驗其他玩具——他對這玩具沒大興趣,很好。

  如果只對我有,那更好。

  仙德爾心裡的仙德爾痴痴笑著,負責皮肉的仙德爾卻仍矜持優雅。

  她跟著父神的使者在賭場裡轉,看金眼的使者像孩子一樣好奇,大笑,拍手或和拉姆·費因斯勾肩搭背,這忽然令她想起一個人。

  她唯一的,除了羅蘭·柯林斯之外,曾密切的…人?

  她現在…

  應該,還在修道院?

  仙德爾不清楚,也不在意。

  「費因斯先生,我很好奇,您偏愛這遊戲,到底是因為錢,還是因為刺激?」

  當羅蘭放下手裡的撲克,贏得七枚先令後,就徹徹底底對這煙霧繚繞的地方失去了興趣。

  「兩者兼具,柯林斯先生。」拉姆·費因斯顯然喜歡羅蘭稱呼他『先生』——先生,而不是『嘿』或『那個老傢伙』,也不是『廢物』或『墊腳凳』。

  「正式執行官周薪可不少。」

  遑論在羅蘭之前的近十年內,成為正式執行官可太容易了。

  「三鎊…」

  費因斯抓抓大腿,蹭掉手心裡的汗,咧了咧嘴,似乎在嘲諷這個不知人間疾苦的精緻人兒:「三鎊可不夠人生活,柯林斯先生。」

  羅蘭不以為意,踏著軟毯,同費因斯遊走在一個個新奇的賭桌前,和他邊走邊聊:「至少我在濟貧院的日子裡,三鎊?若有三個先令,都能活得很好了——我不知道這高昂的周薪為何不夠您生活…」

  他說,輕飄飄地說著離經叛道的話。

  「若您真需要一大筆錢,不應當來這兒,和這些人賭運氣。該藉助執行官的身份掠奪,或找個沒月亮的夜,潛進大人物的家裡拿走點什麼。」

  這話讓費因斯嚇得立刻停住了腳。

  他驚恐地回過頭,望著羅蘭,又看一臉『的確如此』的仙德爾,不禁開始懷疑這倆人的真實身份。

  「只是一個比喻,費因斯先生。」

  羅蘭這『唬人』的、『拿腔作勢』的話和姿態讓拉姆·費因斯有點生氣:「得了吧,孩子!若我有四環,我就去搶那貴族老爺,就算成了罪犯,被通緝,被抓捕,被絞死,也能享受上幾個月——可我只是一環,先生!」

  「一環!什麼都幹不了!」

  仙德爾笑了。

  這只是藉口。

  如果一環什麼都幹不了,那麼,這世界上的凡人里就不會出現罪犯了——如果願意,一個沒有桌子高的女孩,也能縱火燒死自己的父母。

  在她看來,拉姆·費因斯像座鐘的擺錘。

  不會擺動的擺錘。

  往左,是善;向右,是惡。

  他在中間,不善不惡,不好不壞。

  想要發財,卻沒有足夠的膽量;想要尊敬,卻沒有令人尊敬的實力。

  他在平庸中腐爛,壞卻壞的不夠徹底。

  像鞋底的泥土,裙角的污漬,桌布上的油點——每個人都清楚這些東西無可避免,談不上喜不喜歡,更談不上『注意』到它們。

  她喜歡極致的,顛倒的,錯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