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知知下床,順手拿起了床頭柜上的檯燈,赤腳踩著地板小心翼翼的往臥室門走去。()
那些如同吟唱咒語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接近了。
她想起白日裡的那個老奶奶,將檯燈放下,雙膝跪在地板,將臉貼到了地板上扭頭,試圖從門縫裡看清情況。
而就在陸知知看的霎那間,「咚」的一聲,少年的身體正對著門重重倒下,他的臉就貼在門縫上,突出的眼球里溢滿鮮血流出,順著門縫流到她的房間裡。
是范蕭,這動靜給陸知知嚇了一跳。
下一秒他的身體便被拖遠,露出門外燒著的火光,直到一雙黑色的鞋子出現在了門口。
陸知知抿住唇一下子爬起來往後挪了兩步,再次握緊了檯燈。
本以為對方會直接破門而入,哪想很是客氣的敲了敲門,「現在外面安全了,陸老師可以出來了。」
這個聲音很耳熟,確實是陳隸的那位長輩。
陸知知思索片刻,放下檯燈扭開門走了出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瀰漫在家裡的白色濃煙,一些燃燒的火光照亮附近幾個黑袍人。
她吸入難聞的煙霧,低頭咳嗽了幾聲。
不遠處的一些不明低語傳入她的耳朵,陸知知走到客廳,赤裸的腳趾停在幾公分處的血條前,被濃煙燻到酸澀的眼睛看清了地板上的情況。
一個巨大的五角星陣,用鮮血鑄就,中央放置著四肢被捆綁的范蕭,他的臉上被澆灌滿黑血,躺在那動彈不得,不知死活。
陸知知抬眸,面露不解和警惕,「這是在做什麼。」
「驅魔。」
陳奶奶摘下兜帽,一張皺巴巴的臉上同樣刻畫了詭異的圖案,「我不能放任你身邊的鬼物殺掉我的孫子,毀掉這座城市的平靜,現在它已經殺了兩個人,不及時制止以後也會有更多的人死亡。」
陸知知強壯鎮定,「魔物可以去除,我的弟弟可以還給我麼。」
「不可以,他(它)們緊密相連。」
幾個黑袍人架起了范蕭往外拖,陳奶奶則握住了陸知知的手腕,力氣大到讓她無法反抗,只能眼睜睜看著脖子上的項鍊被對方摘去。
「這東西散落在世界各地,是需要被淨化掉的邪物。」
陳奶奶說:「它必須被永遠埋在土地里。」
詛咒是她期待白霽回歸的唯一期望,如果真的被他們帶走,她還能等到那顆腦袋從日本回來麼。
看著周圍一雙雙戒備的眼睛,陸知知心知自己毫無拒絕的能力。
見她沉默,陳奶奶認為她已經被詛咒纏食心智太久,那些黑氣同樣在她的周身纏繞,張牙舞爪的抵抗著進攻者。
陳奶奶抓著陸知知的胳膊將她往門口帶,「你也需要被淨化了,不然我怕你也會成為一個麻煩。」
「什麼?」陸知知立刻搖頭抗拒,「我神志清醒!而且你們這是擅闖我的房子!我要是報警完全可以把你們全部抓起來!」
「為你好姑娘,不要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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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奇怪的人根本不聽她的話,一塊黑布罩到她的頭上,麻繩從外隔著布料塞進她的嘴巴拉緊,她的頭皮一陣鈍痛,是被人扯著頭髮抗了起來。
等陸知知和范蕭都被帶走,黑袍下的人們清理掉了房子裡濃厚的血跡。
至於學校那邊,陳奶奶也特地動用了關係打過招呼,便就此將陸知知囚禁於一座有年代感的宅邸中。
等待昏迷的她再次醒來,臉上的黑布還沒解開,只能透過朦朧的燭光看見牆壁上的幽暗光線。
與此同時,她的脖子以下部分一片流動的溫熱,伴隨著無法言說的刺鼻血腥味。
陸知知嘗試動了動,便能聽見掙扎時晃蕩出的粘稠水聲。
她好像被放置在一口大缸內,四肢束縛,旁邊不斷還有念經文的人吟唱著,走動的聲音迴蕩在空曠的地下。
「唔唔——」
聽到她發出的聲音,頭上的黑布被人扯去,幾縷髮絲凌亂的蓋在額頭,陸知知睜開眼睛,眼珠震顫。
早已被詛咒鍛鍊出的穩定和堅強意志力,在看見浸泡自己的一缸惡臭鮮血時,還是被刺激的差點嘔吐出來。
血液上漂浮著不少黑色的毛髮,看起來是動物,接近於狗身上的。
她嘴巴上的繩子落下,掙扎著大喊,「瘋子!放我出去!」
光是泡在這裡面,就讓她頭皮發麻,遍體惡寒。
陳奶奶蒼老的手放在她的頭頂,眼神慈悲,「我不會傷害你的,只是去除那些纏繞在你身上的黑氣,你自己平時也應該感覺到吧,總是會使視線一片模糊,渾身提不起力氣。」
「眼前看見的東西都不一定是真的,那都是它們組成的幻覺。」
「你親愛的弟弟,是一個嘴巴撕裂的血腥詛咒。」陳奶奶摸了摸她的臉,「孩子,很快,最多一個星期,你就可以恢復和從前一樣正常的生活了。」
她說的這些陸知知何嘗不知道,後來的她根本就沒有被詛咒欺騙,當然,一些行為也確實刺激的她成為精神病的一員,扭曲了她本就有些不正常的世界觀。
她抬起眉眼,看著老人,低聲道:「我從京市到這裡來,就是想過一段平淡的人生。」
「死亡時常伴隨你。」
「那兩個死亡的司機難道就一點錯都沒有嗎?」陸知知仰起頭,避開了她的手掌,「如果我不給錢,那天晚上,荒郊野嶺,死的人就是我。」
「人自有命數,鬼怪不該插手我們人道的事。」老人伏身,雙手撐在大缸邊沿,「無論如何,那是兩條人命,有些時候用錢可以擺平的問題,你應該用它來買平安。」
陸知知不喜歡聽這句話,十分不喜歡,她的眼神覆上一層陰霾,低吼:「憑什麼呢?被敲詐的必須是我,我要替別人的損失來買單,為什麼總是我被欺負?」
「我不過是解決了一個隱患,畢竟,你們也沒辦法保證在我之後,那些黑車司機不會因為錢而去殺害別人。」陸知知的自有言論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