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的一瞬間,初檸當場愣住。

  冒出來這麼一句話，好像更顯得突兀了。

  秦曦也有些被驚到，難以置信地駐了足,又慢慢回憶了一下她剛剛的話。

  眉梢輕挑,眼底逐漸噙了一絲玩味。

  「嗯？」他桃花眼微眯，靜靜地望著她，半晌後跟沒聽清似的,手指掏了下耳朵，略彎下腰來俯身湊近她,「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他突然靠近，初檸呼吸滯了幾息，雙頰頓時有些紅。

  但話已出口，現在說自己什麼都沒說好像也來不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平靜地開口：「我聽說你高中畢業後打算出國，但你英語不及格的話，出國也不好混吧？我們倆做個交易，你做我男朋友,我幫你補課,交易時間為一年,高中畢業後我們倆就分手。」

  秦曦沒料到是這話，嘴角一抽，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初檸壓抑著心上的緊張,眨巴著眼睛,無比真誠地看著他：「你覺得怎麼樣？」

  秦曦沒見過還能這麼找人拿男女關係做交易的，一時間被她逗樂了，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吊兒郎當道：「怎麼著，看上我了，花樣表白？」

  沒有！！！

  絕對沒有！！！

  初檸心裡瘋狂否認，面上依舊淡定自若，接下來的話連自己差點都信了：「高三功課緊，追我的人總糾纏著很煩，我找你做男朋友，他們就不敢招惹我了，我也能清淨一點好好學習。」

  「……」

  就這？

  找他做男朋友就這點用處？

  秦曦有些哭笑不得，他還真是第一次瞧見她這樣的女孩，怎麼跟平時那副乖乖學習的好孩子模樣差別還挺大的？

  莫非，這就是學霸的思維，跟普通人果真不一樣？

  見秦曦不說話，初檸心裡有些沒底。不過看他沒有直接拒絕，她乾脆從書包里翻出一式兩份的文件彰顯誠意，並表明自己真的不是對他有想法，只是個沒得感情的交易者：「這個是我擬定的合約，你要是願意的話，就在上面簽個字，按個手印，這樣咱們倆就是戀愛關係了，你幫我擋桃花，我幫你補課，互利共贏，你不虧的。」

  「……」

  秦曦一時失笑，這合約他若是真簽了，給她做男朋友，他的作用豈能只是幫她擋桃花這麼簡單？

  她想得倒美！

  「簽不簽？」初檸心有不安，開始催促，面上卻不顯露分毫，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她仰著尖尖的下巴，水汪汪的眼眸凝著他，長而濃密的眼睫扇動著，靈動又俏皮。

  頓了會兒，又補一句：「你若是不簽，我就去找別人，反正應該有的是人幫我擋桃花。」

  秦曦皺眉看她，有些不悅。

  居然還想找別人？還真是沒心沒肺。

  望著她默了片刻，唇角微扯，秦曦鬼使神差地接過她遞來的筆，合約內容都懶得看，毫不猶豫寫上自己的名字，給她看：「喏，簽了。」

  他居然這麼爽快，初檸高興的心底已經在噼里啪啦放煙花了，但臉上還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矜持與淡定，她清清嗓子，從書包里翻出印泥捧著遞過去：「那你再按個手印。」

  看她有模有樣裝備齊全，秦曦被她引得發笑。

  不過還是很聽話地按上了自己的手印，隨後望著自己指腹上的紅色，他懶洋洋問：「你這樣，合法嗎？」

  初檸自己也按一個，把一份合約給他，一份裝回自己的書包里，萬事敲定了才不急不緩地道：「自覺就行，反正我是不會耍賴的。」

  說到此處，她眼睫微顫，仰著下巴反問秦曦，「你會賴皮嗎？以後有人打擾我，你得站出來說是我男朋友。」

  初檸沒指望因為合約就跟他談戀愛，不過如果他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有微妙的身份做助攻，將來假戲真做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早晚有一天，她能把他從假的男朋友，變成真正的男朋友！

  既然合約都簽了，那就得跟著她的節奏走，初檸當然不會給他耍賴不承認的機會，默了會兒，她認真半威脅地道：「合約是你自己願意簽的，你耍賴的話，我拿著合約到處跟人說你渣了我，讓你在二中聲名掃地。」

  初檸沒有威脅過人，也不知道這樣子威力夠不夠，秦曦是否會被她震懾到。不過他這種人，沒準兒會好面子的吧，扣一頂渣男的帽子估計他是不會願意的。

  秦曦看著她奶凶奶凶的模樣，一時間笑了。

  本來剛剛因為解朝陽秦曦的心情不佳，這會兒躁鬱一掃而空，眼前的小姑娘他怎麼瞧都覺得可愛到爆炸，好想按著腦袋揉兩下。

  秦曦這般想著，散漫地看著她，說話依然不怎麼著調：「你膽子還挺大，敢找我簽合約。」

  「為什麼不敢？」初檸不解地反問，重新把書包背在身上，聲音軟甜，「我知道學校很多人都怕你，但是我不怕，你比別人多長了胳膊還是多長了腿？」

  「……」

  秦曦笑意更濃，一時間興致來了，想要逗逗她。

  他略微彎下腰來，一手扶膝湊近她幾分，盯著她無辜又可愛到那張臉打量，說話間有熱氣噴灑過來：「我現在，是你男朋友了對吧？」

  初檸呼吸微滯，蔥白纖細的手下意識抓住了肩上的書包帶，感覺心臟的跳動又不受控制地在提速，咚咚的彈跳聲亂了節奏。

  聽著秦曦的詢問，她抿了抿唇，輕輕點頭：「嗯。」

  秦曦忽然抬起一隻手扣住她的後腦，初檸沒防備，在他的力道驅使下人被他往前帶，頃刻間與他額頭抵在一起，兩人的鼻尖也互相碰到。

  彼此的呼吸迅速糾結纏繞在一起，他嗅到少女身上淡淡的甜香，心弦都跟著被撥亂了，漆黑的眼眸凝著她澄澈的雙眸，目色一點點變得幽深。

  初檸因為緊張而渾身僵硬，呼吸突然停了下來，瞳孔隨之放大，圓溜溜的眸子裡清晰映著他的輪廓，一眨不眨地看他。

  如今兩人之間，是不是親密了點？

  好想有點超出安全距離了。

  雖然說簽了合約就是男女朋友關係，但畢竟是交易，初檸可沒指望立馬就能關係親近的像是真的在談戀愛。

  但秦曦現在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以為簽了就要做真的戀人？

  秦曦額頭仍抵著她的，近距離的接觸，他身上沐浴露的青檸香氣混著淡淡的菸草香在鼻端浮動，初檸腦子懵了一下，看著他那張近在咫尺的唇。

  他唇形很好看，顏色是淡淡的粉，此時嘴角受了傷，但絲毫不影響那張臉的帥氣。

  感覺到那張唇朝她越貼越近，初檸瞳孔驀地放大，一時間忘了反應。

  他不會要親自己吧？

  這麼輕易就……

  初檸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耳畔傳來秦曦很低的聲音，懶洋洋的，帶著撩人心的蠱惑：「怕了？」

  初檸一張臉漲紅，心事被戳穿她有些不服氣，嘴硬道：「這有什麼好怕的？」

  本來她的終極目標就是拿下他，如果這麼簡單就能親到，她怎麼可能會覺得怕？

  初檸不斷給自己這樣的心理暗示，索性上前一步，主動再貼近一點點，眼睛閉上。

  秦曦本來真的只是逗逗她，沒想占她便宜，卻怎麼也沒想到她還挺能豁得出去，居然主動送過來。

  她輕闔雙眼，睫毛濃密狹長，尾部往上翹著，根根分明，漂亮極了。

  秦曦心上的節奏慢慢亂了。

  「不怕的話——」秦曦喉結滾動兩下，望著那張不點而赤的櫻唇，目色又深了幾分，聲音摻了啞，帶著欲，「來讓老子驗驗貨。」

  他扣住她的後腦，吻上她的唇。

  怕嚇著她，秦曦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

  她唇瓣柔軟，溫熱，帶著唇釉的甜味，回神間目光落在她紅潤異常的耳根，他指腹輕輕勾了下小巧的耳垂，調侃：「不是不怕嗎，怎麼害羞了？」

  初檸睜開眼，對上他痞氣的壞笑，臉漲得越發紅了。

  羞臊感終於湧上心頭，初檸倏然推開他，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樣被他親了好像不太對。

  他怎麼能一聲不響的就——親人呢！

  她初吻沒了！！！

  又想到解朝陽他們還在巷子裡，初檸順勢往秦曦身後看。

  好在那三人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應該是沒有看到。

  初檸鬆了口氣，也沒敢看秦曦的表情，招呼也不打迅速跑開。

  秦曦笑意不減，看著她奔跑的身影，他懶散地靠在牆上，合約夾在腋下，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點燃。

  眯著眼抽上一口，吐出淡淡的青色煙圈。

  瞥一眼手上的合約，又想到剛剛的吻，他舌尖舔了下後槽牙，笑意浮現在臉上。

  初檸，是你招我的。

  後悔也晚了。

  ——

  跑出巷子，初檸在大路的路邊看到了喬邦國的車。

  開車的是司機，她直接坐上后座，跟喬邦國並排。

  喬邦國幫她把書包取下來：「不是老早就說從學校出來了嗎，怎麼這麼久？」

  初檸心裡一虛，想起剛剛的插曲來。

  她當時真沒想到會遇到秦曦，更沒想到一下子就讓他簽了合約，還，還被他親了。

  想到那個吻，初檸的臉頰又熱了起來。

  喬邦國打量她，摸一下她的額頭，關切道：「都降溫了，你怎麼這麼熱，是不是發燒了？」

  初檸更慌了，避開喬邦國的手，一本正經地扯謊：「沒有，就是剛剛跑著過來的所以有點熱。」

  說著還像模像樣地用手揮幾下，表示自己真的很熱。

  喬邦國吩咐司機開車，又問她：「肚子餓不餓，你媽沒在家，爸爸帶你在外面吃？想吃什麼？」

  初檸沒心思想吃飯的事，隨口敷衍：「都行，沒特別想吃的。」

  見她興致不高，喬邦國有點擔心：「怎麼了，學習太累？」

  初檸搖搖頭：「沒有啊，還行。」

  喬邦國正要說什麼，他電話響了，拿手機接聽。

  初檸這才難得清靜，靠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景色發呆。

  秦曦不是崴傷腳在家養著嗎，今天放學，他怎麼會在學校附近出現，還跟解朝陽打了起來。

  看他臉上的傷不輕，不知道身上有沒有受傷。

  而且，她只是找他簽個合同，拉近一下關係，怎麼就……

  她指腹緩緩摸上自己的唇，一起剛剛那份柔軟溫熱的觸感來，心上某處如溫風拂過，引來絲絲縷縷的漣漪。

  他就這麼親上來，難道真的要把她當成女朋友來對待的意思嗎？

  初檸揉了揉發燙的臉頰，莫名覺得有點慌亂。

  她自己還沒想著發展那麼快呢，被他這麼一搞，總覺得主動權好像一下子不在她這兒了。

  下回在學校看見他，兩人到底要怎麼相處才好呢？也太難為情了！

  等等！

  本來莫名其妙被他親了，還是初吻，她應該覺得吃虧才對。

  怎麼心裡居然有種——

  是自己占了便宜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