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時沈柳茹發現了初檸手臂上的傷,驚呼一聲：「小檸檬，你這是怎麼了？我今天一大早在宿舍就沒看見你，你去哪兒了？」

  初檸隨口道：「去操場背書來著,結果不小心摔了一跤。」

  「那你這摔得也太慘了,別的地方還有傷嗎？」

  初檸笑笑：「膝蓋也磕了一下，但是不嚴重，休息兩天就好了。」

  「對了。」沈柳茹想起件事來,「英語課代表沒在，剛剛老師過來讓你代收一下作文,每個人都得交。」

  高三之後，英語老師要求大家每天寫一篇英語作文。

  二中不分重點班和普通班，所有班級都是優等生和學習不好的人混合，後面幾排也有不少痞子。

  對於每天交英語作文這事，哪些人不願寫，更討厭被催著收作業，之前跟英語課代表沒少發生口角。

  沈柳茹說：「老師說不交作業的要記錄名單上交，這也太得罪人了，後面那幫人可不是省油的燈,上次被記名請家長,差點把英語課代表按地上打一頓,小檸檬你怎麼辦？」

  初檸也頭疼。

  班裡每年都會有幾個小混混，但今年這個班格外囂張，再加上有個較真的英語老師,確實難辦。

  這節英語早讀,大家都在背書，她從位置上起身，去講台拿了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交英語作文」,之後回自己座位上。

  逐漸有人把作業本送過來。

  收到最後，初檸數了數，還是後面那幾個沒交。

  強忍著膝蓋處的疼痛，她走向後排。

  那些人跟秦曦關係近，座位都集中在後門附近。

  秦曦的位置空著，前面是韓勛、周睿他們幾個，睡覺的睡覺，打遊戲的打遊戲。

  初檸敲了敲桌子，壓根兒沒人搭理。

  看他們這情況就知道又沒寫，初檸懶得多費口舌，作勢要回位置上去。

  秦曦推開後門走進來。

  大概是運動後洗了澡，頭髮還濕漉漉的，校服也沒穿，寬鬆的黑色T恤和牛仔褲，個頭高挑而挺拔。

  秦曦對上她的目光詫異了一瞬，又掃了眼黑板上「交英語作文」幾個大字，以及她座位上厚厚一摞作業本。

  初檸記得秦曦有在學英語，作文每次都會交，雖然寫的亂七八糟，但態度還可以。

  主動開口：「你作文寫了嗎？」

  秦曦坐下來，在書本堆得亂七八糟的課桌上翻找一會兒，拿作業本給她。

  初檸收下後，又掃了眼剩下的五六個人，轉身欲走，秦曦忽而道：「等著。」

  初檸疑惑地回頭，看到秦曦懶散坐在位置上，半靠著牆，突然朝前面踹了一腳。

  「臥槽，誰踹老子屁股？！」周睿睡夢中驚得直接跳起來。

  他聲音洪亮，班裡的背書聲倏然止住，朝這邊看。

  周睿罵罵咧咧找踢他的人，最後跟初檸目光對上，立馬氣急敗壞：「你乾的？」

  秦曦不悅地蹙眉，又狠踹他一腳，連帶著踹了旁邊的韓勛一腳。

  韓勛原本專注遊戲，被打擾後技能瞬間放空被對方反殺，氣得破口大罵：「我草你——曦哥？」

  秦曦懶懶看著他們倆，屈指敲敲桌子：「英語作文呢，交！」

  韓勛和周睿互望一眼，面面相覷兩秒。

  韓勛正納悶兒曦哥今天怎麼管起這事來，一抬頭看到旁邊站著初檸。

  他眉頭一挑，跟初檸商量：「還沒寫完，再給十分鐘行嗎？」

  初檸意外了一瞬，點頭。

  韓勛和周睿都乖乖聽話了，過道另一邊的四個人看著秦曦的臉色，立馬表態，十分鐘之後一定交。

  初檸回位置上時，聽到背後那幾個人的討論。

  周睿：「曦哥幹嘛突然讓咱們交作業啊，平時他自己交也沒管過我們幾個啊。」

  韓勛：「曦哥可是要考托福將來出國的人，我們做兄弟的當然不能拖他後退，讓你交就交，廢話怎麼這麼多！」

  十分鐘後，初檸和沈柳茹一起把作業抱去辦公室。

  回來時看到秦曦在門口靠牆站著，手裡拿著單詞書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她又想起剛剛韓勛的話。

  秦曦將來要考托福出國，他目前的英語成績來看，能考得上嗎？

  或者，他需要有人幫忙補習？

  思索著，初檸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跟秦曦更進一步的辦法。

  上午半天，初檸一有空就在思考怎麼能以幫秦曦補習為契機拉近彼此的距離。

  如果貿然跑過去說幫人家補習，太過唐突的示好，他說不定就會發覺自己喜歡他。

  如此一來，掌控權就完全在秦曦的手上，萬一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會讓她很沒面子的，跟告白被拒也沒什麼區別了，還上趕著給人家補習，更掉價！

  這麼想著，一時間竟還真想不到什麼好主意來。

  第二節課間二十分鐘休息時間，初檸想了會兒沒有頭緒，乾脆暫時拋諸腦後，拿了套真題卷準備刷一下。

  天大地大，學習最大！

  剛做了兩道選擇題，有同學走過來在她桌上放了封信：「小檸檬，隔壁班張碩讓我給你的。」

  女生說完離開。

  初檸看著那封藍色信封，旁邊沈柳茹湊過來：「又收情書，你一周得收多少呀？再這麼下去你書桌里恐怕要裝不下了。」

  初檸隨手將那封信放回桌子底下，無奈地嘆氣：「我也沒辦法啊，總不能拿個喇叭喊一聲，大家都別送了？好像也不合適。」

  沈柳茹笑著調侃：「要不然你談個戀愛，有男朋友了自然就不會有人自討沒趣來送情書了。」

  初檸好看的秀眉挑了下，驚喜地看著沈柳茹：「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沈柳茹嘴角一抽：「我跟你開玩笑的，都高三了，你難不成還真搞個男朋友出來？別了吧，大學有的是時間。」

  可是大學秦曦要出國，就再也沒機會了。

  她心裡這麼想著，沖沈柳茹笑笑：「我也是開玩笑的，你當什麼真？」

  沈柳茹：「……」

  第三節公共自習課，初檸還在想著沈柳茹先前的建議。

  如果單方面要求給秦曦補課，顯得自己上趕著，很容易讓他發覺自己喜歡他，所以她覺得可以跟他來場利益互換，她以幫秦曦補課為條件，讓秦曦給她擋桃花，這樣就不會暴露自己的小心思，即便他拒絕，那也只是交易失敗，不損失她面子。

  這個想法，實在是太完美了！

  明天早上秦曦答應要給她上藥的，她覺得那時候就是最好的談判時機。

  就在初檸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感覺迎來了曙光，十分期待明天早上時，教室後面傳來議論聲。

  說秦曦和一群人打籃球，不小心崴傷腳，已經被接回家了。

  初檸轉頭往後面看，秦曦的位置空的，他什麼時候去打籃球了她都不知道。

  怎麼還把腳給扭傷了，也不知道嚴不嚴重。

  初檸又想到自己早上摔跤的事。

  這一前一後的，是不是還挺有默契？

  這個念頭跑出來的時候，初檸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人家崴個腳明明是倒霉的事，她怎麼生出這種亂七八糟的想法來？

  ——

  高三兩周才放假一次，一直到第二周的周五下午放學，初檸傷口已經結痂好的差不多了，秦曦也沒來學校。

  不過這期間倒是給了初檸更充分的時間把之前設想的那個交易更加完善。

  她甚至費盡心力搞了兩份像模像樣的合同出來，還買了印泥，顯得這場交易更加正式化，不摻雜半點私人感情。

  放學後是初檸的小組值日，教室和校園的衛生區都要打掃。

  拖地時不小心在衣服上濺了污漬，看上去很是顯眼，看時間還沒太晚，初檸又趕回宿舍把身上的校服換下來。

  看著衣櫃裡另外一套乾淨的校服和備用常服，想著如今要周末放假回家，最後拿起了後者。

  從宿舍出來時已經日落黃昏。

  初玫晚上有演出沒在家，是喬邦國親自來接她，按照之前的習慣在學校後面那條街等她。

  初檸沿著小吃街往前走，這個點學生們都已回家，小吃街沒平時那麼熱鬧，顯得冷清不少。

  路過前面的窄巷路口時她隱約聽到有爭執聲。

  那邊的窄巷地處偏僻，聚眾打架是常有的事，初檸打算不理會加速越過去。

  路過巷口的時候，耳畔傳來一抹熟悉的聲音：「真以為老子有腳傷就不是你對手？」

  是秦曦的聲音。

  初檸下意識頓了足，朝著窄巷的裡面看去。

  秦曦因為崴傷腳被他爸強逼著在家休養了一周，之前答應了第二天給初檸上藥，結果突發意外，如今也不知道她傷勢怎麼樣了，就想趕在放學前回學校看看。

  沒料到在這兒碰到解朝陽和他的兩個小跟班。

  秦曦腳傷未愈，走路還有些拐瘸，被解朝陽眼尖看見。

  解朝陽想找他尋仇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今天看他受傷，身邊又沒韓勛他們幾個，覺得三對一肯定能出口惡氣，便打了起來。

  秦曦雖然吃了些腳傷的虧，拳腳上的功夫自幼也是練過的，總不能讓那三個痞子占到便宜。

  一番混戰下來，秦曦將解朝陽按倒在地，一拳用力砸在他腹部，解朝陽痛得乾嘔幾聲，額頭冒出汗來。

  初檸還是第一次看到秦曦正正經經跟人打架，渾身都是狠勁兒，散發著令人生寒的戾氣。

  「懶得跟你一般見識，你還敢一次次挑釁老子，還真是嫌命太長。」他驀地掐住了解朝陽的脖子，語氣冰冷又警告意味十足，「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下回，我讓你在長莞待不下去！」

  他鬆開屁都不敢再放的解朝陽，撿起地上的外套，抹著唇角的血漬往巷子外面走。

  一抬眼，看到初檸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沒穿校服的她更顯靚麗動人，薑黃色針織衫搭白色半身長裙，扎著馬尾，巴掌大的小臉，五官小巧精緻。

  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無比乖巧地看著他，澄澈的眼眸乾乾淨淨，讓秦曦覺得自己剛剛的行為是在玷污她的純潔。

  秦曦想問問她身上的傷怎麼樣了，然而嘴角的疼痛告訴自己，他臉上還受著傷，看起來應該無比狼狽，沒準兒還會嚇到她。

  算了，她是三好學生，乖乖少女，肯定不會喜歡他這種打架鬥毆的不良少年，壓根兒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好像也沒必要去招惹。

  她如今能站在這兒，想必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無需他多嘴去問。

  何況，他們倆也不熟。

  秦曦這般想著，淡淡收回視線，腿微微瘸著，逕自朝著巷口走。

  初檸也默默在心裡醞釀了好久，想著既然在這兒遇到，要不然打個招呼什麼的，或者問問他腳傷怎麼樣了。

  但她又有點糾結，這麼問的話會不會顯得太過關心了，比較突兀？

  或者，問問他怎麼跟解朝陽打起來了？

  也不行，顯得自己多管閒事。

  初檸心砰砰跳著，幾次欲言又止。

  眼瞅著秦曦跟沒看見她似的直接就走，擦肩而過的一瞬間，初檸急了，寒暄問候什麼的統統不再去想，直接奔入主題：「秦曦，你缺女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