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把計劃告訴那傢伙,真沒事嗎?」少女擺弄著手裡的羅盤,跟王錦並肩走著。
「教會裡又不都是傻子,三個神國只剩一個還沒遭到襲擊,我不說他們也能看出來的。」王錦翻看著那本記錄。
「嗯,說得對。」他突然抬起頭,跟空氣聊起了天。
「必須做的隱秘又迅速,畢竟我身上還有斷肢之神的印記。」
「一旦她發現異常掀桌子,事情就麻煩了。」
望著王錦自言自語的樣子,女孩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餵…」
「覺得我像個精神病?你可沒資格說我。」王錦看了她一眼,「現在是塔莉埡還是柳德米拉?」
「姐姐怎麼可能陪你幹這些離經叛道的事。」少女伸手在臉頰旁邊比了個耶,「在你面前的當然是可愛的柳德米拉——誒嘿。」
「可愛?你還真敢說。」王錦合上筆記,繼續往前走。
能從威爾康手裡挖來一半信徒,這或許並不困難。
可在跟另一個人共用身體的情況下,無聲無息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恐怖到難以想像了。
「稍微誇我一下嘛。」柳德米拉跺了跺腳,迅速跟了上去。
「行了,說正事,異端那邊怎麼樣了?」
「切…」柳德米拉聳聳肩,面色嚴肅起來。
「我們損失慘重,誰知道威爾康那個老乞丐居然還能動。」
「好在剩下的人也不少,教會這邊還有些暗線。」
「等到正式衝突的時候,能在背後狠狠捅上一刀。」
「嗯,知道了。」王錦點點頭,把少女推到一邊,「去吧,反對派那邊需要穩固軍心。」
「嗚嗚,好冷漠,明明在外面都是熟人來著。」她低頭戳了戳手指。
「你每天能出來多久?」
「三個小時哦。」
「那還不快去!」
「又凶我…呸噗!」柳德米拉吐了吐粉嫩的舌頭,又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停下腳步。
「對了,教會暗線的接頭動作是這個。」
「…你認真的?」
「嗯哼。」她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我到死都不會做的。」王錦臉上帶著寒霜。
「你會的,畢竟很方便嘛。」少女一臉狡黠地離開了。
——
「鮑勃先生,抱歉,這裡閒人免進。」
蒸汽齒輪劍交錯著擋在面前,執法者們面無表情地說著。
王錦嘆了口氣。
他左右看看,發現沒什麼人之後深吸一口氣。
片刻後。
空氣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王錦耳邊卻很熱鬧,那是幻覺們的齊聲嘲笑。
「柳德米拉…」王錦咬緊牙關。
緊接著,他看到執法者們露出瞭然的表情,悄悄讓出了道路。
「還真有用。」王錦長出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古德里安蹲在牆角抱著膝蓋,整個人的氣場都無比消沉。
注意到王錦的到來,他站起身。
「你也…」王錦抽了抽嘴角。
「嗯。」古德里安滿臉悲憤。♘♞ ➅➈ş𝐇𝔲𝓧.ⒸOм 🍮🎄
這一刻,他們從彼此的眼神中讀出了什麼,並且決定把這個秘密爛在心底。
有了共同的秘密,兩人的關係迅速拉進不少。
「說真的,為什麼會有人把美少女戰士變身動作當成接頭暗號啊。」古德里安咬牙切齒。
「啊?你是這個嗎?」王錦愣了愣。
「…你不是?」
「我是托馬斯全旋。」王錦別過頭去,「而且剛做到一半就被叫停了。」
「淦啊!為什麼只有我是…等等,你在笑吧?」
「我想起開心的事情。」
「你!」古德里安跟王錦又小聲拌了幾句嘴,迅速穿過狹長的山洞通道,乾燥的空氣撲面而來。
這是片很大的空間,幾乎把遠處的一小片山給挖空了。
足足有五米高的岩壁頂部鋪設著管線,煤氣供應著鑲嵌在石頭中的光源。
一排排紅木架子上擺著無數潔白的陶瓷罐,罐子上貼著名字。
古德里安隨手打開一個罐子,伸手沾了些粉末放進嘴裡,「嗯,是骨灰。」
「不是…這有必要嘗一下嗎?」王錦面色複雜,「話說你這個虔誠的信徒,做起這種事怎麼一點心裡負擔都沒有?」
「只是些無機質而已,吃了又不會有壞處,更不會有所謂的鬼魂來報仇,要相信科學。」古德里安說的輕描澹寫。
「科學?那你的女神呢?」
「她也被科學包含其中,你有興趣了解嗎?」
「…下次吧。」王錦面色複雜。
他對古德里安的看法有了些改變,這位女神之錘或許跟傳言中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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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而言之,這哥們兒腦子可能不太正常。
看了看擺放的骨灰罐,王錦繼續往前走。
這裡是教會的藏骨堂,信徒和執法者死後都會被安放在這裡,除此之外,還專門有一處區域擺放失去作用的實驗體。
角落裡放著個緩緩轉動的唱片機,誦經聲從中不斷傳出,機械手臂嘩啦嘩啦翻動著聖經。
全自動祈禱機,不用想都知道是誰的手筆。
「埋骨地…是這裡嗎?」感受著莊嚴肅穆的氣氛,古德里安的聲音逐漸變低。
他似乎很吃這一套,看到全自動祈禱機就把這裡當成了聖地。
「不太清楚,神國還沒成型,沒人知道它具體在哪。」王錦閉上眼睛,感受著空氣中若有若無的污染。
「我也只能通過筆記上的東西找出幾個可疑地點…等等。」
王錦皺起眉頭。
「怎麼了?」古德里安瞬間戒備起來。
他伸手握住那圍巾一樣的金色長髮,發尾處閃爍兩下,多了顆銀色的帶刺鐵球。
「我聽到聲音了。」王錦面色變了變。
他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聲音是幻聽還是真實存在的,但…確實很清晰。
嘎吱,嘎吱,嘎吱。
像是有人正在咀嚼繩子,嚼不爛的繩索捆在嘴裡,被牙齒一下又一下地摩擦。
「我也聽到了!」古德里安低吼一聲。
這消瘦的男人爆發出了獵豹一樣的迅捷,發尾的重錘在架子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缺口。
很快,他們站在了發聲的東西面前。
「啊,是這個。」古德里安率先停下了腳步。
「你見過這東西?」王錦抽出匕首,戳了戳那些被吊起來的人頭。
繩子塞進嘴裡吊在牆上,嘴唇萎縮露出牙齦,白森森的牙齒一下又一下地咬合著。
眼睛被蠟封住,頭皮被鉤子掀開撐起,像是教宗戴的高帽。
這樣詭異的東西早應該死去了,可他們確確實實還活著。
「宗堂賜福彈,我被這玩意兒轟過。」古德里安嘆了口氣,「你想像不到它威力有多大,看到那片平地沒?那裡原本是座小山來著。」
「話說你應該見過吧,寄生神國鬧了那麼大動靜,他們沒理由不炸你。」
「啊。」王錦回憶了一下,手拿桃花枝的女孩出現在他眼前,用力揮了下胳膊。
於是巨大的爆炸化作漫天花海,並沒有波及到王錦。
「你說這東西勁大是吧?」王錦開始摩拳擦掌。
「別急,我們看到的這些…嗯…」古德里安攔住王錦,輕輕搖頭,「還沒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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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錦驚訝於他詭異的用詞,詫異地看了古德里安一眼。
「我是女神的信徒,能感受到信仰之力的濃郁程度。」男人沉聲解釋,「怎麼,不相信嗎?」
王錦嘆了口氣。
你上一秒還吃著骨灰講科學,下一秒又說自己能肉眼看到信仰之力,誰會覺得你靠譜啊!
不過他還是拍了拍古德里安的肩膀,「既然你有這樣的才能,那麼,這裡就交給你了。」
「哦?」古德里安挑起眉頭。
「這裡顯然不是埋骨地。」王錦翻出筆記,把其中一頁折了起來。
「當然,發現這裡並非毫無用處,準確來說…它應該算是教會的軍火庫之一。」
「弄點能激發的宗堂賜福彈,發射裝置我會讓阿麗莎做。」
望著王錦離去的背影,古德里安緩緩點頭。
——
「這些地方…都不太像。」王錦合攏筆記本,看著身旁的久春幻象,「你覺得哪個可能性更大點?」
「…不知道。」那傷痕累累的少年沙啞地回應,向遠處挪了挪。
「哈哈!跟我們商量?還真是你能做出來的事。」盛宴幻象揮了揮肥胖的雙手,愉悅地笑著。
「可惜,你的算盤註定要落空了。我們只是正在孵化的二重身,你不知道的東西,我們當然不知道。」
「嘖…」王錦冷笑著撇撇嘴。
「二重身遠不止替身那麼簡單,它更像是沒能在現實中發生的其他可能,通俗點說,就是『if線』。」
「至少你們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這部分記憶我沒有,也就是說——你們知道我不知道的事。」
「別裝了,能說多少就說多少。」
「替換我的機會就一個,你們內部也得競爭吧?誰說的多我就把身份讓給誰,怎麼樣?」
幻覺們沉寂下來,他們默默看著王錦,又彼此對視著。
「這還不夠有吸引力嗎?」
王錦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了動物園幻象面前。
他伸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
接觸壓制逐漸形成,二重身閃爍幾次,幾乎消失。
隨著王錦鬆開手再次按住,幻象逐漸凝實,甚至比原來還要凝實幾倍。
「接觸壓制能讓你們消失,那反著來呢?」
王錦推了幻象一把,對方向後踉蹌兩步摔倒在地。
那動物園幻象的四五隻來回竄動的眼睛裡寫滿了不可思議,他激動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孵化成功了!我有身體了!我是王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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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興奮地站起身,可惜雙腳再次沉入土中。
「怎麼樣?幫不幫我?」王錦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些幻象。
籌碼再次增加,他們終於坐不住了。
動物園人影第一個舉起手,那布滿毛髮的臉微微抽動著,「我幫。」
「我不管啊,有了實體我估計會一直餓下去,沒必要。」盛宴人影抬頭望天,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久春人影並沒有加入這次討論,他沉默著站在遠處,靜靜看著一切。
「夠了。」帶著幾分稚嫩的聲音響起,那孩童模樣的王錦走了出來,一拳打在動物園人影肚子上。
「你他媽被污染傻了是不是?他的話你也信?」
「用壓制碰了你一下,你就以為自己有實體了?」
「我警告你,這時候反水可沒什麼好處,老實點!」
孩童幻象皺眉低吼著,動物園人影冷哼一聲,退了回去。
「我小時候這麼招人煩嗎…」王錦蹲下身,皺著眉頭。
「我也沒想到自己長大了會變成這樣,一點都不酷,你黑眼圈跟熊貓似的。」孩童面若寒霜,毫無懼意。
幾個幻象中,動物腦海中滿是污染,盛宴是單純想看樂子,久春很冷漠,不想摻和任何事。
隱隱的,居然讓這小孩占據了主導地位。
當然,王錦本人並不吃驚。
他清楚自己小時候是什麼熊樣,如果要把這些幻象實體後的危險程度排個等級,孩童反而是最高的。
「不幫就不幫,咱們聊聊天總行吧?」王錦吐了口氣,用接觸壓制揉了揉孩童的腦袋,繼續往前走去。
「誰跟你聊。」孩童冷哼一聲,拽著動物園和盛宴迅速消失。
「你不走?」王錦看了看久春人影,後者依舊沉默著站在一旁。
看著他滿是彈孔的黑風衣,凌亂的黑髮,疲憊而悲傷的眼神,王錦嘆了口氣。
他突然猜到久春人影是哪種分支了。
這傢伙應該同樣在龍血浮屠面前湮滅了,但他對女神的要挾並不是「讓王珏睡一覺」,而是「讓王珏回來」。
理所當然的,他成了統轄局的通緝犯。
昔日的同事全都成了敵人,友人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其他方面的影響或許更加恐怖。
這樣的未來中,他過得絕對不好。
「我不想被孵化。」走著走著,久春人影冷不丁地開口,「我想讓那些事永遠都是假的。」
「嗯。」王錦點點頭。
「所以,我幫忙。」久春從風衣里懷中掏出菸捲,點燃後抽了起來。
王錦盯著那皺巴巴的劣質香菸看了幾秒,緩緩嘆了口氣,「謝了。」
——
「你猜的很對,二重身並不僅僅是替身,他們其實是另一種事件分支。」
久春點了第二根煙,他看了看手上的狐牙匕首,又輕輕把它們收了回去。
「如果沒替換掉本體,孵化出來的他們其實會在鯨之港繼續活動。」
「if線一直存在,區別只在於,生活在其中的到底是不是本體。」
「決定權在她,對吧。」王錦伸手扯掉久春的菸捲,幻象隨風消散。
「…嗯,那傢伙,恐懼與飢餓之神。」久春蹲下身,開始整理自己的鞋帶,「她有這個能力。」
「鯨之港的存在本身,就是當初那座小鎮的if線。」
「她應該是在期待著什麼。」
「那我就回應她的期待。」王錦一臉無所謂。
「你這傢伙。」久春沙啞地笑著。
「恐懼與飢餓之神…先不說飢餓,單看恐懼。」王錦摸了摸下巴,這是他第一次知道無名神的權柄。
「三偽神害怕她,所以她們也害怕知曉真相的二重身,因為那可能是恐懼之神的使者。」
「當年的犀鳥應該就是憑藉著這個要挾了三神,這樣就說得通了。」
「嗯。」久春對這些推理似乎興致不高,系好鞋帶的他站起身。
「所以,如果我有個知曉自己身份的二重身,斷肢之神一時半會兒就不敢動我了,對吧。」王錦抬起頭,望著久春。
「…是的。」久春嘆了口氣。
——
「你來做什麼?」犀鳥皺著眉頭。
「給你送早飯,你沒來得及吃。」主教俯下身,把餐盒放在桌上。
絲絲縷縷的長髮從兜帽中滑出,落在她布滿吻痕與咬痕的脖頸上。
那些紅色的印記向衣領里蔓延,一直到那柔軟的飽滿上,都能看到幾個清晰的牙印。
「你太粗魯了,我還以為你要把我吃掉。」女人低聲笑笑,把衣領拉了起來。
犀鳥看了她一眼,終究沒說什麼,只是把餐盒拉到面前,麻木地吃了起來。
幾分鐘過後,女人收拾好空掉的餐盒,對犀鳥招招手,「跟我來。」
「關鍵的時候要到了,我想把這些東西跟你分享一下。」
——
「埋骨地應該在這附近。」久春似乎已經改不掉抽菸的習慣,他雙手插在口袋裡,消瘦的樣子讓人想起濕漉漉的烏鴉。
「噢…墓地嗎?這可沒什麼污染啊。」穿著棕紅色海盜大衣的王錦跟久春並肩站著,他微微眯著眼睛,像是沒睡醒的狐狸。
盛宴和動物園站在不遠處,孩童把他們攔在身後,低聲交流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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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肢神國不太一樣,你也知道阿爾帕斯的立場,她和恐懼之神算是盟友。」久春捻了捻菸頭。
「嗯…」王錦點點頭,轉身離開。
「就這麼走了?」
「不然呢?傻站著讓她發現異常,然後掀桌子嗎?」
「計劃得稍微改改,既然神國在這裡,就用不上那麼多人。」
「你這幅樣子,說真的,多找幾個幫手吧。」盛宴跟了上來,那身精美的紅色長袍拖在地上。
「不是還有你們嗎。」王錦笑笑。
「嘖。」孩童的面色陰沉幾分,不懷好意地看著王錦。
【作者題外話】:重感冒(><)鼻子不通氣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