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五章 我已經被寄生

  周銘的咒術卓有成效,但僅僅針對一部分而言,這些不明生物的數量太多,面積太大,他的注意力無暇顧忌到每處細節。

  成群的黑泥像著了魔似的前赴後繼,它們衝進冰霜的洞窟,在爬行的過程中被凍成冰雕。

  冰牆在周銘面前被築起,但媲美鋼鐵的肉刺從四面八方襲來,耳邊全是密集的「噠噠」聲,漆黑的尖刺以人類無法計數的頻率高速敲擊著冰壁,像無數破冰鏟在施工就業。

  象徵著破碎的斑駁白斑,在冰牆上不斷出現,周銘咳出一口血,全力將外面的黑泥凍住。

  冰牆終究破碎了,高頻率強力度的敲擊破壞了冰層的內部結構,一根根肉刺從外面伸進來。

  這裡是迴廊的盡頭,身後已經沒有退路,窗外也是黑泥,四面全被冰層封死。

  周銘的身體動了起來,腦袋卻是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自己全力以赴了。

  他閃到王思言面前,一根肉刺扎進了周銘的腹部,儘管周銘凍住了那根肉刺,但他還是感覺有東西在體內散開了,有什麼東西在肚子裡遊了開去。

  那是一種奇怪的熱感,從傷口貼著皮膚往四肢百骸遊動。

  這種感覺……難以描述。

  聽覺似乎變得敏銳了,但有一種不正常的乾渴感。

  周銘的視野本來是血紅的,但此刻卻開始改變,血色褪去,世界的色彩以黑白為基調開始重構,而其中有些微紅的人影陸續浮現,如透視般投影在建築的四壁上。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和這些人形的距離感。

  原來……這就是馬臉男當時的感覺。

  「周銘……你,你被碰到了?」王思言驚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他聽到了王思言問他,但他卻無暇顧忌對方,身後的那些怪物被喚醒了。

  他感覺被自己冰封的那些黑泥開始蠢蠢欲動,它們明明被徹底凍結,卻還有著匪夷所思的驚人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的緣故,他似乎能讀出這些黑泥的意圖,它們的目標正是王思言。

  周銘轉頭看向王思言,一團血色的猩紅色霧氣在她身上繚繞升騰,那霧氣比周銘視野內所能看見的任何紅霧都更加猛烈、濃郁、鮮艷。

  如果這象徵著恐懼的話,那麼現在王思言就是恐懼到了極致。

  對!這就是那些黑泥突然加大力量的原因,它們對散發著這種氣味的獵物無比狂熱!

  身為被感染者,他竟然也能感同身受,思言她……現在看上去,竟然如此誘人。

  「卡啦!」

  身後的堅冰發出碎裂的輕響,將周銘從那種奇異的恍惚中驚醒,他猛然醒過神,一把摟住王思言,把她死死抱在懷裡。

  數根肉刺突破堅冰,筆直扎進了他的脊背,冰封的咒術在它們觸及到周銘身體的剎那生效,將這些危險生物再次封凍。

  又是那種奇異的熱感,熱量在體內肆意遊走。

  懷裡的思言好香啊,周銘心想,比他聞到過的任何食物的味道都要更香。

  感染加深了,周銘更清晰地感覺到了那些黑泥的存在,甚至和它們建立起了某種聯繫。

  這一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比這群黑泥更高一級的存在,他能在一定限度內影響操控它們的行動。

  冷靜的思索和本能的欲望在周銘的體內碰撞,兩種力量在互相撕扯著,讓他神智恍惚。

  王思言的頭枕在他肩膀上,看到扎進周銘後背的肉刺,那些肉刺已經被凍僵,於是她抱緊周銘後撤一步,將周銘從肉刺上拔下來。

  「思言,冷靜點……不要害怕,別害怕,我沒事。」周銘用儘量冷靜的語氣說話,試圖安撫對方,但嗓音卻控制不住地沙啞。

  啊……真香……

  一瞬間的恍惚,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嘴唇已經觸碰到對方白皙光滑的脖頸上。

  牙齒的頂端傳來肌膚健康的彈力,這種活力讓人難以拒絕。

  周銘的動作僵住了。

  心裡明明知道這樣不可以,但心裡有一種感覺,只要咬下去就會很爽。

  幾秒後,周銘的理智稍稍回歸,然後強行扭開頭,跌坐在地上。

  王思言周圍的紅霧已經收縮暗淡,回攏到了一個非常小的範圍。

  大概就是這個原因,才讓他冷靜下來,濃郁的恐懼氣息為讓他這樣的感染者發狂。

  「我還以為你會咬下去。」王思言鬆了口氣。

  「媽的!為什麼不把我推開!」周銘憤怒道,心情前所未有的暴躁。

  王思言沒有回答,她剛才在調整情緒。

  周銘讓她調整情緒,但她怎麼都冷靜不下來,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獨自一人當賞金獵人的時候,她也經歷過九死一生,但就算那時她都一點不害怕。

  即使有把刀即將砍在她頭上,她也能抬頭睜大眼睛看著那把刀落下來。

  但剛才她是真害怕,突然覺得很失望,又很絕望。

  她想不出緣由,也根本冷靜不下來。

  直到她忽然想到乾脆和周銘一起死了算了,就突然冷靜了下來。

  所以即使她知道周銘要咬她,也完全沒有想躲開的想法,只是覺得被咬就咬了。

  「你也會變成那個樣子?」王思言有些悲傷地問。

  周銘看了她一眼,是地上爬起來,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不過我們暫時安全了,它們不會攻擊你了。」周銘淡定道,語氣淡定得仿佛他一點事都沒有。

  「還能保持正常嗎?」王思言問。

  「應該不行了,奇怪的感覺在越來越強烈,大概能堅持的時間也不久了吧。」

  周銘忽然就理解為什麼馬臉男在死的時候會向他道謝,還說就像睡醒了那樣。

  現在結合自身感覺來看,那真是恰當且精妙的比喻,這種明明思維還很清醒,行動卻幾乎要失控的感覺,真的就猶如身處噩夢之中,清醒卻無力。

  原主瘋掉的時候,難道也是這種感覺嗎?

  真可惜,結果只走到這一步,讓你失望了,周銘在心裡對原主說。

  「接下來,先和他們聯絡吧。」他深呼吸一口氣,拿出對講機,「我是綠面具,假貨已經被我解決,收到請回復。」

  「在聽。」對方回答得很簡潔。

  「現在公布最新情報,觸碰到黑泥的人,有可能會被黑泥感染寄生,從而產生強烈的攻擊欲望,並且宿主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黑泥的行動,模擬其他人的聲音……我現在已經被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