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李敬生拿起紅包追了上去，退還給了陳紅月。
「紅包就免了。每個醫生都有遇到困難的時候，我也就只能幫到這點小忙。但願陳主任能夠順利解決此事，祝你好運。」
他並不缺錢。
醫生是一個高危職業，能幫就幫一把。
相信經歷了這次劫難之後，陳紅月副主任肯定會吸取教訓，給患者診治時，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疏忽大意。
幾乎所有的醫生出事，都是因為疏忽大意。
「謝謝你！」
陳紅月對著他深深鞠躬。
人與人相處，惟有品德才能長久。
李敬生對她揮手「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她重重點頭。
相信她的心中，此刻必定十分溫暖。
……
這件事眨眼就過去了三天。
李敬生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擔心陳紅月副主任，後來自己的事情每天都很多，他也就漸漸忘到了腦後。
早上，診所聘請的幾位醫生陸續趕來上班。
紹兵的年齡是所有人裡面最大的，他每天上班都很準時，會提前大約五分鐘左右趕到工位上。
「唉，這年頭當個醫生真是不容最啊！」
紹兵坐到自己的診桌前，嘆了一口氣。
他在沒有遇到李敬生之前，是個十足的倒霉蛋。出過醫療事故，而且還不止一次。
本來是僑邦醫院前途很不錯的內科醫生，最終生生被解僱了。
這還不算，他自己開診所，又是一路倒霉。
最終診所還被人給砸了。
正因為親身經歷過，所以他對醫生這個行業有著極深的感悟。
「老紹，怎麼了？是不是最近找你掛號的患者太多，讓你有些吃不消？」
李敬生身為老闆，肯定要關心員工。
「沒有沒有！我對現在的工作很滿意，每天過得也是特別充實。我感嘆的是一位僑邦醫院的前同事，她因為一起無法定性的醫療事故，現在不但面臨一筆巨額賠償，而且被暫停了執業工作，甚至有可能面臨刑事起訴。」
紹兵說起這位同事的悲慘，連連搖頭嘆氣。
「無法定性的醫療事故，一般不會對醫生進行處罰吧？也不能稱之為事故。」
李敬生說道。
醫生也是人，要說一點錯漏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沒哪個醫生敢說這樣的大話。
當外科醫生的，手上沒死過幾個病人，那都不能稱之為真正的外科醫生。
「這起事故有些特殊。患者本人存在一定過錯，醫生也存一些疏忽，這事現在鬧得很大，主管部門還有輿論都站在了患者那一方。
畢竟一屍兩命，死了一個產婦和一個嬰兒。
還有，聽說產婦的家庭並不是普通家庭，勢力頗大。」
紹兵說說到死者家境時，眉頭皺得很緊，語氣也是非常凝重。
李敬生聽到一屍兩命，又是紹兵以前的同事，他脫口而出「你說的這個人是婦產科的陳紅月副主任？」
「對！就是她。看來老闆的消息很靈通嘛！還以為你平時忙得飛起，根本沒時間看這些新聞呢。」
紹兵點頭確認。
他有些驚訝李敬生能夠一口道出涉事醫生的名字。
「有這樣一條新聞嗎？我怎麼沒有看到？」
汪宗孝在旁邊插嘴。
當醫生的，沒有一個不怕醫療事故。
就像出海的漁民，每次都會在家中拜媽祖或者海神，以求保佑平安。
醫生大多數屬於無神論者，不信那些。
只能在心裡默默祈禱，千萬別出事。
很多醫生真就是這麼祈禱的，早上平安的出去，晚上平安的回到家，這就是最大的幸福。
「這個病例中，陳主任存在一定責任，但是還夠不上醫療事故吧？怎麼就給她定了刑事責任呢？」
刑拘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
刑罰屬於嚴厲處罰。
陳紅月三天前還來找過李敬生，當時聽了她的描述，李敬生認為這個病例最大的爭議就是賠償金額。
如果要賠給家屬近三百萬元，以僑邦醫院的尿性，肯定只會同意自掏腰包一部分。
剩下的都由陳紅月來承擔。
那可就真的成了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事現在很多僑邦醫院的臨床醫護人員都在熱議。也覺得定性為刑事案件過於嚴厲。而且按正常程序，應該先做醫療事故鑑定，然後再定性。」
紹兵為陳紅月打抱不平。
「僑邦醫院的態度呢？」
李敬生問道。
這件事情，醫院的態度很重要。
醫院如果能夠全力幫助醫生，最終多半能夠化險為夷。
最多也就是賠償家屬一些經濟損失，然後賠禮道歉。
「僑邦醫院還能有什麼態度？它就從來沒有把臨床的醫護人員當人看。所有的醫護人員在它眼裡，可能就只相當於一個個賺錢的機器人。」
紹兵對僑邦醫院的無情，充滿怨言。
當初，他就是那個受害者。
「如果醫院方面是迴避態度，那麼這件事情就比較懸了。」
李敬生搖搖頭，挺替陳紅月感到可惜。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屍檢。
但是家屬不答應屍檢，這事會變得十分棘手。
「各位，診療時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馬虎大意。開始幹活吧！」
李敬生借這個機會跟幾位醫生敲敲警鐘。
診所的診療工作有序進行。
現在有了林蕭然這位普外科主任醫師，李敬生的診所開始專攻一些普外科領域的疾病。
做手術，如果特別複雜，林蕭然就會叫上李敬生幫忙。
普通一點的，他帶個護士直接就能搞定。
不得不說，一位有能力的主任醫師還是非常牛B的。
李敬生以前為了讓診所的外科業務做起來，付出了很多努力。包括手法正骨來吸引患者。
可是陽光診所的外科業務，一直沒能發展起來。
一個月也就那麼五六十台手術，最多的時候，沒超過七十台/月。
現在有了林蕭然這位大將，普外科的業務量提升極為明顯。
這個月的總手術量，輕鬆過百。
而且按照現在的增長勢頭，一天超過十台手術的記錄，或許很快就能達成。
一位本領過人的醫生，真的有能力撐起一個科室。
林醫生相當於直接撐起了陽光診所的普外科室。
這時，李敬生的手機響了。
是人民醫院的王維維教授打過來的。
「老王，啥事？」
兩人的關係非常好，李敬生說話時也就比較隨意。
「敬生，趕緊打個車過來幫忙搶救患者。」
「我在診所坐診走不開啊！」
李敬生為難道。
跑去人民醫院搶救患者，他也是有心無力。
「別走不開了，趕緊過來吧！一條鮮活生命吶！這個患者的情況非常特殊，心外科那邊的病人，做手術過程中，把患者心跳給停了。現在主動脈弓已經修復完成，但是患者並沒有恢復心跳。
你趕緊過來，算是我請你幫忙。」
王維維教授催促道。
「好吧，我馬上趕過來，把地址發我手機上。」
李敬生沒辦法，只能趕過去救人。
診所這邊，好在醫生的數量足夠，倒也能勉強應付。
他搶救完了患者，再回來坐診。
「發什麼地址啊，你打車到醫院的南門6號樓入口，我直接派人到那裡接你。」
王維維說完，掛斷了電話。
想必急著安排人員到門口接李敬生。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李敬生趕到了人民醫院的6號樓。
必須夸一句，人民醫院是真的很大，外科大樓有三棟。這也足以說明人民醫院的外科業務量有多牛。
沒有那麼大的業務量，誰敢弄三棟外科大樓？
一棟大樓內的醫護人員、設備數量，就是個恐怖數字了。
人員工資，超乎想像的龐大。
有專家曾經分析過，如果大醫院把實習醫生規培生這兩個龐大的群體拿掉，醫院要麼癱瘓，要麼直接倒閉，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實習醫生沒有工資，相當於醫院的免費勞動力。
規培醫生只有基本工資，低得可憐。
可是實習生與規培生分擔的工作量，卻是極為驚人。
醫院也正是靠著這兩大近乎免費的勞動力，得以維持運轉。
李敬生剛下計程車，一名長相清秀的年輕女護士立刻迎了過來。
「李醫生，可算盼到您了！請跟我來！」
她在前面帶路。
這個老王，存心不良啊，弄一個這麼年輕漂亮的護士專門接李敬生，到底幾個意思？
「平時沒見過你啊，妹妹在哪個科室工作？」
李敬生現在也算是人民醫院的常客。
很多醫護人員都認識他了。
「我在心外科工作。曾經有幸見過李醫生兩次，所以能夠一眼認出李醫生。」
她解釋道。
「患者的情況怎樣了？」
李敬生趕過來已經花掉了半個多小時，患者的心跳停了那麼久，怕是屍體都硬了。
「暫時保持著26度的溫度，心外與心血管內科的幾位頂尖主任醫師正在聯合會診，想要找出心臟不能重搏的原因。但是目前仍然沒有找到。聽說李醫生是診斷疑難病例的高手，大家都在等著您去幫忙。」
小護士對李敬生十分尊敬。
而且說話很甜。
一個勁的猛夸李敬生，表現得像是他的小迷妹。
李敬生自然不會被這點糖衣炮彈迷惑。
「患者的體溫保持在26度？照你這麼說，患者肯定做了體外循環咯！」
心臟停搏，這在心外科手術較為常見。
比如最常見最危險的主動脈夾層，如果要修復或者置換血管，就有可能需要心臟停搏。
必須說清楚，所有的心臟停搏都有風險。
誰也不敢肯定手術完成後，體溫恢復以後，心臟能否重新跳動。
當一個人的體溫維持在26度到28度左右，被認為是最理想的一個體溫。這時候，體內的血液在血管中幾乎停止流動，但是又不會凝固。
是一個非常好的手術狀態。
只是做患者做手術時，醫生摸上去的手感有點瘮人。
因為這個溫度，摸上去會感到患者的身體冰冷得像死屍。但是不會僵硬，就是有點冷。
那種感覺，很難形容。
「李醫生果然是行家，厲害！」她對李敬生豎起大拇指。
「患者得的是什麼病啊？主動脈夾層嗎？」
李敬生能夠想到的也只有這個病。
心梗之類，一般不會弄這種體外循環。
「對，病人入院時的疾病是主動脈夾層。當時情況非常危險，隨時有可能破裂，我們向家屬下達了告病危通知書。好在咱們尚主任的醫術高超，帶領團隊給患者成功置換了主動脈弓。」
果然是主動脈夾層。
而且在主動脈弓上，這個手術的難度非常高。
「現在等於是換完了主動脈弓，但是病人的心跳沒能復跳？」
「對！現在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大家都快急死了。」
她帶著李敬生快速向手術室走去。
這個妹子被王維維派來接李敬生，絕對經過了慎重考慮。
她不但有著很好的親和力，能夠與李敬生快速建立友好的溝通。而且正好認識李敬生。
同時，她在前面帶路，走得非常快。
說明她的心中有著患者。
兩人進入手術室，嚴格消毒，然後換上衣服與拖鞋，李敬生跟著進了手術室。
好傢夥，這間手術室真大。
裡面有著十五六位醫護人員，正圍著手術台上的患者在討論與搶救。
「王教授、尚主任，我把李醫生接來了。」
「李醫生，麻煩你了。」
尚主任臉色凝重，站起身迎接李敬生，以示尊重。
「您客氣了。」
李敬生看向躺在台上的患者，體外循環機仍在正常運轉，說明患者的生命暫時還是維持的。
「他就只有心跳沒能復搏嗎？」
「是的。我們試著恢復他的體溫，然後按照正常程序讓他的心臟復搏，但是沒有成功。手術並不複雜，就只是置換了這個主動脈弓。暫時還沒能找出問題出在哪。」
尚主任心裡應該是特別鬱悶。
做這種手術，也已經做過很多台了。
平時遇到不能復搏的病人，他很快就能找到原因，並且解決。
但是這個病人，他甚至請了心血管內科的王維維教授一起會診，仍然沒能找到病因。
「患者在手術之前，有什麼基礎疾病沒有？」
李敬生看了看患者的臉色，蒼白無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