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黑淵有仙

  第63章 黑淵有仙

  「倘若藥房沒有第二位許歌的話,或許,我就是西廠要找的許歌。」

  蘇辰,如此道。

  「好像真是……許歌。」

  於忠,顫顫巍巍道。

  破廟裡。

  白髮皇子,側頭望來,神色莫名。

  「周姓皇族,玄龍陛下孫,焰帝第七子,桀,自舊都而來,有禮了。」

  「如要回宮,不如同行。」

  這下,得知許歌身份,哪怕雷將軍,都不再狂傲,歉意的拱了拱手。

  他敬的不是許歌。

  而是,許歌這個名字,以及即將擁有的巔峰權勢。

  「好。」

  「同行吧。」

  風雨呼嘯,道路泥沼。

  遠處。

  巍峨皇城,連綿百里,看不到盡頭的城牆,遙遙在望。

  雨停了。

  馬車裡。

  於忠,忍不住看了眼許歌,至今,還置身夢幻中。

  武監局鬥法掌印監。

  他就是犧牲品之一。

  發配錦江。

  誰曾想。

  在錦江,先遇上了蘇爺,被八虎之首調回大內皇宮,路上,先遇桀皇子,又遇到許公傳人……

  他時來運轉了。

  許歌,背著箱子裡的青雀,跟著白髮皇子的車隊,進了皇城,在陌生又熟悉的宮門前停住了。

  「晃眼近三年。」

  「大梁如夢,轉瞬,已成周。」

  蘇辰有些唏噓。

  於忠,跟在蘇辰身後,頗為恭敬,在他身後,白髮皇子桀,即將分別,終於忍不住問。

  「踏進這扇宮門,便可執掌西廠,坐擁無邊權勢,你,作何感想?」

  二十來許,西廠掌舵人。

  何止是位極人臣。

  少年得志,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朝看遍長安花,也不為過。

  當然。

  前提,他真是許歌。

  且。

  能壓得住八虎!

  「無感。」

  「權勢,於我如浮雲。」

  「如我想要,天下又算得了什麼。」

  蘇辰朝宮門走去。

  「好大口氣。」

  「既如浮雲,為何回來,天下初定,大周宮廷,舊梁與新周角力,我觀你毫無修為,一朝踏錯,必粉身碎骨。」

  皇子桀不解。

  「那你呢。」

  「不遠萬里,自大周舊都,跋涉萬里而來,這裡沒有伱的位置,你為何來?」

  蘇辰不答,反問皇子桀。

  這一切。

  皇子桀,心神俱震,竟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撞在了雷將軍的鐵甲上。

  「我回來,只是天下雖大,我卻無處可去,在這裡,才有些熟悉的感覺。」

  「僅此而已。」

  言罷。

  蘇辰踏進了宮門。

  轟!

  宮門閉合。

  不等蘇辰背著木箱,朝里走去,就有一隊途徑的巡邏鐵甲衛士中,衝出一人,手持弩箭,怒吼殺來。

  「許歌,你來皇宮,想繼承西廠,就是繼承了我東廠的血恨,納命來!」

  弩箭破空,只是落了空。

  巡邏的鐵甲衛士,勃然色變,反應極快,一同出手,就將此人鎮殺。

  「好膽。」

  「東廠探子,竟敢如此大膽。」

  於忠怒不可遏。

  誰也想不到,剛入宮門,東廠就得了消息,許歌毫無修為,猝不及防,要是再準點,或許真能讓他得手。

  「許公公受驚了。」

  「這東廠的人,竟已這般囂張了。」

  於忠,看著倒地沒了聲息的東廠暗子屍體,恨不得上去補上兩刀。

  「真是東廠嗎?」

  蘇辰,大有深意。

  嗡!

  於忠愕然。

  不是東廠,還能是誰。

  莫非是……

  「八虎?」

  於忠即刻道。

  「不可能。」

  「許……許公公,你應是有所誤會,八虎對許公忠心耿耿,就算不認你,也絕無可能刺你死於宮門前。」

  「西廠,也是要顏面的。」

  蘇辰背著木箱,跨過地上屍骸,看都沒看一眼,徑直朝著前方走去。

  這大周皇宮,在舊梁皇宮廢墟上修建,他也算熟門熟路。

  很快。

  他走到了原先藥房的位置。

  沒了。

  「藥房沒了。」

  「玄龍陛下仁愛,擴充太醫院,專門設立一個堂口,供給太監、宮女看病抓藥,且近乎不收什麼錢……」

  談及玄龍帝,於忠還是忍不住一陣欽佩。

  他,亦是小太監出身。

  對許歌,有些敬重,不全是西廠繼承人的身份,還有對許歌施救底層太監事跡的尊敬。

  「對了。」

  「他,也是八虎嗎?「

  蘇辰走在木橋上,朝遠方望去,看到了一尊熟悉的人影,微微沉默。

  藥房殘址,現在變成了一座小湖泊,湖上有涼亭,還有一座木橋。

  在他視線處。

  涼亭里。

  有一尊體態修長,容貌年輕的太監,他的眉宇間,始終有一抹難以散去的鬱結之氣。

  他,著一身紅袍,一頭灰發,注視著蘇辰,滿眼複雜,似有欣喜,似有釋懷,似有擔憂。

  他走來了。

  「他,怎麼也來了。」

  「是的。」

  「他亦是八虎之一,不過向來獨來獨往,非我等天武年就跟在許公身邊的舊人。」

  「怎麼,許公公認識?」

  於忠有些疑惑。

  八虎,人人二品,其中強者,已臨一品。

  大梁時。

  許歌不過一藥房太監,毫無修為,怎麼會認識八虎。

  「還記得,宮門前,那一場刺殺嗎?」

  「絕對是東廠!」

  「跟八虎沒關係。」

  於忠,言之鑿鑿,不滿許歌對八虎的這種偏見。

  「或許。」

  「那並非是一場刺殺。」

  「只是在借這場刺殺,做實我許歌的身份,讓皇宮裡的太監,都知曉許歌回來了……」

  蘇辰,話語淡淡。

  於忠不解。

  然而。

  下一刻。

  那一襲紅袍,八虎之一,灰發的年輕太監,已然來到了木橋之上,凝視著蘇辰。

  「葉總管。」

  於忠有些緊張,擋在兩人身前。

  畢竟。

  西廠誰都知曉。

  這位殺生虎,修的是吞天魔功,許公嫡傳,嗜殺殘忍,隱隱有八虎之首,掌舵西廠的趨勢。

  八虎過半,都被他收入麾下。

  也是他。

  一手創立武監局,將舊梁時,那些紅袍,權貴,幫派也鯨吞其中,才一掃西廠內鬥大周掌印監,外戰東廠,腹背受敵,奄奄一息的頹勢,一躍成為龐然巨物。

  哪怕東廠掌舵人,褚蕭,踏進絕巔,西廠仍舊有底氣斗上一斗。

  這位,可是許歌路上最大的競爭對手。

  莫非……

  這是按耐不住,想要動手了。

  難道真的是這位,安排的那一場刺殺?想要上位?

  昔年。

  許公還活著的時候。

  他,可就跟許公沒什麼深厚感情。

  也不知。

  許公為何一路提攜他。

  於忠緊張了起來。

  許歌是許公指定的接班人,絕不能有失。

  「葉總管……」

  正當於忠想說些什麼時候。

  沉默氣氛中。

  蘇辰開口了。

  「你怎麼還沒死。」

  一言出,石破天驚。

  於忠大驚失色。

  這可是一位一品,西廠八虎之首,嗜殺成性的殺孽虎啊!許歌,一個毫無修行的藥房太監,怎麼敢挑釁的?!

  就在於忠以為許歌即將被打的滿地找牙時。

  撲通!

  眼前灰發年輕總管,跪在了地上,朝著蘇辰叩首,涕淚橫流。

  「許爺。」

  「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小軒子,拜見許爺,殺孽虎,拜見西廠掌舵人!」

  遠處。

  宮裡的貴人們,有些沉默的看著這一幕。

  他們有大周掌印監的紅袍。

  還有武監局的紅袍。

  甚至連皇子都有慕名而來,想一睹這被大梁三公之一,許寒,點名繼承西廠的幸運兒。

  「本以為是場染血廝殺,西廠內鬥,無趣,太無趣了!呵呵,一個根骨拙劣,毫無修為的人,當西廠掌舵,嘖嘖,西廠遲早要完。」

  大周掌印監紅袍,冷嘲離去。

  對蘇辰。

  他們不屑一顧。

  「看上去,也無甚出奇嘛。」

  「不過。」

  「殺孽虎都俯首了,這西廠他盡掌無疑了。」

  「或許,該走動一二。」

  皇子眼中有名為野心的火,在燃燒。

  焰帝即位。

  太子空懸。

  他們,皆有可能。

  西廠這等助力,他們虎視眈眈許久。

  「唉。」

  「東廠舊部的頭,為一尊絕巔,咱們的頭,只是個普通人,這樣一看,倒不如讓殺孽虎掌舵……」

  「慎言!」

  「住口!」

  「想死了嗎?速速跟我去拜見。」

  其餘七虎趕來,或俯首,或叩首,或躬身,或敷衍拱手,心思一一不同。

  許寒,早已為蘇辰執掌西廠,鋪好了路。

  恍惚間。

  蘇辰仿若看到,多年以前,藏書樓里,那個稚嫩少年,難得在他面前放肆了一回,腮幫子裡鼓鼓的全是糕點,還喝著他的白儒酒。

  「蘇爺啊。」

  「我,許小寒,雖不敢像乾爹那樣許諾您紫袍之下,第二紅袍,但我許小寒,擁有的一切,只要是好的,全都是蘇爺的。」

  昔年,一句玩笑。

  現。

  成了現實。

  可,這西廠,許寒追尋的巔峰權勢,蘇辰在乎嗎?他,一點都不在乎。

  「這就是你給我鋪好的路嗎?」

  「小寒子。」

  八虎俯首,西廠入手,蘇辰毫無興致,他凝視著葉軒如殘燭般的壽火,一陣沉默。

  吞天魔功,像是一個詛咒,送走了一個又一個的故友,張貴,許寒,現在輪到小軒子了。

  良久。

  餘下七虎,漸漸不耐時。

  凝視變了模樣,他都認不出的葉軒,他終於開口。

  「我記得。」

  「建武十年,」

  「你胸中有意氣難平,所要走遍天下,斬盡世間不公,你可做到了?」

  葉軒,頭顱低的更深了。

  「七年過去。」

  「早已是年少時的意氣了。」

  「許爺。」

  「年少時,人總覺得自己會是這天地的主角,可是啊,一次又一次的挫折,我醒了。」

  「我,葉軒,跟您,跟許公,張公不同,我……只是個普通小太監。」

  「能做殺孽虎,輔佐您執掌西廠,就已是我心中所想所願了,往日笑談,不必再提……」

  蘇辰再無興致。

  七年了。

  一切仿佛沒變,但又仿佛面目全非。

  小軒子,不再與他無話不談。

  心中無執念,無意氣的人,是修不了吞天魔功的。

  他,在撒謊!

  蘇辰走了。

  藥房已不再。

  舊人,也已變。

  他,重回了藏書樓。

  藏書樓,紅磚綠瓦,巍峨九層,在這大梁天武年,到大周玄龍朝,將近二十年,損毀數次,重建了數次。

  但無論是誰修繕,都保持了原本的模樣。

  「回家了。」

  蘇辰將墨玉小龜,扔進了水缸里,任由它在裡面游來游去,又把青雀自木箱裡放出。

  他則是來到藥田,開始鬆土。

  好些年沒做了。

  有些手生了。

  「方才好像很吵鬧,發生了什麼,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路上。

  青雀都不敢出聲。

  生怕暴露了身份,引來了江陵侯的追殺,她倒還是小事,就怕牽連到了許爺。

  許爺,只是個普通太監。

  她。

  也只是一個普通歌姬。

  拿什麼去跟坐擁大周權利的龍軒君義子,一尊侯爺去斗。

  「大梁……不,大周藏書樓了。」

  青雀眸子瞪大。

  不可思議。

  「藏……藏書樓?」

  「傳說。」

  「傳說當中,那位大梁第一太監,三公之首,蘇辰的住所?」

  「咱們這種普通人,怎麼會出現在這?這可是傳說中的地方,傳說中大梁天下第一的住所。」

  青雀,話音都在顫抖。

  「我是太監啊。」

  「入宮。」

  「很正常。」

  「藏書樓,就是我家啊。」

  蘇辰道。

  「等等。」

  「這是大周皇宮,會不會有麻煩。」

  「是了。」

  「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只要不暴露身份,或許,江陵侯也不可能想到,我會躲在這……」

  此時。

  青雀都還不知,江陵侯,已經死了。

  慌亂退去,青雀興奮起來,嘰嘰喳喳的拉著蘇辰,想要去看藏書樓的典籍。

  她自己去了。

  藥田。

  蘇辰終於挖出了一截斷骨。

  黑蓮聖者。

  「就讓我看看,那一枚天武年就得到的珠子,有什麼秘密吧!竟讓黑淵鍥而不捨,追尋了二十年,甚至更久……」

  這一刻,蘇辰恢復原本面貌,身上樹須涌動,長生第三品,融魂追憶發動。

  細小樹須,將這截斷骨包裹。

  海量記憶湧來。

  ……

  「娘!」

  「別把我賣掉!」

  街上,少年,看著陰森的黑袍人,哭泣拉著婦人的手,婦人冰冷的將他的手指掰開折斷。

  少年絕望。

  身上痛,不及心中痛。

  ……

  「得吾傳法。」

  「汝,可成凡人武道一品。」

  「去!」

  「將吾救出!」

  高台上,他醒來,自上千少年屍體中爬起,著黑蓮衣袍,成聖子。

  台下十萬信徒朝拜。

  ……

  「密匙三枚。」

  「就差大梁的了。」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救出老祖,你我人人可長生久視!得仙術奧秘,窺宗師之路,超脫人間。」

  黑暗。

  他對著諸多身影,眼神狂熱。

  ……

  轟!

  蘇辰身心震動。

  黑淵聖者半生記憶,就算只是其中重要的碎片部分,亦讓他有些難以承受。

  恍惚了許久。

  蘇辰才回過神來。

  眼神微凝。

  「夢中傳法,又是一尊仙蹤?」

  「寶珠是封印密匙。」

  「黑淵有仙。」

  「一尊被封印的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