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3.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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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寒野,明明我們真正接觸的時間那麼短,可是你為什麼能把我看得透徹,而那個人與我生活二十多年,卻不明白這個道理呢,你母親跟我說要學會自愛才能愛別人,被別人所愛,有那麼一段時間,在那人離開之後,我在想她是不是也希望我強大,我自愛一點才不會那麼缺愛,才不會輕易被人欺騙,可是,好像不是,她教會的我不是自愛,而是缺愛,我不是怕你會傷害我,而是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原來愛一個人,或者被人愛著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美好到讓我……呵呵,現在欲罷不能。」

  舒虞很認真很誠懇地給上了這份答案。

  她不會怕會被取笑,更不怕這個男人沒由來可憐她,因為他肯定覺得那是浪費感情的事,他會做的就是你是老子的女人,以前什麼都是鬼,以後就只有他的榮光。

  周寒野看她臉上釋懷的笑容,不禁也勾著唇角。

  「你……媽,大概要被氣死了。」

  他斟酌了一下沒有給那位讓他拿錢走人的女人說出不敬的稱呼,畢竟再惡劣地對待舒虞,她現在也不在了。

  跟一個死人計較,是最沒趣的事。

  「為什麼這麼說?」舒虞好奇。

  周寒野捏了捏她的臉,「先叫一聲野哥,我告訴你。」

  舒虞沒好氣地看他,轉過身,卻發現自己轉不了,最後還是得不甘心地叫著「野哥。」

  「叫的不夠好聽。」男人補充道。

  舒虞被噎了似的,瞪著這個越來越得寸進尺的傢伙。

  「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因為你不叫的好聽一點,這個答案真不好告訴你。」周寒野一副逗貓的口吻。

  不對,胖虎那隻貓,比他還高冷。

  舒虞見他執意如此,醞釀了情緒了。

  「幫你一下。」周寒野說完,就親吻了她的額頭,然後一路蜻蜓點水地吻到她的紅唇。

  沒有以往的激進狂野,是柔情的。

  周寒野拉開點距離,目光柔軟且深情。

  「乖,叫一聲。」

  舒虞臉紅了,這男人才是真的卑鄙啊。

  「野哥。」

  嬌羞到位了。

  周寒野這才挑起她下巴,仔細打量她的模樣,更美了,因為他。

  「你媽媽大概不想讓你戀愛腦,但我把這事辦的不錯。」

  他一臉驕傲。

  舒虞徹底是被他這份無賴又狂傲的樣子給無語到了。

  「你……」舒虞你了半天,竟然沒找到反駁的話,反而陷入了某種深思。

  周寒野自然也察覺到了,捏著她的臉。

  「想什麼呢?」

  舒虞掙扎開,輕輕一笑,轉身看向海岸線。

  「在想我會不會成為她那樣的戀愛腦,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最後受傷的只有自己。」

  「你不會成為她那樣。」斬釘截鐵,十分確定。

  「為什麼?」舒虞好奇轉頭看著靠著欄杆的他。

  周寒野叼著根煙,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

  「因為你不是因為愛我而失去你現在的自己,因為我家的老巫婆不會讓你因為我受傷。」

  舒虞愣住了。

  她似乎自己都沒想到這些。

  現在的自己嗎?

  「現在的你,更強大,更充滿魅力,你不缺愛,也不怕去愛,更不會因為我的愛而失去自我。」

  「你這麼說好像我不夠愛你啊,不是說真正愛一個人就是忘我的嗎?」

  周寒野輕笑了兩聲,他見過世界上最美好的愛情,他的父母,所以他對愛情的挑剔和認知早在他懵懂成熟的少年時就有了。

  「愛,從來就不是失去自我,那是自我感動,愛一個人,是因為愛這個人而覺得虧欠,所以想完美自己,用最好的自己去回報這份愛,失去自我的愛,不會長久,因為愛從來就不是保值的東西,沒有更好的自我出現,如何讓愛你的人無時無刻為你著迷,就像你現在,更讓我著迷,我的欲罷不能。」

  前半段話,舒虞從沈落荷那聽過,可後半段話。

  她從來沒再任何人的嘴裡聽過,甚至書里也沒有這麼描寫過。

  她一直覺得周寒野這種男人,不會去深思感悟這種東西,可現在從他的嘴裡聽到這些話,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又覺得太了不起。是他太了不起。

  舒虞痴迷且崇拜的目光,讓周寒野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傻丫頭。」

  舒虞抓住了他的手,不是為了不讓他亂弄自己的頭髮,而是她就只是想握住這隻手。

  薄繭的指腹,就是這手,在今天,再時隔四年後,再度拿下了冠軍。

  她曾經本以為對他來說會很難的一個關卡,但他做到了。

  到底還有什麼,是他做不到的事呢。

  「周寒野,這樣的你,美好的讓我覺得自己似乎是用盡前半生所有的運氣來遇見你的。」

  事實好像也大差不差。

  曲歡是因為她的無意之舉靠近她,這麼多年,她和曲歡在一起,也是因為曲歡的努力,讓她得到了美好友情。

  但周寒野是第一個。

  第一個她主動靠近的人,而就是這麼一次死不要臉的靠近。

  卻好像真的是她前半生所有不存在的運氣在那一刻爆發而成的紅運。

  她之前還在糾結,這個男人為什麼早就在她生命里出現,卻不能早點來救贖她可悲的人生,現在才發現。

  原來,這份運氣,是需要她來貢獻的。

  她與曲歡是好運降臨的人,周寒野與她便也是一樣。

  「我……」

  舒虞剛想在說什麼時候,突然刺耳的車鳴聲傳來。

  一下子五六輛車的遠光燈照射過來。

  刺得舒虞睜不開眼。

  而幾乎在那瞬間,周寒野一把拉過她的手腕,快步帶著她往車子旁走。

  可惜他們被圍住了。

  後面是大海,前面半圓停著五輛車。

  車上下來一個人,穿著花襯衫,黑色外套,儼然一副地痞流氓的模樣。

  舒虞不認識。

  周寒野擰了下眉頭。

  「想幹什麼?」他對那人說。

  那人冷笑了聲。

  「你不是不粘車了嗎?跑來這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賠了多少?」

  「戶上,你不玩車後就玩這些?」周寒野問他。

  那人笑容變得更加放肆。

  「不然呢?本來卡佩思能穩穩地拿個冠軍,你他媽非要來蹙眉頭,周寒野,看來,我們註定得你死我活啊。」

  他們交流的是日語,舒虞對日語的熟練志在皮毛上,她聽不懂,但她能感受到,周寒野在生氣,也在……慌。

  這個詞,令舒虞沒由來的一緊,這個男人怎麼會慌亂呢。

  「你想怎麼辦?」周寒野繼續問。

  戶上笑了。

  「你這話不該問我啊。」

  「什麼意思?」周寒野臉上更冷了。

  戶上靠著車門,笑容收斂了些,甚至開始漫不經心地抽菸。

  舒虞不明白這人到底想幹什麼,是來找周寒野麻煩的吧,但他這副有些惋惜遺憾的樣子又是做什麼?

  舒虞想到了不久之前。

  京城的那幫人找上周寒野的樣子。

  難不成……

  「你難道不知道有人想買你的命嗎?」

  中文!

  來自那位日本人。

  說的十分嚴肅認真。

  舒虞心狠狠一緊。

  就因為周寒野贏了比賽,動了一些人利益?

  「其實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麼傢伙,但當年一起比賽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不會只是玩車的料子,但我沒想到你的追殺令會是直接國際上發布的,看來你在國內不好死,在國外死才可以啊,你來札幌的時候沒想過自己會死嗎?」

  花襯衫男人的話讓舒虞愣怔數秒後倒吸一口涼氣,甚至……血液都在發冷。

  開什麼玩笑,這人不是因為賽車私下賭博下注來教訓周寒野的嗎?

  怎麼會有追殺令。

  什麼國際追殺?

  舒虞看著周寒野。

  周寒野將她塞進車裡,不發一語,只是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轉身繼續面對上那些人。

  「說吧,什麼要求?」周寒野問。

  叫戶上的男人笑了。

  「你就這麼自信我不會直接把你丟海里餵魚?」戶上問。

  周寒野沒吱聲。

  戶上見狀罵了一句很髒的話。

  「周寒野,你該慶幸當年你在賽道上救過我一命,否則,當我看到這條追殺令的時候,我就不會主動搶來了。」

  一個解釋,有了緣由。

  但。

  舒虞看不出來,這人有放他們走的意思,畢竟,他能流露出遺憾的目光,就代表,有問題。

  「跑一趟吧,山路,單行道,跑不好就能翻了掉山肚子裡去,正好死無葬身之地,跑的好……」戶上沒有再說什麼。

  但周寒野聽明白了。

  「跑吧。」

  「哦,對了,那個女人,我不能給機會。」戶上加了一句。

  周寒野眼神頓時冷了下來。

  「你動不了她,除非我翻車掉進山里。」周寒野丟下這句話,上了車。

  舒虞看著他凝重的臉龐,囁嚅著。

  她該說什麼呢?

  「別怕。」他先說了。

  舒虞目光直直地看著他。

  周寒野摸了摸她的臉。

  「坐在我的車上,不會讓你有任何事。我不會再讓同樣的事發生,這是我家老巫婆從小到大給我的教育。」

  舒虞點頭。

  她不明白很多,但是,她不想問,因為身旁的這個男人,是周寒野。

  車進了山道上。

  沒有燈光的賽道,甚至是沒有開發的山。

  舒虞看著幾輛車交錯行駛,似乎能想到了。

  周寒野的提速,讓她更加明確。

  他們在比賽,只是單行道,是不是太窄了。

  剛行駛上來,就如此兇險,舒虞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身體的本能,讓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開在前面的車。

  後面兩輛車,前面三輛車。

  「我們不可以後退嗎?」舒虞的意思是,後面防備少,逃的可能性會大一點。

  周寒野沒看她。

  「他在救我,不是他,我們現在已經進海里餵魚了。」周寒野回答。

  舒虞似懂非懂。

  如果是別人。

  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比賽呢。

  她是腦子真不靈光了。

  「抓好手拉。」周寒野突然命令道。

  舒虞心咯噔一下。

  她今年的生日,可真是刺激啊。

  半山腰,第一個雙行道竟然出現在拐彎處。

  周寒野眼都不帶眨一下地越過了一輛車。

  舒虞屏住了呼吸。

  只是越往上,路越窄,舒虞心越緊張。

  再在一個拐彎口,周寒野的車再次越過了一輛車,屈居第二。

  舒虞看著前面那輛車,是那個叫戶上的車。

  他開的遠比後面那兩個好。

  「戶上六年前拿過不少職業賽冠軍,不過沒堅持,他家族把他綁回去繼承家業了,現在看來,是這個家業了。」

  周寒野說這話,試圖在緩解她的緊張一般。

  舒虞確實震撼到了。

  他可真的是什麼人脈都有。

  小日子的黑道,那可不是玩的,除了黑手黨,這裡算世界第二了吧。

  「……」她剛說了幾個字。

  周寒野一個油門,把聲音掩蓋了。

  她以為周寒野會和前面一樣,繼續超越,可是沒有。

  竟沒有。

  前面這個戶上真的比周寒野還厲害?

  舒虞不確定。

  車繼續行駛。

  再到一個契機時,周寒野繼續嘗試了。

  可惜還是沒有成功。

  肉眼可見,周寒野的臉深沉了,但是他的眉目中多了一絲疑惑。

  這是為什麼?

  第三次。

  還是沒有成功。

  眼看要到山頂了。

  這……

  舒虞再度看向周寒野,卻發現他眼裡的疑惑沒了。

  第四次。

  依舊沒成功。

  直到第五次,這應該會是最後一個到山頂的彎道了。

  前面的車燈突然閃了三下。

  舒虞在想,這是給周寒野信號,可以讓他過了嗎?

  可周寒野卻轉頭對她說。

  「頭往後仰著,蜷著身子,抱住膝蓋。」

  舒虞還不解,車已經奔馳而去。

  十分快,快的舒虞眼瞪大。

  因為他們的車飛出了賽道。

  在半空中。

  舒虞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坐在車裡,會在天空里飛躍。

  但就是飛躍了。

  而下一秒,一道身體將她整個人籠罩著,在車跌落到地上,在車不知道翻滾了多少次,她都感受到了被護住的身體。

  她聽到了悶哼聲。

  可是車的撞擊聲太大了。

  她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她的意識都變得模糊了。

  她在想,死亡來臨了嗎?

  她在想,周寒野,會死嗎?

  不。

  不該是這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