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兵臨霸上

  第118章 兵臨霸上

  兩次陰之戰,對於關中形勢的影響,顯是重大而深遠的,但對苟政與苟軍,要達到實際性作用,產生決定性價值,仍需一定時間的沉澱、發酵,等此戰的情況得到更廣泛的傳播。

  在陰,苟政軍足足休整了三日,方才下令繼續向長安進軍。這一次不是苟政有什麼謀劃企圖,實在是經過長驅直入的進兵以及連番戰鬥之後,苟軍將士函待休息與整編。

  即便,這個時候的苟政,望長安之心已是方分急切,但他必須穩住,苟軍將士需要以一個更為強大、堅實的精神面貌出現在關西士民面前,以迎接占領長安之後的各項挑戰。

  當然,在這個過程中,除了整軍經武,苟政也不是毫無作為,他派出了十幾路使者,分往三輔郡縣,宣揚其志向威德,而隨著苟政軍威大振,三輔郡縣豪右,縱然談不上心馳神往、望風來歸,但對苟政的使者,總是以禮相待。

  尤其是柳恭、曹苞二人,更說得京兆、馮翊境內十好幾家豪強,表明投效之意。當然,想豪強們真正共襄盛舉,恐怕還得等苟政真正入主長安之後,只不過,這樣程度的暖昧,是可以接受的。

  而等三月初三,苟軍再度起行,向長安進軍時,其兵眾已達三萬多人!這三萬餘人中,除了北路軍本身各營將士,以及經過收編消化的俘虜,還有一大強援:苟雄軍。

  由建威將軍苟雄率領的南路軍,在滯後數日之後,終於也挺進渭南,與苟政會師於陰,趕上下長安的末班車。

  雖然晚到了些時日,但苟雄在南路可不是毫無作為。這一路來,不只理所當然地將弘農郡(雖然殘破已極)重新納入苟氏名下,還不小地壯大了部隊規模。

  當地豪傑士民聞苟雄領軍,西進長安,有三千餘眾,主動投奔。這顯然得益於去羅苟軍在弘農郡打下的「基礎」,其中固然有畏懼苟軍兵威者,但同樣,是真有一部分人,被苟雄的豪傑意氣所吸引。

  因為,苟雄領軍,一路西行,直到潼關時,乃受阻礙。杜洪委派的守將徐盛,是個持重之人,更有自知之明。

  他心知僅靠關內的三兩千弱旅,絕非成名已久的河東苟逆對手,因此,只是在向長安求援的同時,率眾堅守關城,拒不出戰。

  甚至於,連通麟趾原的黃巷坂道,也不派人設防,連基本的軍事措施都沒有。至於苟雄軍至關城後的一系列動作,挑激將也好,設計引誘也罷,徐盛就是毫無動容,只知堅守城防,甘願做只縮頭烏龜。

  徐盛的做法,保守到極致,乃至於遷腐、蠢笨,不知變通,毫無軍略之靈活精妙可言,但也的的確確使不願強攻的苟雄困於潼關城下好幾日。

  不過,他能抵當面之敵,但苟軍突破蒲坂,徇略渭河南北的消息傳來後,關內的軍心便又不穩了。等苟旦率軍,克鄭縣,破華陰,直襲潼關背後之時,徐盛的「龜縮大法」,自然難以繼續起作用了。

  而在這個時候,徐盛又顯示出他知時識物的一面,面對苟軍兩面夾擊,徐盛主動卸甲出關,向苟雄請降,連帶著關內守軍及積儲,一併獻上,讓苟雄得以兵不血刃,拿下潼關。

  在代表苟氏集團接納徐盛後,苟雄曾問他,前者抗拒甚堅,今日降者何以如此之速?

  對此,徐盛很坦然地說,他率眾堅守,一是為忠人之事,二則因杜洪據有長安,聲勢正隆,實力尚強。

  然數日之間,形勢大變,杜洪能讓王(苟)師(軍)輕鬆突破蒲坂,經略三輔,置自己於兩面受敵的窘境,他再堅守,已無意義,也當為自己與部下尋求一個存身立命的機會。

  徐盛一番話,甚是坦誠,不卑不亢下,也足顯其見識,苟雄的態度也從憤怒轉為欣賞。當場表示,待進長安,要將他舉薦給主公苟政。

  對於這份承諾,徐盛只是矜持一笑,表示感謝,但心中多少存疑。當然,他不是質疑苟雄在誘,只是對苟軍西進的前景持謹慎態度,關西從來風大浪急,

  苟氏這艘船能行至何處,可有待觀察。

  說到底,還是對脫胎於叛賊流寇出身的苟氏集團,沒有太大信心。

  然而,這種疑慮,隨著兩次陰之戰結果的傳播,隨著行至陰,親眼見到苟軍聲勢之大,徐盛的心態也隨之發生巨大變化。

  苟氏,或許當真能成一番事業,其他不說,就那以苟氏精悍部曲為核心構成的數萬軍眾,就能提供足夠強大的底氣。

  三月初四,苟軍到達霸城,抵近長安近郊,

  至此,在正式發兵不過半月余,長安已然在望,苟氏集團進軍之速,足以讓天下豪傑震驚。

  而在苟軍由陰向長安進發的過程中,長安杜洪集團這邊,又是怎樣一種情況呢?

  只能說,一地雞毛。

  起初,在毛受兵敗後,杜郁果斷放棄東攻打圖謀,率眾西撤。本欲回霸城後,再做計較。

  然而,再歸霸成時,面對的卻是一座空城。卻是留守的張先,也關注著陰戰事,得知戰況後,沒有絲毫的猶豫,率領殘部,棄城而走。

  對此,杜郁大罵不已。要知道,出發之前,杜郁為加強實力,提高獲勝可能,曾請張先一起發兵,爭取反敗為勝。結果張先不為所動,將士疲憊,軍心不穩,難以再戰為由拒絕了,連後繼支援都不想,只欲守城,

  然而,守城就守城吧,結果前方情況一變,跑得比兔子還快-——·

  當面對空虛的霸城時,杜郁也不得不將此前張先提出的「霸城難守」的意見重拾起來,最終也只能追著張先的屁股,向長安退去,還不忘將灞橋給搗毀了。

  而方渡河,便接到杜洪的命令,讓杜郁率軍,退回長安,打算據城堅守。

  嗯,和張先的禦敵策略,如出一轍。

  如果說張先慘敗,讓杜洪警醒,不敢再小視苟軍,那麼毛受軍覆沒之後,得知消息的杜洪,就可以用震懼來形容了。

  因為他募然發現,自己突然喪失了對抗苟軍的實力與信心。與長安眾僚屬商討,人心惶惶之下,也難拿出一個有見地的辦法。

  等杜郁回到長安後,只見到一片亂象,在深思熟慮之後,向杜洪提出了一個從未設想過的建議:以長安作禮,向苟軍投降,迎其入城。

  杜郁能夠提出這個建議,顯然對關中的局勢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也是十分冷靜理性提出這樣一種設想。

  但是,此議也將杜洪刺激到了,原想自己二弟能提出什麼驚人見解、破賊良策,結果就這?

  讓他投降,還是像苟政這樣賊首投降,真真是豈有此理,他杜氏家風門還要不要了?

  因此,面對杜郁的逆耳忠言,杜洪斷然拒絕,還將杜郁狠狠地斥責了一頓。

  但氣歸氣,現實的問題總需要解決,面對來自苟軍的迫在眉睫的威脅,還是在張琚的建議下,杜洪拿出了一個勉強可行的辦法。

  那就是廣發文,邀請三輔豪傑,聚兵長安,共擊苟賊,同時在長安內外,

  大肆培斂軍輻。

  一時間,長安內外動亂加劇,士民逃竄者甚眾,甚至有逃到陰,請苟政速速進兵,驅逐「杜賊」,還民安寧。

  在絕對實力與耀眼戰績的加持下,苟政進兵的「正義性」,也進一步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