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聚殲

  第115章 聚殲

  約在巳時前後,春日已然高起,向渭河平原播灑著萬丈光輝。陰縣城西北側,在離營兩里的地方,一支苟軍列隊肅立,默默地等待著「遠方來客」。

  大之下,苟政背手而立,面部被春日烘烤的炙熱,但於他平靜的心態卻無絲毫影響。隨苟政等候於此的,只有三支部隊,親兵營、破軍營以及射聲營,不足三千人。

  當然,這只是用來吸引廠「來客」注意的表象,在那些看不到地方,城門背後,城外軍營,城西樹林,城北土塬間,正隱伏著眾多的苟軍將土。

  基本上除了對俘虜及輻重的必要守備,此番苟政將軍中所有能戰的將士,全部發動起來,嚴肅以待。如此全力以赴的備戰,堪稱西進以來軍前動員最徹底的一次。

  得到這樣的「尊重」,毛受顯然比張先還要幸運!

  幾騎快速奔來,打頭的正是探騎營督朱晃,近前,勒馬而止,朱晃大聲道:「啟稟主公,毛受軍已至十里外,裹足不前,似在休整!」

  聽此報,陪同在側苟須、苟順都不由緊張起來,苟須請示道:「主公,是否該變陣設防?」

  「先不急!」苟政眉頭微,稍作思,沖朱晃吩咐道:「再探!再報!」

  「諾!」朱晃轉馬,帶領幾名部下去了。

  未己,又一名探騎奔來,是朱晃的下屬,急報導:「主公,霸城偵騎探得,

  敵將杜郁親率兵馬出城,正向西來.....

  ?

  這則消息,終於讓苟政臉色變了變,眉宇間也閃過一抹陰霾:「多少兵馬?

  多少騎兵?」

  「不下五千之眾,騎兵不下兩千!」

  「瞧瞧吧!」麵皮抽動了幾下,苟政忽然笑了笑,打破增添了些許緊張的氛圍,道:「這毛、杜兩股勢力,已經秘密聯合起來,欲謀我軍!」

  「這胡虜竟然如此奸猾狡詐,竟然還遣使詐降,迷惑我軍!」苟順怒道:「若非主公明智,一眼看破歹心,讓其得逞,我軍危矣!」

  「傳令賈虎,讓其率領歸義左營西進,阻截霸城來軍!」軍情緊急之時,苟政沒有半點猶豫,當即做出應對:「告訴賈虎,此戰我軍能否成功痛殲敵軍,就看他能抵抗杜郁多久了!」

  「諾!」

  在城西的樹林,苟政埋伏的兵力最多,驍騎營、統萬營以及歸義左營,本是用來襲毛受軍後背。如今,軍情有變,多了杜郁軍,只能順勢做出調整了。

  「如此重任,那新降之人,可能擔負?」聽苟政的吩咐,苟須提醒道,言語間不乏質疑。

  苟政淡淡地解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頓了下,苟政偏頭凝視著苟須,語氣嚴肅道:「一旦戰起,你和苟順能否扛住敵軍衝擊,才是此戰獲勝之關鍵!比起擔心賈虎,我更擔心你們!」

  一聽這話,苟須便有些氣惱,應道:「主公放心!除非死,否則末將與魔下將士,絕不後退一步!」

  見其賭誓的模樣,嘴角稍微勾了下,沒有再繼續刺激。

  又過了一會兒,視線遠處,十幾余騎捲起塵埃,快速奔來,身份也很快探明,毛受的使者毛毗。

  近前,毛毗快速掃了一圈,將苟軍的人數與陣型大概如何記在心裡,然後,

  快速下馬,向苟政拜道:「小人參拜將軍!」

  「快快請起!」苟政一臉的熱情,上前將之扶起來,滿臉期待地問道:「不知毛首領軍至何處?我已紮好營房,備好酒食,為你們接風!」

  注意到苟政臉上的興奮與喜悅,毛毗眼神躲閃了下,心中默嘆,然後正色道:「首領領軍正在途中,為免誤會,特遣小人,前來聯絡!」

  「好!你且回復毛首領,就說苟政就在此,等他來歸!」苟政哈哈一笑,

  道。

  毛毗應了聲,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羞愧,轉身上馬,便帶領幾名部卒,快速返回!待其走遠,苟政笑一聲:「這氏酋,還有幾分警惕性,還不放心,這是遣此人來查看試探了!『

  「苟須、苟順聽令!」抬眼望向北偏西方向,苟政語氣肅然:「變陣防禦,

  給我死死釘在這裡!」

  「諾!」

  「鄭權!」

  「在!」

  「傳令各營,做好戰鬥準備,戰鬥一旦開啟,立刻行動,按照既定計劃包抄運動,待我信號一起,聚殲賊軍!」苟政又道。

  很快,一隊傳令兵自營中飛奔而出,分往各營,傳達命令。苟政如今的親兵營,主要分為四隊,護衛、軍令、軍法以及玄甲。

  陣前傳令,便是軍令隊的職責。至於玄甲隊,則是苟政在河東大肆「搜刮」之後,方才組建起的一支重騎,規模也就一百出頭,此時也隱藏在軍陣後方,也是苟政給毛受軍準備的「驚喜」。

  隨著命令下達,破軍營與射聲營立刻調整陣型,後方軍營中,苟安也率領中堅營將士前出,為其破軍、射聲二營協防。

  兩排幾十架拒馬擺上陣前,長槍兵、刀盾兵、弓弩兵,各歸其位,那輕鬆隨意歡迎隊列,也很快轉變為張牙舞爪的防禦陣勢。

  從調整陣列開始,又等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才見到視野極處,煙塵捲起,人影幢幢。毛受,終於出現了。

  當毛毗回到敵營,將他在苟政這邊的所見、所聞,以及苟政的回覆,盡數告與毛受後,這氏酋再無疑慮,大喜道:「我計成矣!」

  然後便下令全軍變陣,調整為攻擊隊列,然後在毛毗的引導下,加速向陰城衝去。須知一點,毛受雖是氏酋,魔下部眾也以氏人居多,但還是融合了大量趙人。

  此番進兵,魔下有四千氏騎作為主力,但部隊整體,仍以步軍居多,在戰鬥戰法上,自然也趨向於步騎結合。準確地講,應該叫步騎混合,毛受軍在訓練與紀律上,實則還差得遠。

  在毛受的催促下,高陸氏軍快速襲來,可以理解毛受的激動以及焦急心情。

  畢竟,苟政僅率兩三千人,出城池與營寨迎接,這樣的機會,簡直是上天保佑。

  若不加緊,讓苟政察覺先行走掉,那可就可惜了。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氏酋顯然也知道。

  四千騎兵當先,在毛受的率領下,卷塵而來。待其抵近兩里之外後,鄭權居中,作為苟政的代表發號施令,令旗左右揮動兩下,大聲道:「陣前士卒,

  散!」

  聽令,布置在陣前的數百名士卒,迅速在各自軍官的帶領下分左右散開,繞行軍後,重歸陣列。而露出的,則是拒馬、槍盾結合崢陣勢。

  遠遠地,望見苟軍陣前的動靜,毛受被迷惑,只當是苟軍察覺不對,動搖逃散,當即下令,加速衝鋒追擊,並讓人喊出「擒拿苟政」的口號。

  然而,等到近前,方才察覺不對,但已經處於高速衝鋒下的騎兵隊伍,如何能停得下來,甚至連變陣都困難。

  然後,毛受眼睜睜看著許多自家部族兒郎,連人帶馬,摔在野地上,然後被踩死踩爛..:::.卻是苟政命人,臨時在軍中周邊,挖了一些陷馬坑。因為時間限制,數量與大小都不夠,但面對密集衝來的騎兵,總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而那些摔馬事件的發生,就是最明確的信號,軍政之中,鄭權又揚軍旗,高聲道:「射聲營,引弓!」

  在苟順的帶領下,魔下上千的弓弩兵(甚至有十幾架大黃弩),立時奮力張弓,繃緊的弓弦,釋放著危險的信號。

  「放!」隨著一聲令下,上千支箭矢,破空而去,直襲氏騎,勁力不一,長短不一,角度不一,帶來射程上的差距,但覆蓋打擊的面積也更廣。

  沒有瞄準,但以氏騎的密度,這一輪下去,至少射倒了上百騎,打擊可比簡陋的陷馬坑強多了。

  一擊建功,鄭權面上不見欣喜,又繼續揮旗,發令。上箭,引弓,瞄準,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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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麼著,射聲營的將士,進行了一輪又一輪的射擊,這也是自他們成軍以來,最從容不迫的一次了,不需要動腦子,也不需要看清敵人,只需要像個機器一般,看令旗,聽命令,射擊即可。

  從齊射,到輪射,當上萬支箭釋放出去後,衝擊的氏騎已經亂了。當然,被射倒的人,並不是太多,就三四百,第一輪過後,氏騎就開始閃躲了。

  但是,在苟軍箭陣的壓迫之下,氏騎自己產生的混亂,造成的傷亡可就多了。前面的人,除了被射倒的,有無畏衝鋒者,有驚慌逃竄者,但後邊還有更多不知敵情的氏騎,繼續在向前涌,混亂由此產生。

  很多氏騎,沒有死在苟軍的陷阱與弓矢下,反而被自己人踩踏至死。而那些勇敢的、幸運的衝到苟軍陣前的氏騎,在拒馬與長槍陣的照顧下,死狀更加悽慘。

  結束混亂的方法很簡單,只需死的人夠多就行了..··..戰場之上無法計算,

  但過了將近兩刻鐘後,衝鋒的氏騎方才在毛受及一幹部將的率領下,重新獲得調整。

  緩緩地退到苟軍弓弩射程範圍之外,而空出來的戰場,屍橫遍野,從苟軍軍陣處,一直向北延伸,鮮血將這片土地的顏色染得更加深沉。

  見到這一幕,毛受的眼睛都紅了,扭頭狠狠地瞪著毛毗:「這是怎麼回事?

  苟軍為何早有準備?」

  毛毗也驚呆了,顫著聲道:「我......我也不知啊!首領,苟軍早有防備,

  突襲之策,已然不成,還請速速撤軍吧!」

  「你敢亂我軍心!」聞之,毛受暴怒,舉起彎刀,便將毛毗給砍了。

  回過頭,毛受滿眼凶光地盯著同樣在調整的苟軍軍陣,冷聲道:「傳令,全軍分為兩隊,左右包夾,以騎射襲擾!讓步軍快速跟上沖陣,擒拿苟政!」

  在毛受率領部族,繁衍於關西的十多年中,當然是經歷過戰爭的,但是,像面對這樣一個軍陣,還是頭一次。因為經驗少,所以損失慘重,因為無知,所以還未真正察覺危險,但是,也不敢再以騎兵正面衝鋒了.....

  『只要擒得苟政,勝利還是我們的!」而毛受則情緒上腦,恨恨地盯著那面在春日下招風搖曳的「苟」軍大。

  眼前的苟軍,雖絕不只三兩千人,但也沒有多到不可敵的地步。至於其他,

  怒火攻心,惱羞成怒的毛受,已經全然顧不得了。

  苟軍軍陣這邊,也快速調整著,受傷的士卒(主要為撞擊傷與箭傷),被拾至軍陣中央,其餘軍卒迅速填補陣型,屯於陣中的箭矢,也重新補上。

  很快,再度恢復到那個攻守兼備的狀態,並且,在鮮血與死亡的渲染下,苟軍這座軍政,多了一層美麗與絢爛的色彩。

  苟政的確是在陣中,沒有聽從苟安的建議,先行撤到安全區域,而是選擇與眾軍在一起,坐看眾軍破敵。

  對毛受軍的戰鬥力,苟政還沒有一個數,這樣的情況下,他必須全力以赴,

  這個軍陣,他在與不在,也是兩回事。

  一場血腥的廝殺,才過暖場階段,苟政站在一座草垛邊,面上不見絲毫緊張,甚至還有閒情與苟安評價著適才鄭權的表現:「元衡指揮若定,已有大將之姿啊!」

  苟安輕笑道:「還是主公調教得好!」

  軍政外,毛受軍已然快速活動開來,因其動向,一場隔空對射戰鬥,也隨即展開。

  「這個毛受,真是高看他一眼了!先機已失,不思止損,快速撤離,還敢與我軍糾纏!」冷冷一笑,表情重新恢復嚴肅,苟政對苟安道:「賊軍既然成全我軍一場大捷,那我們也成全他們!接下來,就看你們殺敵了!」

  「主公放心!」苟安話不多。

  又過了小兩刻鐘,隨著毛受軍步騎布置開後,上萬敵軍,分為三波,從北、

  東、西三面向苟軍採取攻堅戰。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苟政下令,點燃了陣中那堆草垛,隨著濃煙裊裊升起,

  埋伏在四周的苟軍將士,也隨之而動,在各自將領的統率下,向毛受軍圍聚而來,最先出現的,正是丁良所率驍騎營。

  熊熊烈火中,熾烈殺聲中,又一場大勝,等待著苟政及其將士,這也堪稱是苟軍稱霸關中真正決定性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