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止言來找了夏桑,和她一起去自助餐廳吃早飯。
夏桑敏感地發現…林止言似乎過於殷勤了。
按他的說法,昨晚是住在學校宿舍里,倒也不必特意趕過來陪她吃早飯,因為今天他們要跟著韓熙去音樂廳聽演奏,研討會主辦方又給他們配了車和司機。
林止言大可以直接去音樂廳,何需繞路過來,就為了陪夏桑吃一個早飯?
夏桑對他稍稍保持了一些交往的距離,更加禮貌和客氣了。
自助餐廳全景落地窗,環境舒適優雅,早餐種類豐富。
林止言很紳士地給她抽出了凳子,讓她坐下來,問道:「想吃什麼,我去幫你拿?」
「不用了,我自己去,謝謝林師兄。」
「沒必要對我這麼客氣。」
夏桑笑了笑,拿著盤子取了一些小蛋糕,然後給自己倒了杯熱牛奶。
轉身的時候,她看到周擒和李訣坐在靠窗的桌邊。
她微笑著對他們揚了揚手。
周擒是早就看到了她身邊狗皮膏藥一樣的林止言了,他懶散地叼著吐司麵包,沒搭理她。
倒是李訣,沖夏桑做了個鬼臉。
夏桑撇撇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林止言露出了意外的神情,問她道:「這麼快就認識新朋友了?」
夏桑解釋道:「我跟他們很早就認識了,這是碰巧在東海市又遇到。」
林止言偏頭打量了周擒和李訣一眼,皺眉道:「他們是…體校生啊,這次籃球賽的選手?」
「對呀。」
「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人?」
夏桑放下筷子,困惑地望著他:「哪樣的人?」
「哦,你別誤會。」林止言優雅大度地笑著:「我只是沒想到,像你這樣聽話乖巧的女生,會認識那種體校的男孩。當然,我沒有看不起他們的意思。」
夏桑知道林止言家教良好,性格也很好,她不能僅憑他短短几句談笑的話,就斷定他的話是不是帶有歧視。
不過無所謂,她本來就不打算和林止言深交,都是看在韓熙老師的面子上,客套而已,以後大概也不會見面。
「我們學校之間隔得近,所以就認識了,我也不是你想的那種很聽話的好學生。」
林止言臉上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是嗎,那我可要多多地深入了解你的內在咯。」
夏桑尷尬地咧咧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便在這時,夏桑身後傳來了一道低沉有磁性的嗓音——
「桑桑。」
「啊?」
她回頭望向周擒,周擒帶著幾分沒睡醒的懶淡,走到她身邊,手輕輕拍了拍她的的肩膀:「過來坐。」
說完,他也不等她回應,轉身回了位子上。
「不好意思,我朋友讓我過去。」夏桑對林止言告了聲失陪,端起了自己的盤子和牛奶,來到周擒和李訣這一桌。
周擒踢了踢李訣的凳子,李訣聽話地坐到了桌對面,把周擒身邊的位置讓給了夏桑。
夏桑坐下來,說道:「剛剛跟你打招呼,你還裝高冷呢。」
李訣笑著說:「擒哥不是裝高冷,他不爽的時候,就是這麼冷。」
「不爽什麼啊?」
「你說他不爽什麼。」
夏桑哭笑不得,壓低聲音解釋道:「那是我師兄,才認識兩天呢。」
周擒掃了眼林止言,淡淡道:「他住這兒?」
「不是,他住學校,東海大學。」
「專程過來陪你吃早飯?」
「可能是…出於待客之道吧。」
周擒漫不經心冷嘲道:「昨天晚上陪了女朋友,大清早趕過來陪你,原來東海市的待客之道,這麼熱情。」
「誒?林師兄說他單身啊。」
「得了吧。」李訣笑著說:「你看他脖子那一圈兒吻痕,他要跟你說他單身,那他絕對是個超級海王!」
夏桑驚愕地再度望向林止言,果不其然,看到他襯衣衣領邊,的確有一圈紅色的不規則的「草莓」。
她瞪大了眼睛,說道:「可師兄說昨晚他住宿舍啊。」
李訣道:「他要住宿舍,那他就是gay。」
「……」
周擒臉色冷淡,沉默地剝了一個鵪鶉蛋,放在夏桑的盤子裡,叮囑道:「別理他。」
前一晚不管是和女朋友,還是和「室友」…第二天大清早能跑來陪另一個女孩吃早飯,的確很難說講他是什么正經人。
夏桑聽話地點了點頭,又說道:「我們一會兒要去聽音樂會,老師安排的。」
「你自己把握,我不會幹涉你的人際。」
夏桑看著他明顯不爽的冷淡表情,笑了起來,故意逗他:「你當然沒權利干涉咯,你是我的誰啊。」
「你說我是你的誰。」周擒伸手,一整個捏住了小姑娘下頜,將她嘴巴都捏得嘟了起來。
「我不知道。」女孩囫圇地說:「你自己說呢。」
「我是你…擒哥。」他鬆開了她,很理直氣壯說:「該管的時候,我會管著你的,別太放肆了。」
夏桑笑了起來,甜甜地喊了聲:「擒哥。」
李訣直接敲了盤子,不滿地反對:「你倆能不能消停點!我吃的是早飯,不是狗糧!」
夏桑沖李訣吐了吐舌頭,懶得搭理他。
吃過早飯,走出自助餐廳,周擒又在夏桑的衣服口袋裡塞了一小袋軟麵包。
整場音樂會,夏桑和林止言沒有交流的機會,他們各自坐在韓熙的左側和右側。
韓熙自然看到了林止言脖頸上的「戰績」,她不得不出言提醒他,因為一會兒音樂會結束之後,還有一場交流會,他要是掛著這圈「草莓」去,那就太失禮了。
林止言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脖頸上多了一圈黑色的圍巾。
和夏桑對視了一眼,他顯然有些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索性便什麼都不說了。
在交流會上,夏桑和林止言這兩位韓熙的得意門生,自然也免不了合奏了一首《藍色多瑙河》,令在場的藝術家們稱讚不已。
韓熙給夏桑錄了視頻,發給了她的母親覃槿女士。
覃槿自然滿心歡喜,結束之後打電話給夏桑,叮囑讓她一定要認真對待這場交流會,多多結交韓熙介紹來的藝術家前輩,包括同齡藝術天才,微信都一定要相互加上,這些都是將來的人脈資源。
「能不能學到東西倒是其次的,主要是能認識這些人,進入他們的圈子。這些人可比你身邊那些每天喝奶茶約飯的朋友,質量高多了。」
夏桑對於母親的這種功利的交友觀念很不贊同:「前輩老師我當然會尊重,朋友的話,聊得來、志趣相投比較重要吧,強行去認識人家,不是太奇怪了嗎。」
「什麼叫強行認識啊,你們都是這個圈子裡的,怎麼會聊不來,那麼多名家名曲還不夠你們聊啊。」
夏桑又看了眼燈光下閃閃發光的林止言。
他應該就是覃槿口中所說的…希望她多結交的「高質量人群」了。
夏桑知道,再怎麼和母親爭辯也是沒有用的,只能敷衍地答應了下來。
交流會結束之後,夏桑來到了圓頂籃球館,準備等周擒結束訓練之後,一起去海邊,這是昨天說好的。
她仍舊上了二樓,坐在觀眾席位邊。
場館裡少年們的訓練如火如荼,即便是寒風凜冽的冬日,他們也是揮汗如雨,整個場子瀰漫著青春和運動的熱力。
周擒剪了平頭,相比於周圍這些留著潮流髮型的男孩來講,他的輪廓氣質明顯要鋒利硬朗許多,散發的雄性氣息更強烈。
這也是他總是被針對的原因,他身上帶了危險的信息素,會明顯讓其他雄性感覺到威脅。
周擒的投籃水平穩得一批,就連教練都忍不住誇讚,說他是漸入佳境啊,比剛剛更有狀態了。
李訣笑著說:「屁咧,是有人來看他訓練了,不認真不行啊。」
「誰來看他比賽了。」
周擒接了籃球,說道:「沒誰。」
教練吹了口哨,集結隊員,叮囑道:「距離比賽沒幾天了,這場比賽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說,相信你們心裡都有數。我看你們精力也多得很,聽說晚上還有人去酒吧網吧這些地方?」
有幾個男孩目光瞟向了姚宇凡。
「姚宇凡,這幾天晚上,你們幾個小子都在幹什麼?」教練嚴肅地質問。
「沒、沒幹什麼啊,就隨便走走逛逛唄。」
「你們還嫌不累是吧,精力旺盛得很,我看你們晚上也別休息了,就在籃球館給我把體力都耗完。」
姚宇凡聽到教練這樣說,嘟噥了一句:「還有人天天晚上約女孩呢,精力體力怕不是比我強了多少倍。」
周擒回頭冷冷掃了他一眼。
「看什麼,說的就是你——周擒。」姚宇凡禍水東引,告狀道:「教練,他交往女朋友了!我們都看見了!要說體力好,嘖,我們都比不上周擒。」
「你們不僅體力比不上他,能力也比不上他。」教練氣呼呼地說道:「今天晚上都給我留下來練習,誰都別想先走!」
「教練。」周擒立刻舉手:「我今天晚上……」
他話音未落,卻瞥見觀眾席的夏桑站了起來,一個勁兒地沖他搖頭,臉蛋都急紅了。
周擒知道夏桑的意思,想說的話,也都堵在了喉嚨里。
教練略帶不滿地望向他:「你今晚有事啊?」
「沒事。」周擒看了夏桑一眼,搖頭道:「我可以留下來訓練。」
教練臉色這才稍稍緩和,吹著口哨,招呼著所有人:「繼續訓練!」
夏桑鬆了口氣,新坐在觀眾席位邊。
能不能去看大海都是其次,訓練才是最關鍵的,夏桑不想讓周擒因小失大,耽誤了寶貴的集訓時間,讓其他人追趕上他。
這大概也是因為她來自「內捲地獄」——南溪一中,那裡的每個人都在爭分奪秒、唯恐被別人超越。
夏桑摸出了一本巴掌大的物理小題冊,也開始了她自己的學習。
周擒正在努力,她也一定要努力,雖然一個是體力、一個是腦力,但殊途同歸,她想和他走在同一條路上。
未來,永遠,一輩子……
周擒在訓練的間隙,走到夏桑的觀眾席下方,對她說道:「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別等我。」
「我回去也不會休息,在哪兒都是看書。」夏桑揚了揚手裡的題冊:「別管我,練你的。」
周擒又跑了幾圈,還是放心不下,說道:「你坐那兒,四面漏風,還是回去吧。」
「不冷。」夏桑不耐煩地說:「以前沒見你這麼囉嗦。」
周擒把自己的運動外套甩了上去:「接著。」
夏桑趕緊站起來接了衣服。
「蓋一下腿。」
「知道了,你快去吧。」
周擒重新回到運動場,和少年們訓練比賽。
夏桑將衣服放到鼻息間嗅了嗅,他的衣服甭管穿沒穿過,都是乾乾淨淨,也沒有味道。
她將衣服展平了搭在膝蓋上,因為周擒一定會借著帶球跑過的機會,檢查她有沒有乖乖聽話。
夏桑不想讓他心欠欠的,所以都照做了。
體育館裡籃球拍地的聲音、還有少年們渾厚的喊叫聲,很快,夏桑便昏昏欲睡地當起了「啄木鳥」。
不知道過了多久,場子裡也逐漸安靜了下來。
夏桑一個激靈,轉醒了,卻發現籃球場只剩了寥寥無幾的幾個人,也都收拾了東西準備離開。
而周擒便坐在她身邊,似笑非笑地望著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結束了?」她如夢初醒,睜著迷迷糊糊的眼睛望著他:「我感覺沒過一會兒呢。」
「已經十點了。」周擒敲了敲手機:「你睡了兩個小時。」
「這麼久!」
「睡得香啊,我在下面都聽見你打呼嚕了。」
「不可能!」夏桑臉色脹紅:「我不可能打呼嚕的!」
仙女怎麼可能打呼嚕,她絕不承認。
周擒抽走了她腿上皺皺巴巴的外套,起身道:「走了。」
「哦。」
夏桑站起身,卻感覺腿有點酸軟,於是叫住了他:「擒哥…」
周擒將外套隨意搭在肩上,另一隻手抱著球,回頭望向她。
小姑娘指了指自己的腿,無辜地說道:「我腿麻了。」
「所以?」
「擒哥,背我。」
她對他張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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