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又翻了幾頁獎狀,發現不僅僅是數學競賽,還有物理和科學方面,全是領域內比較重量級的競賽。
這樣的周擒,絕對是年幼的夏桑最…最最怕遇到的競爭對手。
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超越的天賦流。
而這所有的競賽獎狀,日期似乎都終止在五年前,推算起來差不多初一、初二的時間。
「小桑,你看這個行嗎?」明瀟打斷了她的思緒,從書桌一沓翻開的作業里抽出一本寫滿公式的物理筆記。
夏桑看了眼,說道:「最好是漢字多一點的。」
說完,她規整地放回了獎狀,然後看到了書桌上的語文作文本。
隨手翻了翻,這些是他高考作文的試筆寫作,密密麻麻都是遒勁有力的小楷字。
「這個可以。」
「太好了。」明瀟鬆了口氣,問道:「這一本夠了嗎,還要不要其他的?」
夏桑翻了翻,這厚厚的一本作文幾乎都寫滿了。
「夠了。」
臨走的時候,夏桑注意到門邊的衣架上掛著一片銀制的羽葉,和她第一天見他時掛在頸項上的一模一樣。
她索性也取走了羽葉項鍊。
回去的公交車上,夏桑一直在摩挲那條羽葉項鍊,羽葉約莫食指一般長,葉片宛如鴿翅上的羽毛,表面光澤溫潤,應該是時常被他拿在手裡把玩。
很別致的項鍊。
明瀟見夏桑一直盯著那根項鍊看,好奇地問道:「你喜歡這個?」
「不是,見他常戴。」
「他啊,兩年前在我這兒拿到第一筆工資,就去買了這鏈子。」明瀟笑著說:「好幾百呢,這是他第一次花這麼多錢給自己買東西。」
夏桑聽著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用自己掙的錢,買喜歡的東西,肯定特有成就感。」
「你不知道,他這人,特省!我們都覺得他拒絕那麼多女孩的表白,只有一個原因,捨不得花錢!有一回,印象特深刻,他去超市里賣魚,愣是盯著那魚翻了白肚皮,半死不活了才下手,逼得超市直接打了個對摺。」
明瀟說道:「他能花錢買這些沒用的小物件,也是很難得。」
夏桑頓了頓,猶疑道:「明瀟姐,假如我拿這東西送人,他…會生氣嗎?」
明瀟訝異道:「這戴過的鏈子,也很舊了,你要拿它送誰啊?」
「宋清語。」
明瀟看著夏桑認真的神情,反應了好久,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
她拉住她的手,驚詫地問道:「不是吧!你想用這個,騙她改口翻供啊?」
「只有這個還不行。」夏桑抱著書包,說道:「我還需要一份周擒親筆所寫的…情書。」
至此,明瀟完全明白夏桑的意思了。
她之前不願意幫他們把宋清語叫出來,因為一旦幾個男孩忍不住脾氣、威脅了宋清語,事情恐怕會鬧得更加無法收場。
如果周擒是清白的,宋清語這樣死死咬著他,無非是覺得沒面子、外加惱羞成怒,抱著「得不到就毀掉」的病態心理。
那麼不管旁人如何勸宋清語,甚至進行心理輔導,都很難改變她的態度了。
夏桑想這餿主意中的餿主意,恐怕真是唯一的辦法了。
明瀟想了想,說道:「我還是之前那句話,只要能把他救出來,別說這一根破鏈子,就算你想讓他下半輩子當牛做馬,姐也給你做主。」
夏桑笑了下,說道:「我不要他當牛做馬,他也不會樂意。」
「小姑娘,以前是不是沒人跟你開過玩笑啊。」明瀟看著女孩嘴角兩顆動人的梨渦,也覺得她很可愛,戳了戳她的腦袋:「說什麼你都當真。」
「我以前的生活,是挺無趣的。」
「認識了姐,以後來七夜探案館,免費帶你玩!」
「嗯。」
這時,公交車報站,夏桑起身跟明瀟道別,明瀟送她到車門口,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夏桑知道她的意思。
這是唯一的機會,一定要把他救出來。
……
當晚回去之後,明瀟把夏桑拉進了探案館的工作群里。
這個群,其實就是周擒他們幾個哥們日常冒泡的水群,明瀟把夏桑拉進來之後,群名都改成了——
「援周小分隊」
明瀟大概說了一下計劃,讓李訣他們全力配合夏桑的行動,隨叫隨到,有求必應。
李訣對夏桑其實沒什麼好感,帶著對一中乖乖女的偏見,覺得她又假又作,還有一群自大、狂妄、討人厭的朋友。
但是她願意幫助周擒,李訣便好聲好氣地答應了下來:「@夏桑,以後有什麼事,吩咐一聲就行,我電話是134xxxx9087。」
夏桑:「好。」
……
夜間,夏桑便翻開了周擒的作文本,一個字一個字地模仿他的字體。
周擒的字體很獨特,說是小楷字,但筆鋒間有帶點兒行風,看著勁兒勁兒的。
夏桑其實挺會仿人字體,她以前模仿覃槿簽名的字,幾乎可以以假亂真。所以想著,仿一下周擒的字,給宋清語寫一封「情書」也好、「道歉信」也好,應該不是難事兒。
沒想到這傢伙的字體,這麼難寫。
試了好幾次,甚至拿薄紙蒙著,一個字一個字去仿,都寫不出周擒的感覺。
夏桑泄氣地將一堆廢紙揉成團扔進了垃圾桶,拿著周擒的作文本看了又看,一個字一個字地去琢磨。
他字里那股勁勁兒的感覺,仿佛困在荊棘遍布的囚牢里,又在奮力掙脫。
看著他的字,夏桑莫名看得入神了。
很奇怪,她竟然會從這樣的字體裡得到共鳴。
背靠懸壁,無路可退。
便在夏桑拿起本子,湊近了眼睛,細緻觀察的時候,本子的夾縫中滑出了一頁薄薄的紙片,飄在了地上。
夏桑撿起那張照片,發現是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
女人穿著現在看來較為老式的呢子大衣,燙著捲髮,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和氣質,只是因為年代久遠,五官看起來有點模糊,但隱約能感覺她的長相是漂亮的。
她站在市中心的音樂噴泉廣場,懷裡抱著一個皮膚白皙俊美小男孩。
這個小男孩應該就是周擒。
那時候,他的臉上還沒有疤痕,英俊而漂亮。
夏桑去周擒家裡,便沒有見到他的母親,只有爸爸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副食店看電視。
她猜測,大概也是離異的家庭。
從照片的磨損程度來看,他應該是經常將它拿出來細細地看,卻又藏得這么小心翼翼,大概是不想輕易被別人發現。
夏桑不需要去同情他,因為她的家庭很快也會遭遇分崩離析。
這是每個小孩共同的噩夢。
她對他產生了某種同病相憐的共鳴,小心翼翼將照片放回作文本里,然後認真地開始模仿他的字跡
無論花多少功夫,她都要做好這件事。
*
夏桑偷偷買了小啞鈴,每天在房間裡一邊聽英語,一邊練右手臂力。
她以前不怎麼運動,手沒什麼力氣,用啞鈴練了好幾天,總算稍稍仿出了周擒的字體。
她隨手在紙上寫下了六個字——
「我是周擒,我愛你,我想你。」
拍了照,發在了【援周小分隊】的群里。
李訣:「????」
李訣:「擒哥給你寫的?」
夏桑:「這是我寫的。」
李訣:「woc!這特麼,完全以假亂真啊!這就是擒哥的字!」
明瀟:「看得我荷爾蒙都動了,哈哈哈哈,周擒這輩子都不可能寫這幾個字啊!」
李訣:「用擒哥這字跡,給宋清語寫一封感天動地的情書,我不信那女的會無動於衷!」
夏桑:「沒這麼簡單,宋清語又不傻,不會輕易相信這種東西。」
明瀟:「小桑,你打算怎麼做?」
夏桑想了想,說道:「宋清語追周擒的事兒,你們都知道嗎?」
李訣:「當然啊,那時候我們成天在一起,那女的也是瘋,每場比賽都來看,甚至追到探案館來了,一個人包場,點名讓擒哥給她服務。」
明瀟:「她追得真的挺刻苦的,我們還開玩笑,說有這份毅力,放在學習上,清華北大隨便考了。偏遇上了周擒,沒感覺就算了,還臉盲,連人家樣子都記不住,那小姑娘也是百折不撓,毅力滿分,還在我們探案館的顧客留言板上寫告白便利貼。」
夏桑:「那張便利貼,現在還有嗎?」
明瀟:「有啊,我們可保存著呢,沒事兒就拿出來笑話他。」
夏桑:「等著,我放學過來!」
明瀟:「不用特意過來,你想看,我拍了發給你啊。」
……
夏桑也知道,這事兒幹得挺缺德。
但是如果周擒是清白的,那麼宋清語為了一己私怨陷害、毀掉別人一生的前途,那就不是缺德,而是壞了。
退一萬步,假如周擒不清白,那麼宋清語看到情書,也不會有一分一毫的動容。
她不會損失任何事。
下課後,夏桑背著書包匆匆跑出教室,路過祁逍桌邊,祁逍一把揪住了她的書包,將她拉了回來。
這一股子慣性,差點讓她跌進他懷裡。
周圍同學發出一聲起鬨的「喲~」。
夏桑不滿地推開了他,扶著桌角站穩了,皺眉說:「你有……」
「病啊」這兩個字差點說出來了。
不過考慮等會讓還有事,夏桑不想吵架,於是理了理衣服,問道:「幹什麼?」
祁逍笑著說:「晚上請你吃飯。」
「不了,我得回家吃飯。」
「那一起喝杯水,總可以吧。」祁逍伸手將她耳鬢邊幾縷凌亂的髮絲挽到耳後。
夏桑往後躲了躲,避開了他動作:「不了,等會兒有點事,得先走了。」
「你確定今天有事?」
「嗯,聖誕音樂會,要練琴。」
祁逍盯著她的眸子看了許久,嘴角泛起冷冷的笑:「行,走吧,不打擾你了。」
「拜拜。」
夏桑轉身跑出了教室門。
祁逍臉上眼底的溫柔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凜冽的森寒。
身邊,胖子徐銘湊了過來,樂呵呵地說:「逍哥,怎麼又夏桑被拒絕了?」
話音未落,只聽「砰」的一聲,祁逍重重地摔了教室門,揚長離開。
之前分明已經快成功了。
但現在
祁逍當然知道問題出在哪兒,那傢伙,最好永遠別被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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