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槿和夏桑在步行街的一家環境幽靜的港式茶餐廳吃了頓簡餐,四十分鐘後,周擒提著行李箱過來,並給她背好了斜挎包。
「證件、銀行卡、鑰匙都在包里,不要丟三落四。」
「衣服也收了幾件常穿的,回去檢查一下,如果還需要什麼,隨時聯繫我,我給你寄來。」
夏桑乖乖點了頭:「不要熬夜看書,記得吃早飯,少抽菸。」
「嗯,不用擔心ICGM比賽,我會帶你拿金獎。」
周擒取下了自己灰色圍巾,戴在了她的頸子上,然後對覃槿禮貌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茶餐廳。
夏桑一直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
覃槿看著這倆人告別時依依不捨的模樣,其實心裡多少有些動容。
因為這些畫面,她和夏且安曾幾何時也曾上演過,甚至那時候別離的傷感還要更濃郁些,因為沒有手機和網絡,只能通過寫信的形式聯繫。
但這卻更堅定了覃槿棒打鴛鴦的決心。
不適合就是不適合,當初她沒有聽父母的話,才造就了這段不幸的婚姻。
而現在…她不能讓自己的悲劇重演在女兒的身上。
半夜的飛機,跨越東西半個中國,回到了內陸城市——南溪市。
靜謐的夜裡,母女倆白日的戾氣消散了很多。
覃槿將毛毯搭在了夏桑的腿上,對她說道:「看到你們,我就想到了以前和你爸談戀愛的種種。」
「周擒不是爸爸,他和爸爸不一樣,我跟他經歷了這麼多事,很努力才在一起。」
夏桑其實還想說,她也不是覃槿,她沒有那麼強的控制欲,不會試圖去控制別人的人生。
更想說,她暫時不會考慮結婚的事,要怪就怪你們自己沒有做好榜樣。
但云層之上這樣安靜的夜,她不想再和母親吵架了。
夏桑偏過頭,用手機拍下了雲層之上那一輪滾圓明亮的月亮,準備明天發給周擒看看。
「我知道,因為祁逍,你才和他走到一起的。」覃槿搖了搖頭,愧疚地說:「那件事是爸爸媽媽沒有保護好你,但如果你因此覺得這個男孩可以託付終身,那就大錯特錯了。」
「你在意的不就是他窮嗎。」夏桑把話說的很明白:「你因為爸爸,就這樣否定周擒,這不是很偏激離譜嗎。」
「我在意的不是他窮,而是他複雜的背景。」覃槿說道:「一般的窮人家的小孩,頂多吃點苦,哪有他這麼坎坷蹉跎。夏桑,媽媽這幾十年來和那麼多學生打交道,看的實在太多了,你聽媽媽的話,找個優秀的、家世正常健康一點的男孩交往,媽媽不會反對的。」
「我沒見過比周擒更優秀的男孩了。」夏桑壓著嗓音道:「他一來學校,我的企業獎學金全部泡湯、一次都沒拿到過,他是我不管怎樣努力都無法超越的人。」
「你還是沒明白媽媽的意思,優秀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健康的家庭氛圍之下成長起來的男孩,才會有健康的人生價值觀。」
「我自己都沒有一個健康的家庭氛圍,卻要求對象有個健康的家庭,不是很可笑嗎。」
「……」
夏桑這句話,讓覃槿頓時啞口無言了。
回到家已經快凌晨兩點了,夏桑洗漱之後躺到床上,給周擒發了條消息:「到家了,晚安。」
本來他已經睡覺了,沒想到信息竟然秒回:「好,快睡。」
「???」
「你為什麼還沒睡?才說了不讓熬夜!當我的話是耳旁風嗎?」
周擒:「睡不著,等你落機。」
夏桑:「我已經到家了,現在躺在床上,快睡了哦。」
周擒:「好。」
夏桑放下了手機,強迫自己閉上眼睛,腦海里卻不斷回閃今天發生的事情,心情像坐過山車一樣起伏不定。
輾轉反側良久,睡意越發被驅散了,她摸出手機,給周擒發了一條消息:「寶寶,睡著了嗎?」
「沒有。」
「你為什麼還沒睡?」
「大概跟你一樣的原因。」
很快,周擒發來了視頻通話,夏桑趕緊點開。
兩邊的視頻框都是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但好在能聽到他的聲音:「桑桑…」
聽到他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夏桑這才覺得稍稍安心一些,低聲道:「完蛋了,周擒,我竟然不習慣一個人睡了。」
「我也是。」
「寶寶,我好想你。」
夜色里,她蒙在被窩裡的低語,仿佛在撒嬌一般,仿佛是她在他耳邊低音的嚶吟。
周擒頭皮一緊,越發睡不著了。
「好想你哦,我媽媽今天好過分。」女孩嗓音裡帶著委屈的哭腔。
他柔聲安撫道:「別想了,開著視頻睡。」
「好。」
夏桑把手機充上了電,然後放在枕頭邊,周圍非常安靜,她似乎能聽到少年低緩的呼吸聲,就像他還在她身邊一樣。
「周擒,你說以前的人談戀愛,連手機也沒有,好慘。」
「只能寫信。」
「周擒,要不明天你也給我寫信,好不?」
「不。」
「為什麼?」
「寫信太慢了。」周擒沉聲道:「思念很長。」
「哈哈哈哈哈。」
夏桑被他這句話逗笑了。
周擒:「快睡了,寶寶。」
「擒哥,親我一下。」
「好。」
那邊傳來了清脆的一聲響。
夏桑:「你以為你打響指我聽不出來嗎?」
周擒:「……」
*
第二天早上,夏桑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手機屏幕。
手機已經燙的不行了,視頻通話開了一整晚,還在繼續,不過周擒此時已經起床了,將手機放在了窗邊的書桌上。
而他穿著白色襯衣,衣領隨意地敞開著,正在看一本厚厚的c語言的專業書。
書桌靠著loft的落地窗簾,白色窗簾被微風吹拂著,靠東的窗戶正好有冬日的陽光照射進來,照著他緊緻的麥色皮膚,瞳眸被照出了淺褐,側臉輪廓乾淨漂亮。
他一邊看書,一邊拿筆在紙上寫著什麼。
「阿騰,早安!」
少年偏頭望了她一眼:「寶,已經中午了。」
「我睡了這麼久啊。」夏桑拿著手機,揉了揉頭髮,迷迷糊糊來到衛生間洗臉漱口。
「你在學習啊?」
「嗯。」周擒將一張寫滿了字的信紙裝進了原木色的信封中:「信已經寫好了,等會兒我用順豐給你寄來。」
「你給我寫信啦?」夏桑驚喜地拿起手機:「寫什麼啊?快念給我聽!」
「我念給你了還算信?」
夏桑笑了起來:「思念太長,等不及了,哈哈哈。」
周擒拆開了信紙,清了清嗓音,用正直的播音腔念道:「親愛的桑桑寶貝,見信如晤,現在是早上七點,寒風吹進窗戶,距離和你分開已經過了9小時43分鐘了,除了想你,還是想你……」
夏桑笑得快要蹲在牆角了:「擒哥,好肉麻啊,你不要念了!」
周擒將信紙折好,小心翼翼放回了信封里:「每一個字都是真心,差點把我寫哭了。」
夏桑笑個沒完了:「救命!」
周擒看著小姑娘臉上蕩漾的笑意,心情也明朗了很多:「好了,我手機要充電了,下午去圖書館。」
夏桑戀戀不捨地看著他,捨不得掛斷:「不能一直開著視頻嗎?」
「手機已經燙成烙鐵了。」
「你手機用了好多年了。」夏桑悶聲說:「等著,中央財政馬上撥款給你買個續航好的新手機。」
「乖了,快去吃早飯,別跟你媽吵架了。」
「好哦。」
夏桑掛斷了電話,走出房門,覃槿見她出來,不滿地說:「你的狗,該帶出去遛了。」
夏桑一陣風似的跑到陽台邊,果然看到黑黑趴在陽台曬太陽,見到她,黑黑興奮地站了起來,不住地沖她搖尾巴。
看到黑黑被養的這麼好,夏桑對覃槿的抱怨消散了幾分,摸出手機給狗子拍了幾張照片,發給了周擒:「黑黑現在是我的狗了。」
周擒:「你是怎麼把它從胡芷寧手裡搶回來的?」
夏桑:「我當初是怎麼把你搶走的,後來就是怎麼把黑黑搶走的咯。」
周擒:「那不一樣,我不需要你搶,就會跟你走。」
夏桑:「愛你。【抱】」
周擒:「【抱】」
……
寒假在家的時光,夏桑絕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房間裡,和周擒蘇若怡聯機測代碼備賽,也沒有再和覃槿吵架。
不過倆人誰都說服不了誰,所以為了安穩過年,倆人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這個話題。
有時候,趁著媽媽不在,她會翻出柜子里塵封的舊相冊。
相冊里有爸爸媽媽年輕時候的照片,那時候可沒有手機能隨時拍照這麼方便,所以相冊里全是泛黃的照片,畫面背景很有年代感。
那時候的媽媽年輕漂亮,眉眼間有一股英氣,而爸爸低頭看著她的眼神,是那樣的欣賞和寵溺。
夏桑闔上照片,輕輕地嘆息了一聲。
是啊,人生的路這才剛剛開始呢。
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年輕時的媽媽,肯定想不到未來幾十年之後,她會和曾經那樣深愛的少年變成水火不容的局面。
如果有朝一日,她和周擒也這般…相看兩相厭。
她無法想像那是怎樣的一種局面。
毛骨悚然。
夏桑拍下了爸爸媽媽的照片,發給了周擒看:「阿騰,給你看我爸爸媽媽。」
周擒:「你像你媽媽多一些,眼神里都有很堅定的光。」
夏桑:「你是想說我兇巴巴的嗎?」
周擒:「每晚都罰跪的我,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微笑】」
夏桑:「罰跪是你咎由自取,讓你總是那樣…【微笑】」
周擒:「我喜歡從後面,很爽。」
夏桑:「那你就接著跪吧。」
周擒:「打電話方便嗎?」
夏桑:「方便。」
很快,周擒便給她發來了語音通話,夏桑點擊接聽。
少年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了起來:「我知道你媽媽在反對什麼,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夏桑撫摸著這一張張陳舊的照片,玩笑道:「那你要跟我山盟海誓嗎?」
「誓言太遠了。」周擒說道:「有些話,動動嘴皮子,誰不會。」
「那怎麼辦呢?」
周擒想了想,說道:「山盟海誓靠不住,但錢是靠得住的東西,以後我賺多少,就上交多少,這樣好嗎?寶寶。」
夏桑笑了起來:「阿騰,你真是很實際啊。」
「一向如此。」
她闔上了相冊,將它裝回了柜子里,說道:「阿騰,其實我的性格…跟我媽媽挺像的,在某些事情上,我也有我的堅持。」
「我知道。」
「我怕將來有一天,你會覺得我不溫柔、不聽話了。」
周擒道:「你想多了,乖,聽話是相互的。」
夏桑好奇地問:「你是說…」
他笑了下:「白天我聽你的,但晚上…你要聽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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