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番話時，慕婉月深深地彎下了腰，直視著前方端坐的父親，語氣堅定有力，每句話都像是經過仔細斟酌一般擲地有聲。
「好了，月兒啊，現在咱們不要再談論這些沉重的事情了，先輕鬆一會兒，愉快地享用些茶點吧。」
這時，旁邊傳來了茂徳夫人那溫潤柔和的聲音，只見她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卻又迅速被掩藏掉的笑意。
實際上，茂徳夫人巴不得看到慕婉月天天頂撞皇帝，鬧得不可開交。
她希望這樣的爭執能夠成為皇宮裡的一場好戲，讓大家都看在眼裡。
「柔嘉帝姬，你的意思是說，虧欠雲若蘭最深的就是朕嘍？」
皇帝連連冷笑，眼中閃爍著君王特有的那種冷冽怒火，仿佛能讓人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
君王一發怒，後果不堪設想。
這種情緒一旦宣洩出來，便沒有人知道會引發什麼樣的風暴。
所有人都不敢妄動，只能靜靜地等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父皇英明。」
慕婉月深深鞠了一躬，她的姿態雖恭敬，但內心卻沒有半點屈服的意思。
在前世，她甚至敢吞金自盡以抗命，怎麼會害怕區區君王之怒呢？
「慕婉月，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好奔回答。」
皇帝眯起眼睛，語氣似乎有所緩和，但他的眼神仍然透露出危險的信息。
然而，只有茂徳夫人才明白，此時皇帝的心中已經動了殺念。
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雖然不會親自動手對付自己的親生女兒，但完全可以藉機嚴懲其他人，從而起到震懾群臣的作用。
「父皇，請您回想一下，當年風戰神偶爾違抗聖命，擅自行動反而取得了勝利，這件事是不是讓您私下抱怨過幾句？那些有心之人聽到了之後，覺得有機可乘，便故意推動玉門關保衛戰失敗，讓他們因此升官發財。」
慕婉月跪在地上，恭敬地叩頭行禮，目光堅定而坦然地看向皇帝，絲毫沒有畏縮之意。
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巨響，皇帝就開始砸東西。
房間裡珍貴易碎的物品紛紛被摔碎：精美的五彩花盆、精緻的青花牡丹花盆、名貴的琺瑯燭台以及細膩的胭脂紅燭台等，全都變成了散落一地的碎片。
整個房間立刻變成了一片狼藉之地。
幸虧這次慕婉月沒有帶丫鬟來，否則她們肯定會被飛濺的瓷片嚇得六神無主。
而此刻，她卻反而覺得有些慶幸——自己並沒有無辜捲入更大的麻煩當中。
儘管皇帝憤怒到如此地步，但她至少還有說話的空間。
聽著那一陣陣響亮的破碎聲，慕婉月感到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感覺。
也許，在這場博弈之中，誰也不知道最後勝敗將會如何。
「慕婉月，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面對著怒氣未消的父親，慕婉月終於聽到了對方再次拋來的問句。
「月兒啊，你父皇每天忙碌處理公務，已經很辛苦了。有什麼話咱們好好說，別再讓他生氣了。」
茂徳夫人再次出面勸慰，生怕這正殿內的情況進一步惡化，甚至害怕飛濺的碎片會傷到在場的人。
「父皇，風戰神的家族現在只剩下雲若蘭這一脈了，根本沒什麼威脅了。不如您讓她體面一點，放下那些怨恨吧。說實話，要是換成我的話，未必能有雲若蘭那樣的胸懷。雖然我平時性子軟弱，可一旦記住了仇，就會很難釋懷。想想看，如果全家都遭到了不幸，而自己還得被迫屈服於仇人之下，換做我肯定會早就崩潰了，恨不得把所有害過雲家的人都幹掉。」
慕婉月強忍著心中的恐懼和悲傷，擠出了幾滴眼淚，看上去既害怕又異常堅決。
「你說你要崩潰？我看你現在就已經徹底失控了吧！」
皇帝怒不可遏，掐著慕婉月的下巴，牙齒因為憤怒而緊咬著，氣得渾身發抖。
「陛下，您就當月兒失去了理智，不要跟她計較了。」
茂徳夫人柔聲地勸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懇求，希望皇帝能夠消去一些怒火。
「父皇，如果我真的失去了理智，我現在說的話恐怕就是真心話了。」
慕婉月的聲音很低，但是充滿了堅定和決心。
「你還想說什麼真心話？」
皇帝冷哼了一聲，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顯然是極為不滿。
「我要說的是，父皇您的心胸太狹窄，容不下風戰神的存在，覺得他的功績蓋過了您自己的成就。父皇，我還想告訴您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其實您真正需要防備的人，應該是雲若蘭的姑姑，也就是風戰神的妹妹。當年，許多戰鬥的勝利都是由這位姑姑假扮男兒身份贏得的。只是後來老太太為了擔心她名聲太大而嫁不出去，便把所有的功勞都算在了風戰神身上。如今雲若蘭學會了她姑姑的所有本事，正愁找不到一個正當的理由起兵造反呢。」
慕婉月直視皇帝的眼睛，那雙眼中清澈得仿佛能看見她內心的純淨和堅強。
她的眼中沒有一絲動搖，只有一股堅定的光芒在閃爍。
停頓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帶著些許哭腔，卻依舊堅定不移地繼續道：「父皇是不是認為，只要霍霆琛和我關係親密就不會幫助雲若蘭？實際上您錯了。他若是真的對我好，就不會在我新婚之夜那樣對待我。說不定他這樣做就是為了迷惑您……」
說到這裡，她的話語中帶著一絲苦澀和無奈。
她的意思是益州的霍氏不會隨便行動，除非天下真的亂了套，局面變得不可收拾。
但是她的話並沒有被皇帝認真聆聽，反而激怒了他。
只見他的手高高揚起，狠狠地給了慕婉月一巴掌，力量之大使得她整個人都撲倒在地，手心還嵌了幾塊碎玻璃。
「月兒，你受傷了！」
茂徳夫人在一旁驚叫起來，但隨即她的眼神便變得有些複雜，似乎在思考什麼，並未做出更多反應。
忍著劇痛，慕婉月緊緊咬住牙關，硬生生將手心中的碎片拔了出來，鮮血立刻如泉涌般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