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南下太安,世道維艱,行路難,行路難!
此時的徐純麟變幻面容。
一襲白衣,頭戴羽巾,風度翩翩,形似書生模樣,只不過身後背的不是書囊,而是一個劍匣。
仙風道骨、文質彬彬,這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腰間一個酒葫蘆,飲酒長嘯,頗有一種灑脫不羈。
「身居北斗星杓下,劍掛南宮月角頭。道我醉來真箇醉,不知愁是怎生愁?」
徐純麟暢然吟詩道,手持一柄逍遙扇,背負寒螭劍,其形象赫然是被稱為劍俠遊仙的純陽真人——呂洞賓!
尤其是背上寒螭劍,寒光湛湛,其劍口為菱形,劍柄之處有雪花紋、劍首為玉劍首,劍鞘似冰制,錯銀的龍鱗紋飾,劍身上刻畫古樸篆字「寒螭」二字。
那匹驪龍踏雲駒也被徐純麟施展雙全手變幻了身形,只見他左手輕輕撫在馬首之上,不消片刻功夫,便化為一隻黑驢。
衣上征塵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消魂。此身合是仙人未?細雨騎驢入劍門。
此去南下,攪動天下風流!
去往何處?
第一站,太安城!
………
出了北涼境內,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正倒騎著一頭毛驢悠然的走著,拿著不知從哪找來的話本子,邊走邊看,嘴裡還叼著根綠草,身前不遠處就是一個老僕。
「我說小黑啊,你能不能走快點,齊老那麼大年紀的人啦,腿腳都比我們快,我只是改了你的外貌,沒改你的內在啊!」
「你是寶馬良駒,你是千里馬,不是驢!」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我就是你的伯樂,你也得爭口氣啊!」
「嗯哈,嗯哈!」
那頭被徐純麟命名為小黑的驪龍踏雲駒,也許是這幾天當驢當久了,真把自己當驢了。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的走著,有時候倔脾氣上來,連走都不肯走了,出工不出力,妥妥的一頭憊懶貨。
徐純麟如果是從驢身上下來,這驢反倒是顛顛的走得飛快。
齊練華看著徐純麟和驢較勁,笑著說道:「少爺,依我看,到了太安城,找一個宰驢的地方,把它一賣,換頭聽話的不就得了嗎?」
「那可不成,再怎麼說也是一匹千里馬,賣驢肉的價格,我不就虧大發了嗎?」徐純麟算盤打得精細,斷然拒絕道。
「就這麼著吧,要是再不聽話,少爺我就把它給燉了,俗話說天上龍肉,地下驢肉,少爺我龍肉倒是吃了不少,驢肉還沒怎麼嘗過呢!」
說完,徐純麟還真開始打量其坐下的那頭驢來,誰知那小黑立刻甩開蹄子就奮力狂奔,生怕慢上一點。
「你這蠢驢,倒也不蠢嘛!」
徐純麟安穩的坐在驢背上,笑罵道。
齊練華搖搖頭,這幾天,自家這外孫不知從哪兒學會了道家煉丹的手段,拿個鐵鍋當丹爐,找了些老林子裡的藥材,一鍋亂燉,試手煉丹。
熬製了一鍋黑漆漆的藥膏,隱隱間還發臭的那種。
兩人倒是沒吃上幾口,因為味道實在是不太好,最後全便宜這驢了,吃過以後,這驢也變得有靈性,都趕上齊玄幀那座下黑虎了!
兩人一連走了數十日,但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民生凋敝,村落稀少,炊煙都不見得有幾回。
倒是馬匪山賊遇到了不少,都不用徐純麟出手,便被齊練華給解決了。
更何況,憑藉徐純麟自己陸地神仙的境界,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村落甚荒涼,年年苦旱蝗。老翁傭納債,稚子賣輸糧。壁破風生屋,梁頹月墮床。那知牧民者,不肯報災傷。
主僕二人走了幾天都沒看到什麼大一點的城鎮,除卻春秋戰亂所帶來的禍患遺留,其中也與離陽王朝的腐朽有關。
當然,其中也少不了徐純麟間接的一份「功績」也就是了,不過他也只是加速了這個王朝進程而已。
一路上兩人是風餐露宿,渴了就喝山泉水,餓了就摘點野果或者釣釣魚什麼的,但是如今流民甚多,路邊的野菜野果什麼的都快被摘完了,根本不夠裹腹。
幸好二人有身手,實在不行深山老林裡面一鑽,打上一些獵物,再怎麼樣也不至於餓死就是了。
就是味道不太好,和北涼王府的珍饈美饌根本不能比,但勝在有幾分野趣。
但是就這些,也比徐鳳年要好多啦!
徐鳳年慘啊!
徐鳳年現在過得是尤其的慘,先前身上的銀票早就大手大腳的花沒了,就算是身上還剩餘幾兩碎銀,但是在野外,就算是想買東西都沒地方買去。
苦澀的野果,沒有!
路邊野菜?
現在連根都不剩了!
河裡的魚蝦,就別提了,尋摸了半天,就連螃蟹蛤蟆都沒有幾隻。
徐鳳年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出了北涼之境,如今的天下萬民,生活會是如此的艱難。
至少在北涼境內,自己就算是沒有銀子,還能混個肚圓,出了北涼,只能混個水飽啦!
有時候連水飽都混不上,徐鳳年在這短短十幾日內,都瘦脫相了!
甚至有時候,倆人不得不挖蚯蚓,捉螞蚱,才能嘗嘗肉味,現在徐鳳年就算是見了樹葉子都想嚼上兩口,眼睛都餓綠了!
他看著那小黃馬,多少次想把它給宰了。
徐鳳年:我真傻,真的,早知道我還不如娶了那什麼勞什子隋珠公主呢,也好過現在餓死啊!
就在徐鳳年餓得兩眼發昏,癱倒在地上的時候,老黃眼見不是辦法,只好悄眯眯的打了幾隻麻雀,急急忙忙的拿過來。
「少爺,肉!肉!」
「哪兒呢?哪兒呢?快給我!」
徐鳳年一手奪過麻雀,就想往嘴裡塞。
老黃急忙道:「少爺,伱冷靜點,鳥得拔了毛才能吃!」
………
磨磨蹭蹭十幾天,終於來到了傳說中太安城的門戶丹銅關。
城牆外是密密麻麻的乞兒,粗布爛衫,常有饑渴餓死,也縱有疾病,也無人醫治。
他們等的,無非是那些富貴人家的施粥,和離陽王朝的救濟,但指望別人,終歸是希望渺茫。
在徐純麟走過的那一刻,大多數乞兒是想上前乞討又不敢上前,原因無他,徐純麟身後背著劍呢!
雖是書生打扮,也是江湖人士。
過關入城,人口才密集起來,道路上往來的行人也開始多了起來,路上時不時的能看到茶館麵館驛站什麼的。
城裡和城外相比,似是被割裂為兩個世界。
路上的行人也是五花八門的,有錦衣華服的官宦商賈,有富貴紈絝的膏腴子弟,有佩戴刀劍的江湖人士,有遊玩踏青的士子,更多的還是粗衣麻布的平民百姓。
這些百姓雖然面色愁苦,但好歹還能勉勉強強過得下去,城外的那些乞兒,可真就是沒有什麼活路了!
這些人大多都神色匆匆,只有徐純麟騎著毛驢,身後跟著齊練華,慢悠悠的走著,還不忘欣賞沿途的風景。
仿佛,無論是城中盛景還是城外困境都不入徐純麟心中,世間百態無一入眼。
只是在路過糧食鋪的時候,徐純麟買下幾車米麵,讓齊練華送到城外,很快便被那些乞兒哄搶一空。
「少爺,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這樣做只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齊練華提醒道。
「無妨,心中通達便好!」
徐純麟搖搖頭,漠然的看著那樓中膏腴子弟,為搏花魁一笑,一擲千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