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錦南昨夜沒有睡好, 身上傷勢不輕, 約莫午後時分, 便頭腦昏沉有些發熱。記住本站域名
安瀟瀟急得不行,見他隱隱有些頭痛的樣子, 便欲吩咐人去請豐鈺過來。
「別去。」安錦南從帳中撐起半個身子,聲音有些急切。
「兄長」平素請豐鈺過來,兄長便是未曾頭痛也不會說破,還十分配合, 今天
安瀟瀟狐疑地看向安錦南, 聽他蹙眉道「以後, 都不需她。」
他的心意, 想必她已明了了。他甚至承諾護她一輩子。
她第一次的逃避推拒他還可歸結為是她害羞或慌亂,甚至也可能是被嚇住了。
可昨日, 在他捨命護她過後
她大抵是真的沒有想要攀附的意思。
那又何必強求。
他如此身份,何至強求一個女人
安錦南自嘲一笑, 倒入帳子昏昏閉上了眼。
安瀟瀟細細打量安錦南, 她坐在帳前, 兩手支頤,目光從他高挺的鼻子一路掃下去「兄長, 昨日事我聽說了。豐家如此鑽營,傷害你對他們並無好處,且他們跟隨的人一開始就被發現了, 說明行事部署並不嚴密, 又怎能事先設計好瘋馬、箭手、和早混入人群的刺客」
安錦南抿唇不語, 抬手輕捶自己的額頭。
這一點他也想過,豐家事先並不知他會出現在壽宴上,而後他們一路跟隨,若有異動,崔寧亦不會容得他們輕舉妄動。
出手的人顯然對他的行動路線極為熟悉,甚至可能是早早在侯府外設伏,一路跟隨他出行,尋了最合適的時機動手。
但他和豐鈺之間,並非因著這件事而有所隔閡,只是原因不好於外人說罷了。
安瀟瀟瞧他神色,似乎不大提得起勁似的,又想早上豐鈺走得時候,神色有些躲閃,不願提及安錦南,再聯繫上回安錦南唇上的傷
安瀟瀟眼珠轉了轉,笑著湊近道「兄長,你是不是惹豐姐姐生氣了」
安錦南蹙了眉。他惹她生氣生氣的人不該是他麼
「兄長,女孩子家難免臉皮薄些,好拿個小性兒什麼的,便是再懂事的姑娘,也希望人家能哄一哄她,而不是冰塊似的冷戰著,把什麼都憋在心裡頭。」
他閉著眼,並不答話。安瀟瀟亦沒奢望自己這個木頭兄長能說出什麼,她只絮絮叨叨地道「聽說豐姐姐婚事已經有了眉目,那男家是個樣樣都好挑剔不出什麼的,兄長几番和她獨處,若是給人發現,說不準這婚事就黃了,人家還要來指摘豐姐姐行止不端。兄長知道這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嗎無異於滅頂之災兄長卻從沒什麼過意不去的樣子,雖說替姐姐辦了幾件事,可那對兄長來說又費了什麼功夫,還不是隨手指派了底下人罷了倒是豐姐姐」
她見安錦南並無反感,大著膽子說了下去「豐姐姐為兄長做的,卻是頂著婚事告吹名聲受損的壓力,一次次的無奈上門,她給兄長帶來的,不比兄長隨口一句吩咐來得貴重麼在我瞧來,豐姐姐從沒欠過兄長什麼,倒是兄長你真該好好補償人家一番才是。昨日馬車受襲,見證者無數,多少人親眼看見兄長與豐姐姐同車多半這會子已經流言四起。要我說,如今兄長要麼做點什麼徹底堵住那些人的嘴,要麼去豐家、和那樊城的應家替豐姐姐好生解釋一番」
安錦南眉尖不自覺地顫了下,眼睫一掀張開了眼。名節是命那他飛撲出去為之豁出去的是什麼
安瀟瀟嘆了口氣,「兄長如今也許還未轉的彎來,旁觀者清,我冷眼瞧著兄長几番與豐姐姐在一處時的情景,看得真真切切。」
「兄長昨日捨身相救之時,心中所想的,難道只是要護著個奴婢麼」
「兄長多年頭痛症無從緩解,家中侍婢也有懂得推拿之人,緣何旁人不可,唯只豐鈺」
安瀟瀟站起身來,唇邊掛了抹淺淡而苦澀的笑,「兄長休憩片刻,晚點我再過來。若是頭疼得緊了,不要熬著,保重好自己才是。」
她腳步輕慢地出了屋子。心中縈滿苦苦澀澀的滋味,有些感情註定不會有結果,而身處漩渦中的人,卻毫無迴避的法子。她願兄長不必經受此苦。
他這等身份,原就該恣意活著。
至於豐姐姐她真的對兄長沒有半點想頭麼
很多次,她分明可以拒絕,可她沒有。
豐鈺坐在炕上修剪花枝,屋中窗下一派嫣紅濃綠。初冬天氣,她屋裡倒還有些春意,每每文心進來,沁在那馥郁花香中,都覺心情也好了許多。
她懶懶靠在大迎枕上與豐鈺說話,斜睨豐鈺拿剪刀的手上有些不大顯眼的瘀痕,伸臂將她手捏住,拿在眼前細細翻看了一遍。
「你這雙手,只怕與我屋裡做半輩子粗活的老媽子不遑多讓。」
豐鈺縮回手,側眸白她一眼「你今兒是特來擠兌我的」
文心拈了塊糕點含在口中,聲音含糊地道「其實我是特來打聽你和嘉毅侯的事兒的。聽說」
她探過大半個身子,湊近豐鈺,「據聞嘉毅侯容顏可怖,不苟言笑,青面獠牙,敵軍往往一見他模樣便嚇破了膽,這才戰無不利你和他在一處,不怕麼」
豐鈺想像了一下文心描述的安錦南,又回想了一遍安錦南那張冰塊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聽誰說的你父兄難道不曾見過侯爺麼哪有你說的那樣可怕」
她垂頭繼續修剪她的花,文心一臉促銷笑著低聲道「做什麼這就向著他啦」
豐鈺怔了下,挑眼看向文心。
「你們同車還是在宮裡頭就有交情的豐鈺,別說你對他只是敬重什麼的,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自卑又自大說的就是你這種人。不是那種好到挑不出錯的男人,你怎麼肯和他一次次的扯上關係」
豐鈺眉頭挑了挑。
好到跳不出錯安錦南
自大狂,失心瘋,喜怒無常,還還動不動就
豐鈺惱得面色紅了幾分,瞧在文心眼裡,變成了十足十的默認。
「豐鈺,天啊你竟然會害羞」
文心大驚小怪地捏了捏她的臉,「我以為你這輩子大概都會冷靜麻木的過下去了,原來你也會為男人臉紅」
惱得豐鈺丟下小剪刀去抓她,兩人笑鬧一陣,文心仰在炕上喘不過氣,連連搖手道「不行了,我笑沒勁兒了。」
豐鈺見她頭髮微亂,臉蛋笑得紅撲撲的有些氣喘,從桌上提了茶壺給她倒了杯溫茶遞過去。
文心抱著茶小口小口的喝著,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紅了眼圈。
豐鈺怔住,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你怎麼了」
文心順勢靠在她身上,低低地道「豐鈺,你別因著他是嘉毅侯就縱由他。如今外頭傳的不像話,說你和他早年在宮裡就」
豐鈺眸色沉下來,以往她和安錦南都很小心。他不怕多費些功夫,將每次會面掩飾得毫無破綻,不至給她帶來什麼麻煩。
雖然早料到這次會激起些水花,卻沒想到傳的這般厲害。
連舊年宮中事都給挖出來
誰會知道她和安錦南是在宮中相識
文心聲音聽來悶悶的,「我怕你吃虧。如今嘉毅侯傷重,卻給你帶來了這種流言,他若真有個三長兩短無法負責,難道要你一輩子不嫁人,給他守著」
豐鈺拍了拍文心的背,自嘲道「你想什麼呢嘉毅侯何等樣人,他瞧得上我就算他瞧得上,我還不肯呢難道我豐鈺非得嫁個鰥夫人人都說他好,不過因他是個侯爺。如你所言,他這人生得青面獠牙,又克妻克子,命格若此,有什麼好的」
文心道「我自是知你不會輕賤自己。可你家我聽我娘說,你伯母今兒特約了應家太太說話怕不是要給你退親了吧」
應瀾生
豐鈺想到此人,就沒來由有些煩躁。
她推了文心一把,「別說我了,你和朱子軒如何了我聽說前陣子他又來了盛城」
文心撇撇嘴,適才的傷感多愁消弭了去,「能如何耗著唄。人家如今尚不肯低頭,口口聲聲是我不能容人,他半點錯處沒有。我原是想為我妹妹忍忍的,先隨他回家,到時分房睡就是,我和他冷我們的,無畏惹出些閒話來害了我妹妹。哪知人家根本求都不肯求了。他來盛城,還是我二哥在旁人宴會上撞見他回來告訴我我才知的。把我娘也氣得不輕,遣了嬤嬤去尋他娘,想從中替我們說和,他娘倒是來了,那幅樣子,好像我上趕著要回去,她是施恩於我」
文心如今說起這些事,已經十分平靜,可背著人哭過多少回,只有她自己知道。
豐鈺難受得握了握她的手。
文心勉強朝她笑笑「沒事兒,我習慣了。我爹娘的意思,是讓我自己回去,他們會替我出面,敲打一番朱家。我公公是個好臉面的人,若我爹出面和他說,我婆婆和朱子軒的態度必會因他而軟化。可你說,這算什麼事兒我再不好,也是朱家兩個千金的親娘,他們當年八抬大轎從正門取娶進去的媳婦兒因著我沒生兒子,我就再也不算個人」
豐鈺眉頭一動「之前我找人給你要的方子,你可試過了,如何比起旁的,我更擔心你身子。」
當年文心生產虧空不小,這些年來一直月事不調,豐鈺一直為此憂心,特替她討了好幾張調養方子。
文心湊近她將自己情況小聲地說了。正絮叨著些家長里短的,前院周氏身邊的嬤嬤過了來,在外和小環寒暄一陣,等豐鈺和文心都洗了臉抿了頭髮才躬身進來。
臉上帶了幾分喜氣,恭恭敬敬地道「姑娘,適才侯爺府里的任媽媽來了,說是侯爺如今已經脫險,傷情穩定了,五姑娘特遣人來給姑娘和咱家老爺太太回個話,好叫大伙兒放心。還帶了一車的補品吃食過來,說是侯爺念姑娘受他帶累受了傷,給姑娘補身子用的。如今任媽媽人在上房,太太叫我來看看,若是姑娘身上還好,精神頭足,就過去說說兒話」
豐鈺怔了片刻,有些弄不明安錦南此舉何意。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一舉一動都變得奇怪起來。叫她膽戰心驚捉摸不透。
如今外頭傳言傳成那般,安錦南在這時候公然上門給她送東西,莫不是打算坐實了那些傳言
想到這個可能,把豐鈺自己都嚇了一跳。
一定是她瘋了,才會如此猜測。
也一定是安錦南瘋了,他才會這般的行事。
不行,她得和他說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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