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豐鈺心驚不已地看向他。記住本站域名

  他已給的太多, 遠遠超出她所能承受的那麼多,便是他對她有所企圖,於天下人瞧來,恐也是她賺了。可是

  「侯爺」

  一道突兀的聲音闖入。

  門外,侍從回稟「今日那刺客剛剛在牢中,自絕了。」

  糾結中的兩人似被這聲音喚起了幾分理智。

  豐鈺垂下眼眸, 遮住眼中掙扎神色。

  安錦南挺直身軀,闊步朝外走去。

  屋中吹入一縷冰霜,又重新被暖意沁潤。

  豐鈺抱緊臂膀,無力地靠著柱子滑落下去。

  安錦南怎麼會對她, 存有那種心思

  他是那樣驕傲自大的人, 向來對女人都是不屑一顧。她便是因為太了解他,知道他是多麼冰冷無情寡淡少欲的人, 才會覺得如此震驚,如此恐懼。

  她視線一眺, 注意到身前藍色的寶相團花地毯上面, 點點滴滴粘稠的血跡

  她張開冰涼的手掌, 滿手染著他背上傷處的藥粉和血滴適才她出手很重, 毫不留情

  自己也覺可笑。

  已經無從選擇退避,欠了他這樣多, 卻又矯情太過,百般的不甘心

  又想, 待回去那個墳冢一樣的家中, 諸人又會是何樣的嘴臉, 打聽,試探,暗示恨不得她就此順從了安錦南,做他見不得光的情人,好為他們再添幾筆在外炫耀的談資

  平素口口聲聲禮義廉恥道貌岸然,如果自家閨女攀上的是高門權貴,當然不覺羞恥,倒覺顏面增光。

  何等無恥炎涼。

  自豐慶為一己之欲,能謀死髮妻的行徑,便可見一斑。

  安錦南一直不曾回來。

  屋中,她獨一個兒,守著火光越來越弱的燭燈,睜著眼熬到天明。

  梅林深處,安錦南背上儘是血污。

  他穿著單薄的袍子,膝上抱了只雪白皮毛的小狐,不言不語已經坐了許久。

  不遠處的小道上,安瀟瀟匆匆經過。

  她扶著小婢的手腕,臉色因急切而微現潮紅。一路穿行過甬道,順著抄手遊廊走往外院。

  半明半暗的晨昏中,崔寧臉朝下伏在炕上。侍奉他的小廝端了用過的水出來,上頭搭的巾帕被血染紅。

  安瀟瀟侯在廊下柱後,眼圈一紅,幾乎忍不住便落了淚。趁小廝去換水的間隙,她支開小婢,悄聲閃身走入那間廂房。

  崔寧聽得步聲,輕輕地,有些急切的他知來人是誰,他不言語,緊緊閉上雙目。

  安瀟瀟借著透過窗紙的晨光將他背上斑駁的傷痕盡收眼底。從肩頭至尾椎,傷處一覽無遺。

  侯爺親賜的五十鞭,不敢不留痕跡。

  安瀟瀟咬住嘴唇,怕驚醒了炕上沉睡的人,眼淚無聲落下,又無聲地抹去。

  那一瞬間,心裡有些埋怨。

  兄長明知崔寧不會有心害他,卻仍不留情面地,給他這番責罰。

  崔寧心裡何嘗好受。他閉著眼,生怕自己忍不住出聲或動搖。

  身側為他落淚的人是他不可招惹的人,早註定不會有任何結果,他寧可從一開始就遠遠避開。

  他不知該說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任她無聲的來,悄悄的去,假作一切他並不知情,假裝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任何事發生。

  今日護送豐鈺回來的是安錦南身邊的另一個心腹卓鳴。甫一下車,就見豐府門前早有候著的管事。

  入了上房,眾人皆在座。豐鈺臉上猶有淡淡的傷痕,豐大太太不免關切道,「昨天被野馬衝撞的馬車,真是嘉毅侯的」

  安錦南車馬被襲,街上許多人目睹。

  豐家一路派人跟隨,更是比旁人先得了消息。

  因嘉毅侯向不喜人多聒噪,眾人皆觀望著,不敢輕易上門探看致禮。

  卻不知如今嘉毅侯傷勢如何,倒有坊間傳聞,說安錦南給人行刺而亡,眾人驚慌憂心了整夜,才把豐鈺這個知情人盼回來。

  豐鈺神色有些疲憊,她連衣裳都未來得及換,肩頭點點滴滴皆是昨日安錦南背上淌下來的血跡

  她輕聲道「我不知道。」

  豐慶拔高了聲線「怎可能不知你不是和侯爺同車而行,還留宿在他府里」

  豐鈺眸光冷冷朝他看去「父親知道的既如此清楚,何必再來問我」

  她朝豐凱行了一禮「伯父,我身上有傷,想先回去休息。」

  豐凱抿了抿唇,他何嘗不急切的想探知詳情可又不好強留住侄女,只得朝妻子打個眼色。

  豐大太太道「鈺兒你真不知情嘉毅侯與我們家不同別人,我們也是出於關心」

  豐鈺垂頭嘆了聲,道「是。」心中冷嘲不已,安錦南何時與豐府來往親密,不同於旁人是親眼見著她登上安錦南的車,便把她和安錦南的關係想得齷齪不堪了吧

  豐大太太給周氏打個眼色,周氏連忙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豐鈺,「好妹妹,長輩們也是關心侯爺,憂心你,你身上傷了嚴不嚴重我這就叫人請了郎中過來,給你診治。」

  昨日午後就知她和安錦南的車馬受襲,卻至此刻才想起關懷她傷勢。換做旁人家的女兒遇到這種事,怕家中早該找上侯府要人了吧

  豐鈺借勢癱軟在周氏懷裡,虛虛朝眾人行禮告退。

  屋中,周氏百般打探,豐鈺只是避重就輕。

  「我歇在五姑娘處,實在不知侯爺院中事,也未得到任何消息若伯父迫切想知,我這便再厚顏去侯府一趟,打聽清楚」

  她如此虛弱,周氏哪能真由得她去見問不出什麼,失望地回上房復命去了。

  她走後,豐郢便至。

  豐鈺才換過衣裳,身上青紫處塗了藥酒。豐郢搓著手進來,侷促地立在門前。

  他想關心她,又覺沒臉見她。

  他想與她解釋他的難處,又怕她舊事重提將事情弄得越發不可收場。

  豐鈺遙遙凝望他,神色似乎比昨日和緩些,指著炕前的凳子道「哥哥坐吧。」

  豐郢垂頭不語,時不時上下打量她。

  豐鈺便如昨日什麼都未曾發生,淡淡問道「早上哥哥去過侯府麼」

  他如今在安錦南手底下做事,本是每日辰時前去議事的。

  豐郢搖搖頭「侯府傳下消息,說免了今晨的事務。侯爺生死未卜,我們都很擔心」

  「只怕,我幫不上哥哥」豐鈺嘆了口氣,似乎有些失落。

  豐郢忙擺手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就是來瞧瞧你。」停頓一瞬,極為難地蹙緊了眉頭,支吾問道,「鈺兒其實你你和侯爺之間」

  「我和侯爺之間,什麼都沒有。」豐鈺聲音冷了下去,翻轉過頭,朝炕里睡了,「哥哥若沒旁的可說,便請便吧」

  有些事,回不了頭就是回不了頭。豐郢也許不是為著打探安錦南的消息,而是僅僅出於兄長對妹妹的關心,生怕妹妹吃了虧,想要提醒一兩句。可在發生過昨日的那件事後,在妹妹知道他如此懦弱無能後,他還有什麼立場,提點她

  豐郢神色掙扎,張了張嘴,凝望片刻她倔強的脊背,低嘆一聲,只得悵然若失般離去。

  豐鈺睜開薄霧濃雲瀰漫的眸子,嘴角噙一抹冰冷的譏誚。

  小環從外進來,神色有些慌亂地秉道「姑娘,段家舅老爺來了」

  豐鈺擰了擰眉,聽小環道「說是,是來給段家四爺向姑娘提親」

  無邊的濃霧在眸中彌散開。

  求婚段清和怎麼想的

  為著鹽場生意,為著接近安錦南,最快的打探消息,寧願舍了一輩子的幸福,娶她這個年長他三歲的老姑娘入門

  段清和相貌好,又頗有才氣,段家一族對他寄予厚望,單她回來後聽說過的,想與段清和結親的人,就有好些。

  原以為大舅父的提議段家二房不會同意,且段清和是個有主見的人,他怎會應承此事

  今番,竟是二舅父親自攜了媒人上門提親

  不過

  豐鈺臉色沉了下來,可有人問過她的意願了麼

  事先不探好口風,直接就請媒人上門,是篤定她不會拒絕

  是他們太自信,還是太瞧不起她覺得只要他們肯應,她就一定會答應

  豐鈺眸色數變,想了一會,淡淡地闔上了眼。

  小環拿不準她是什麼意思,不由試探地問「姑娘不去看看麼姑娘和應公子,已經已經快定親了,不如和舅老爺說明」

  豐鈺冷笑一聲「你不必擔心。就算沒有應瀾生,這婚事也不會成。」

  小環不敢苟同「姑娘如何斷定」

  姑娘婚事艱難,之前甚至差點嫁進了商賈出身的鄭英。如今段家上門,願意親上加親,他家畢竟是官門旺族,老爺和太太怎會不應

  豐鈺嘆了一聲,「小環,你想想,如今家裡是如何猜測我與侯爺」

  小環一怔,嘉毅侯麼

  「他們滿心惦記著拿我去換好處,又有什麼好處能大過一品軍侯」

  他們認定她與安錦南有那不堪的關係,正百般興奮的籌謀如何利用,怎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把她許給旁人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