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霽雪正在灶房內準備膳食，見蕭霖從客房內走出來，探出頭，「公子去哪兒？」
蕭霖拎起手裡的瓷瓶,「采些晨露,用以煮茶。雪兒可知,城中哪裡有青竹？」
霽雪用圍裙抹把手,「城東有一座竹園,有些難找。等我備好飯菜,與公子一道去吧。」
「初陽冉起時，晨露會消失。」
聽得一提醒,霽雪有點難堪,「那我讓師兄看著點灶台的火,咱們現在就去。」
「也好。」男人唇畔的笑,如日光般熹微。
霽雪摘掉圍裙，朝他走過去。恰有清風徐來,吹起淡藍色裙擺。她裙上那抹藍，與湛藍天空化為一體。
兩人並肩走在鳥聲迤邐的小巷中。被紅繩系住頸口的瓷瓶,隨著男子的步履,時不時地撞在女子裙邊。
穿梭茂密竹林，蕭霖收集了一瓶子露水,而身邊的少女正在偷偷打量他。
蕭霖忽而轉眸,鎖住她來不及收回的視線，清潤的眸光一凝，「雪兒在看什麼？」
霽雪立馬低下頭，墨黑的長髮滑落胸前，帶著幾縷飄香,「沒...沒看。」
「沒看什麼？」蕭霖靠近一步，歪頭靠近她的臉，淡笑著道，「我怎麼覺著，雪兒看了我許久。」
霽雪向後退，後背抵在竹竿上，略有慌張地抬起頭，「我沒有。」
蕭霖又靠近一步，單手撐在竹竿上方，向下躬身，與她視線平齊。近距離看，能看清少女臉上的微細血管。
霽雪膚白肌膩，幾乎看不見臉上的毛孔，如上等的美玉，毫無瑕疵。眼尾上挑，繃著緊張又極力掩飾的弧度。鴉羽般的睫毛斜飛，連睫稍都帶了純情的誘惑。
不知怎地，蕭霖忽覺喉嚨發乾，下意識吞咽，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為他清雋的外表添了一層朦朧的欲。
「雪兒。」
喊她名字時，他似乎悟透了一些道理。他待她小心翼翼，就像擺放在他書房的草螞蚱，不敢輕易觸碰，生怕指尖的一點力道，就會碾碎原有的雛形。
霽雪受不得與他如此親昵的距離，稍微偏頭，露出瑩白的脖頸，「公子......」
「別叫我公子。」蕭霖捏住她的下巴，扳向自己。
對視間，霽雪能清晰感受到他目光的變化，從溫潤變得炙熱，再到焦躁。他捏她下巴的力道很輕，如同他這個人，溫柔到骨子。她從未在他的眼中看到過從容以外的情緒，此刻，她看到了。
如同魔怔般，霽雪舔下唇瓣，問道：「那我喚你什麼？」
繫著紅繩的瓷瓶掛在臂彎，蕭霖再次打破兩人之間無形的屏障，向她靠近，唇與唇之間僅剩丁點兒距離，彼此呼出的氣息交織，「說過了，叫我蕭哥哥。」
話落，那溫潤的眸中，落入一片虛幻的竹葉，引起陣陣漣漪，慢慢捲起狂浪，帶著衝動和無畏，吻住了正欲講話的姑娘。
「唔。」還未講出口的話，被男人盡數吞沒。霽雪瞪大眼睛，連指尖都跟著顫抖起來。
女子的唇上有清新的甜味，觸感軟軟糯糯。蕭霖頭一次嘗試去吻一個女子，卻沒想到嘗到了甜露。
慌張之下，霽雪抬手推他肩膀，卻被男人用另一隻手攬住了腰肢。
蕭霖從未這般對待過女子，有些急切、有些上癮、還有些惶恐，潛意識裡，擔心她推開自己，可她真的推了，又激起了他的興奮。
情愫打破禁錮，瘋狂蔓延至四肢百骸。蕭霖扣住她的後腦勺，加重了這個吻。
唇瓣相磨，引得彼此戰慄。
霽雪仰著頭，呼吸不順，想要張開嘴，卻又窘於此狀。思緒被占據，腦子亂糟糟的，來不及細想，就被男子清冽的氣息完全包裹。
公子的唇，同樣柔軟。
想法一出，她驀地反應過來，可推人的力氣愈發的小，似乎，身體裡在叫囂著，不要拒絕。
最終，還是蕭霖鬆開了她的唇，兩人皆是氣喘吁吁。
霽雪腳下無力，無助地靠在他懷裡。
蕭霖緊緊抱住她。相擁的姿勢如交頸的鴻鵠。他眼角帶笑，是那種掩飾不住的笑意。而霽雪更像是失去意識、不會思考的小貓，窩在他懷裡不知所措。
「雪兒。」蕭霖輕輕喚她，嗓音帶著幾分不自知的寵溺。
霽雪激靈一下，掙著要脫身。
蕭霖鬆開她，定定凝視。
氣氛過於曖昧，霽雪轉身面對竹林，試著讓自己冷靜，怯生生的話語自唇齒溢出，「公子為何要...親我？」
回答她的，是蕭霖罕見的霸道。
蕭霖扳過她的身子，再次封住她的唇，邊吻邊道：「還叫我公子，該罰。」
這一次，霽雪完全懵了。心中那抹遠在雲端的月光，終於映入她的窗欞。
*
灶房炊煙裊裊，張笑歌抄著飯勺，在灶台前揮舞，一把鹽，一把糖，忙得不亦樂乎。
「飯來了。」他將飯菜端到庭院的桌子上，左右看看，瞧見張懷喜坐在井邊的杌子上，疑惑問道，「公子和師妹怎麼還沒回來？」
張懷喜舀了一瓢井水，嘗了一口，「嗯，這水還挺甜。」
張笑歌蹲在他身邊，「師父，您最近老想當師妹的媒人，給她找個好人家。」
「不行？」
「不是不行。」張笑歌乾脆盤腿坐在地上，勾著桃花眼，「等進了京，也給徒兒尋摸個媳婦唄。」
「咳咳咳......」張懷喜被水嗆到，瞥他一眼，「挺大的個子，不會自己尋摸？」
「徒兒對京城的才女不熟。」
「你個憨憨，還想找才女？」
張笑歌賤兮兮地笑，「師父老說我憨，那我不得找個會管家的婆娘。」
「說你憨，你還順藤爬了。」張懷喜用水瓢敲了一下他的頭，「你的婚事，自己張羅，我懶得管你。」
張笑歌扶著老人家起身，走到桌邊，「師父坐會兒，我出去尋尋公子和師妹。」
「嗯。」張懷喜閉上眼裝睡，等人走遠，才睜開一隻眼睛，哼笑一聲，又睜開了另一隻眼睛，掏出昨晚從蕭霖那裡問來的貴女名單，一一篩選。
張笑歌雖為男子，但生了一副桃花面，走哪兒都會招桃花。張懷喜嘴上不說，但看他看的緊，婚事上更是早有打算，就等著回京，幫他娶個書香門第的嫡女做妻子。
稍許，師兄妹和蕭霖前後腳走進來，三人臉上皆無表情。
張懷喜挑眉，笑問蕭霖，「公子這是怎麼了？」
蕭霖睨了張笑歌一眼，拉著霽雪去往井邊淨手。
張笑歌湊近張懷喜，一臉埋怨地道：「我剛剛出門，瞧見公子欺負咱家雪兒了。」
張懷喜皺眉，「講清楚。」
張笑歌瞪了井邊的蕭霖一眼，「他抱著雪兒，對雪兒這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