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大雪紛飛,視野中白茫一片。探路的侍衛牽馬返回,來到馬車前,「稟陛下,前方發生雪崩,道路阻斷,不宜通行。」

  蕭硯夕掀開車帷,「前方可有傷患?」

  「有一路商隊被困,官兵正在施救。」

  蕭硯夕走出車廂,站在車廊上,眺望前方。鶴氅被風吹鼓,在身上晃晃蕩盪,「派一百人,帶著物資前去援助。」

  侍衛:「諾。」

  蕭硯夕回到車廂內,拿起輿圖,規劃路線。

  掌珠拿起鐵鏟,戳了戳炭火,擔憂道:「沒有搜索的獵犬,救援的隊伍很難發現被雪掩埋的傷員。」

  蕭硯夕同樣擔憂這個問題,「咱們先尋間客棧落腳,到時候找人問問,附近有沒有訓練獵犬的人家。」

  「嗯。」

  掌珠透過窗帷,看著荒涼的野外,依稀聽得狼嚎聲。懷裡的小崽崽伸出小手,拽她的衣襟,哼唧兩聲。

  「寶寶怕了?」掌珠貼貼他的臉蛋,「爹娘在呢,不怕。」

  聞言,蕭硯夕坐近母子倆,長臂一攬,將兩人攬住懷裡,低頭對崽崽道:「小男子漢,怕甚狼叫?」

  崽崽扁嘴,使勁兒往娘親懷裡鑽。

  掌珠睨男人一眼,「寶寶還小,怕很正常。」

  蕭硯夕扯下嘴角,歪頭靠在她肩上,目光淡淡的。曾幾何時,年幼的他,被太后鎖在畫滿虎豹豺狼的密室里,鍛鍊膽量。那時的他緊閉雙眼,叩動密室的門,求太后放他出來。可太后只是站在一牆之外,告訴他,男兒要堅強,為君者,不可以有軟肋和恐懼。

  對於這些,他是斷不會施展在自己兒子身上的。

  蕭硯夕伸長腿,搭在對面的長椅上,懶散道:「乖寶,爹爹希望你能堅強,但無需強迫自己堅強,懂嗎?」

  崽崽哪裡聽得懂,小臉埋在娘親懷裡瑟瑟發抖。

  附近的狼嚎聲越來越大,驚到了拉車的馬匹。侍衛們緊拽韁繩,勉強行進,終於在一片銀裝中,尋到一間客棧。客棧的門前立著幌子,上面寫著一個「緣」字。

  店面很小,最多能容五十人。

  對於龐大的人馬隊伍,店小二表示無能為力,「官爺們若是不嫌遠,附近還有幾間大一點兒的客棧,能容千人。」

  崽崽已經凍得手腳冰涼,不能再乘馬車了。蕭硯夕當即決定,留下五十精銳護駕,讓其餘將士趕赴下幾間客棧。

  風雪太大,蕭硯夕摟著母子倆進了客棧。站在門口,為他們撣去身上的雪晶。

  張懷喜付了銀子,交代店小二道:「儘快燒熱地龍,再提幾桶熱水過來。」

  店小二看對方出手闊綽,狐疑道:「官爺們打哪兒來?」

  張懷喜冷目,「安心做事,不該問的別問。」

  店小二撓撓頭,「好嘞,爺幾個裡面請。」

  安排完住宿,店小二來到灶房,對廚娘吩咐道:「店裡住進一批貴客,今晚伙食好一點,再開一壇狀元紅。」

  廚娘點點頭,「你去地窖里拿點菜吧。」

  「行。」店小二捂捂她的肚子,「別累到。」

  廚娘溫婉一笑,「好,地窖滑,當心點。」

  「放心。」

  店小二拿起筐,慢悠悠去往後院的地窖。當他裝滿蔬菜,爬上□□時,地窖的進口處傳來野獸的喘息聲......

  「啊!!!」

  一聲慘叫打破雪天的安靜,剛剛躺下的侍衛們抄起刀,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奔去。

  掌珠支開窗子,向外望,杏眸驀地一撐。只見地窖旁,一匹餓狼咬著店小二的腿,戒備地看著抄刀的侍衛。

  這時,周圍響起一聲聲狼嚎。

  睡夢中的崽崽被嚇醒,縮在掌珠懷裡哇哇哭。掌珠顛著他,輕哄,「寶寶做夢了,不怕不怕,什麼也沒有。」

  崽崽含著淚,指著窗外,白淨的小臉嚇得煞白。

  蕭硯夕親了一下崽崽的額頭,又揉揉掌珠的頭髮,拿起從不開鞘的唐刀,走向門口。

  掌珠拉住他,「誒?」

  眼中的擔憂顯而易見。

  蕭硯夕回眸,淡淡勾唇,「放心,正好讓你見識見識你男人的實力。」

  「......」

  門扉閉合後,掌珠扣住崽崽後頸,按在自己肩頭,不讓他注意外頭的聲響。

  蕭硯夕來到侍衛前頭,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一瞬不瞬盯著餓狼。

  餓狼的嘴裡流淌出店小二的血,鼻子一抽一抽,牽動嘴皮,露出獠牙,顯然已步入應戰準備。牆頭躍上數匹瘦狼,估摸是大雪封路,尋不到食物,餓瘋了,才會攻擊人。

  這間客棧被狼群圍攻了。

  侍衛長數了數,視線之內,攏共十匹狼。侍衛們個個身強力壯,五人對付一匹狼,不成問題,但不知,矮牆外是否有其餘狼只。

  眾所周知,狼群圍攻獵物,講究技巧和分工,它們斷不會冒然現身。一旦現身,就是有了圍攻的把握。

  侍衛們不約而同,選擇保護帝王。

  蕭硯夕看著奄奄一息的店小二,剛要下令,身側突然竄出一道身影。

  「姜郎!」

  廚娘瘦弱的身影,擠進人牆,奮不顧身地奔了過去,被蕭硯夕扣住肩頭,「等等!」

  廚娘掙不開,跪地扯住蕭硯夕的衣袖,「求官爺救救我男人!」

  蕭硯夕蹙眉,「一邊去,別添亂。」

  侍衛長扯住廚娘脖領,想把她推出人牆,無意中瞥見她隆起的肚子,手上動作一滯,緩和了語氣,「夫人,請到一旁等著。」

  女人使勁點頭,手捂肚子,退到一旁,眼裡全是擔憂。

  蕭硯夕繼續盯著狼群,視線落在狼群中最強壯、最傲慢的銀灰色狼匹上,薄唇一斂。

  頭狼站在牆頭,嘴裡流出口水,爪子撓了撓牆,發出了「嗯」的長音調。

  那是準備攻擊獵物的信號。

  蕭硯夕當即拔出唐刀,手臂向後,分離一甩,唐刀呈螺旋狀,襲向頭狼。

  頭狼受驚,跳下牆頭,齜牙盯著一身月白錦袍的男人。

  客棧懸掛的燈籠映亮了侍衛手中的寒刀,刀光映在狼的眼中。而狼的眼睛,比刀光還要鋥亮。

  隨著頭狼躍下牆頭,其餘狼匹也相繼躍下。隨之,另一批狼群躍上了牆頭,像是後盾,支援前方的隊伍。

  侍衛長小聲道:「陛下,一共二十匹狼。卑職等採取......」

  沒等侍衛長說出退敵計劃,蕭硯夕抬手打斷,從袖管里掏出響箭,向上射出。響箭在夜空中發出尖銳的聲響。這種聲音會令百獸恐慌。

  隨即,蕭硯夕奪過侍衛長手裡的寒刀,長腿一跨,橫掃刀氣,在咬人的餓狼眼前一晃。

  餓狼被嚇到,鬆開嘴,退到頭狼身側。

  蕭硯夕將刀一擲,插在店小二身側的土地上,刀身震動之際,蕭硯夕拔下髮簪,狠狠敲擊在刀身上。

  鏗鏘響聲,震懾住欲欲躍試的狼群。狼群紛紛向後退去。

  侍衛們反應過來帝王的用意,紛紛效仿,將佩刀插在地上,用髮簪擊打刀身。

  狼群受不得這般尖銳的聲音,最終落荒而逃。

  蕭硯夕響起被困的商隊,跨前一步,踩住一匹狼的尾巴。

  因為踩住的狼並非頭狼,狼群沒有援助,逃竄入夜色中。

  被踩住尾巴的狼轉過身,伸出利爪。

  「陛下當心!」侍衛們紛紛上前。

  蕭硯夕當即握住刀柄,拔出地上的寒刀,以刀背橫在餓狼的脖子上,身體前傾,生生將餓狼撲倒在地。

  他跪坐起來,「拿繩子來!」

  侍衛按住餓狼。

  蕭硯夕站起身,拍去身上的浮土,一邊喘息一邊道:「將它帶去雪崩的地點,利用它搜捕失蹤者。」

  商隊人不多,一匹狼應該夠用了。

  侍衛長捆住狼的嘴巴,叫上三五個弟兄,奔赴雪崩地帶。

  蕭硯夕蹲在店小二身邊,從侍衛手裡接過燈籠,檢查他的傷勢,吩咐道:「抬回屋裡,先處理傷口,再敷上咱們帶來的金瘡藥。」

  「諾!」侍衛抬起店小二,往屋裡走。

  廚娘小步跟上,因受驚過度,身形一晃,暈厥在地。

  一群大男人如何照顧孕婦?侍衛們為難。

  蕭硯夕向外走去,交代道:「將她抬去淑妃屋裡。」

  侍衛跟上,「陛下要去哪裡?」

  「尋刀。」

  「......」

  稍許,蕭硯夕握住唐刀回到屋裡,見掌珠正在照顧昏迷不醒的廚娘,沒有過去打擾,靠在門板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掌珠為廚娘蓋好被子,扭頭看向走在床里側的崽崽,「寶寶看什麼呢?」

  崽崽盯著廚娘隆起的肚子,眨巴著大眼睛。

  掌珠莞爾,「這位夫人懷了身孕,肚子裡有個小寶寶。」

  崽崽好像聽懂了,抬起頭,指著廚娘的肚子,吐出一個音:「寶?」

  「是呀。」

  崽崽伸手就要摸。

  怕他下手沒輕沒重,掌珠握住他的手,搖搖頭,「不許碰,萬一是女娃娃怎麼辦?」

  崽崽不懂,一臉懵地看向娘親。

  掌珠揉揉他的頭,「要是女娃娃,你摸了人家,是要負責的。」

  崽崽歪頭,一點兒也聽不懂娘親所謂的「負責」是何意。

  靠在門板上的男人低笑一聲,走過去,抱起崽崽,「你娘胡說八道,別理她。」

  掌珠睨他一眼,小聲哼了下。

  須臾,廚娘醒來,先道了謝,然後急不可待去看自家男人了。

  蕭硯夕合上門板,走到床邊換衣裳。

  掌珠這才發現,月白的錦衣上殘留一抹血跡。她抓住他的手臂,語氣焦急,「受傷了?」

  蕭硯夕低頭看腰間的血跡,挑起俊眉,沒有回答。

  「傷腰上了?」掌珠沒多想,解開他的腰封,想要查看他的傷勢,語氣很差,「受了傷,你怎麼不吱一聲?也好儘快處理!」

  從她的語氣里,蕭硯夕聽出一絲半點的關切。嘴邊微微上揚,還是沒有接話。

  掌珠急壞了,皺眉道:「鬆手,我看看。」

  蕭硯夕垂下手,任她寬衣解帶。

  腹肌上,除了一兩道舊疤,未見新添的傷痕。掌珠疑惑,嘀咕道:「難不成是店小二的血?」

  她抬起頭,撞入男人灼灼視線中。小臉一臊,反應過來,自己被他愚弄了。

  這個狡猾的狼。

  掌珠狠狠掐他的腰,腰上沒有一絲贅肉,害得自己手疼。掌珠鬆開手,扭頭不理他。

  蕭硯夕捏住她的下巴,扳向自己,俯身問道:「剛剛在關心朕?」

  掌珠閉眼,不想看到他眼中的得逞。

  燭光下,女子紅唇漂亮得如紅潤的櫻桃,誘人採擷。礙於身側有個大胖小子,蕭硯夕沒有俯身下去,忍著那股衝動,直起腰,掐掐女人的臉蛋,「還算有點良心。」

  掌珠移開臉,躺進被子裡,不想說話。

  丟臉丟大發了。

  蕭硯夕隔著被子,拍她一下,「矯情樣。」

  掌珠臀上一疼,氣得直蹬腿,摟住崽崽,「寶寶睡覺,不等你爹爹了。」

  崽崽自顧自玩的正歡,不想睡覺,小屁股撅起來掙脫娘親的懷抱,朝爹爹爬去。

  掌珠氣不過,嘀咕道:「小白眼狼。」

  蕭硯夕舉起崽崽,鳳眸含笑,「讓爹看看,誰是小白眼狼?」

  被舉到半空中的崽崽盤起腿,笑嘻嘻要摟爹爹脖子。

  蕭硯夕抱住兒子,繞過屏風,一起沐浴去了。

  屏風裡傳出崽崽咯咯的笑聲,時不時「咿咿呀呀」幾聲。聽得出,小傢伙高興了。

  男人低沉的聲音伴隨而來,擾亂聽者的心。

  掌珠蒙住被子裡,心緒複雜。

  越發的...不想離開...他了...

  可他對自己的喜愛,能維持多久?

  沐浴後,蕭硯夕把崽崽塞進被窩,自己披上鶴氅走出客房。直到侍衛長回來,稟告說雪崩地帶全員獲救,才返回屋子。

  女人和孩子已經睡下。蕭硯夕坐在床邊,把玩女人絲滑的長髮。

  掌珠是被撓醒的,睜開杏眼的一瞬間,一抹身影壓下來,啄住她的唇。

  「唔......」

  掌珠氣息不穩,掄起小拳頭捶打他的肩。

  蕭硯夕扣住她的手腕,長腿跨過她的腰,「寶寶,解解饞。」

  說完,俯身吻住她。

  靜謐中,除了崽崽均勻的呼吸聲,唯有吱吱的聲音。

  不知誰的心跳如鼓,亂了彼此的呼吸。

  蕭硯夕喘著氣,靠近她頸窩,一聲聲叫她「寶寶」,比叫崽崽時,不知浪蕩多少。

  掌珠推開他,攏著被子坐起身,「大半夜不睡覺,折騰什麼?」

  一開口,聲音嬌媚。

  蕭硯夕舔下唇,扣住她後頸,「考慮好了嗎?」

  「考慮什麼?」

  蕭硯夕手上一用力,將她壓向自己,「做我的皇后,考慮好了嗎?」

  掌珠眸光微動,「你何時說過?」

  「別裝傻。」

  掌珠偏頭,「是你別耍無賴才對。」

  「行,那今兒,我鄭重問你,願意做我的皇后娘娘嗎?」

  「不願意。」

  蕭硯夕笑,捋順她凌亂的長髮,「是我不夠誠意嗎?」

  由於緊張,掌珠沒有發現,他已句句以「我」自稱。

  蕭硯夕鬆開他,掀開被子下地,在掌珠一臉錯愕下,掏出鳳印,單膝跪地,雙手捧到她面前,「明掌珠,在今後的數十年裡,願意與我風雨同舟,不離不棄,一起扛起錦繡山河嗎?」

  簡陋的客棧房間內,帝王曲起尊貴的膝,跪在女人面前,奉上鳳印,等同於奉上自己的心。

  掌珠僵坐在床上,不知所措。這等場景,不該發生在花燈映夜的七夕、亦或是百官見證的封后典禮上嗎?

  再說,眼前的人真的是蕭硯夕?昔日那個高高在上、對她冷嘲熱諷的男人?

  她揉揉眼睛,仔細看,不確信,又揉了揉。

  蕭硯夕好笑,「寶寶,再不答應,你相公的膝蓋就要廢掉了。」

  掌珠反應過來,抬腳踢他,「別胡謅。」

  哪來的相公??

  蕭硯夕順勢握住她的腳丫,褪去足袋,俯身一吻。

  腳背上傳來溫熱的觸感,掌珠頭皮發麻,不自覺捲縮腳指頭。

  蕭硯夕沿著她的腳背向上,吻到膝蓋,俯身圈住她,「答應相公,嗯?」

  掌珠被他眼底徒增的熱忱驚到,只聽他道:「相公愛你。」

  一聲「愛你」,如煙花綻放在心頭。可她覺得莫名,也不敢相信。

  對於女人的反應,男人略有無奈,勾起她的衣襟,將鳳印放進去,「不答應也得答應,相公都愛你了,你再不答應,相公顏面何存?」

  「......」衣襟里傳來的冰涼感,令掌珠徹底清醒,又羞又凶道:「無賴。」

  蕭硯夕碰碰她的唇,「好像,女人喜歡無賴。」

  「......」

  得不到她的回答,他也不急於一時,往後餘生,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彌補過往的遺憾。

  他吹滅燈火,擁著她,躺進被窩,「掌珠,抱歉。」

  「嗯?」

  掌珠扭頭看他,借著月光,見他闔了眼帘,沒有再開口。

  夢裡,蕭硯夕又夢到了前世。一個人奔跑在黑夜中,沒有盡頭,亦無法回頭。他很累,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東方魚肚白,想必那裡就是盡頭。他加快步伐,想要衝破無休止的夢境,卻絆倒在地。熹微的日光逐漸黯淡,他伸手去夠,嘴裡念叨著:別走。

  「吖——」

  一聲稚嫩童音劃破暗黑,傳入耳畔,緊接著,腹部被什麼壓住,使得睡夢中的男人警醒過來。

  母子倆的面龐映入眼帘,一個滿臉擔憂,一個吃著手指。吃手那個小崽子,還坐在他的身上。

  日光攏在眉間,天亮了。

  掌珠收回捂在他額頭的手,「你怎麼了,一晚上嘀嘀咕咕,晃也晃不醒。」

  「我說了什麼?」蕭硯夕捏捏額骨,有些怔愣。

  「聽不清。」掌珠替他按揉頭部穴位,「你有心事?」

  「嗯,想聽嗎?」

  「你說吧,我聽著。」

  蕭硯夕閉眼淡笑,「求我,求我就告訴你。」

  「...愛說不說。」

  掌珠鬆開手,撫上崽崽的後背,「寶寶下來,別壓壞你爹。」

  崽崽不但沒下去,還顛悠兩下,嘿嘿樂。

  蕭硯夕悶哼一聲。掌珠蹙眉,「怎麼了?」

  「昨兒不是傷到腰了麼。」蕭硯夕抓住她的手,「給相公揉揉。」

  又胡說八道...掌珠拍他的嘴,「昨晚替你檢查了,沒受傷。」

  這話就意味深長了。蕭硯夕挑眉,「都檢查哪兒了?偷偷摸摸作甚,你想檢查,隨時可以。」

  掌珠臉蛋一紅,不搭理他。

  崽崽忽然「噗」一聲。

  兩人一愣,掌珠杏眸含笑,踢男人一腳,「兒子要出恭。」

  蕭硯夕磨磨牙,夾住小崽子,走向屏風後,任勞任怨地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

  之後,掌珠給崽崽換了一套紅棉襖,舉著崽崽笑道:「寶寶真好看。」

  崽崽開心地直晃腿。

  蕭硯夕坐在桌前喝粥,見女人一身鵝黃色衣裙,鳳眸一閃。若是沒記錯,自從她進宮侍君,就再沒著過象徵嫡女、正室的大紅色。

  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

  蕭硯夕放下勺子,走到女人身後,傾身抱住。

  掌珠一愣,趕忙抱緊崽崽,「怎麼了?」

  蕭硯夕埋頭在她頸窩,緊緊環住,「等回宮,咱們多做一套紅裙。」

  掌珠微怔,一抹酸澀划過心頭。她曾經以為,只要走不出皇宮,此生再不能穿紅裙。

  得不到回應,蕭硯夕擁著她輕晃,「寶寶?」

  沒等掌珠回答,小崽崽忽然扭頭,「誒」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