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冬去春來,掌珠迎來了最艱難的孕十月。

  翊坤宮內,君轍為掌珠把完脈,照例寫下藥膳方子,叮囑掌珠,「胎兒已足月,隨時可能臨盆。這段時日,娘娘要少食多餐、堅持午睡,還要記錄胎動次數,並每日讓人轉告給臣。若是突然陣痛,無需太過焦慮,只等見紅、破水、規律宮縮,才是臨盆的確切預兆。」

  「先生說的,我都記下了。」因腰肢疼的厲害,掌珠不願久坐,抬起一隻手,讓高尚宮扶她起來。

  「我來。」君轍撥開高尚宮,握住掌心手臂,將人扶起身。

  掌珠一手拖著肚子,一手扶腰,在猩紅氈毯上踱步,「近些日子,我總是感到小腹墜脹,是因為孩子越來越大嗎?」

  君轍站在桌前整理藥箱,「是胎兒在腹中的位置在下降,乃正常現象,娘娘不必擔憂。」

  送走君轍,掌珠交代高尚宮,「我最近心神不寧,您幫我去教坊司請個琴師來。」

  「諾。」

  高尚宮剛走出門檻,迎面瞧見闊步而來的帝王,趕忙跪地請安。

  蕭硯夕抬下衣袖,走進寢宮,逕自去往內寢。

  春意漸濃,風中仍夾雜著幾許凜冽,可掌珠只著了一件薄紗襦衣,倚在窗邊,瞧著窗外的麻雀。

  蕭硯夕走過去,順手為她捋順吹亂的長髮,「穿的太少。」

  「我熱。」掌珠看向他,皺眉道,「燥的慌,想吃冰。」

  蕭硯夕淡笑下,輕輕擁住煩躁的小女人,「宮裡有冰鑒,存了不少冰塊,待會兒讓御膳茶房送些冰水來。」

  「嗯。」掌珠將鼓起的大肚子貼在他身上,聞著熟悉的龍涎香,闔眸假寐。

  蕭硯夕感受到寶寶在玩耍,踹了肚皮好幾下,每一腳,都讓孩子的母親哼哼唧唧。

  蕭硯夕知她難受,摟住她肩膀拍了拍,「乖,馬上就要生下來了,再堅持幾天。」

  「君太醫說,接下來的一個月里,隨時可能生產,若是寶寶不願出來,還要在肚子裡呆上一個月。」掌心苦著一張小臉,因孩子的一腳賞賜,疼的皺眉。

  蕭硯夕輕輕撫著她的背,「臭小子要是再折騰你一個月,等他出來,朕就打他屁股。」

  「...不准。」

  蕭硯夕輕笑,扣住她後腦勺,帶著她一起晃步,「要是皇女,就不打。小子多打打,皮實。」

  「不准!」這胎定是兒子,掌珠哪捨得啊,一著急,抬手捶了他一下,意識過來,趕忙背過手。

  蕭硯夕沒在意,帶她來到桌邊,倒了一杯溫水,「聽院使說,這期間不能行房事。你且忍忍,等出了月子,朕好好補償你。」

  掌珠被他的臭不要臉驚呆,愣愣看了幾息,別過頭,不想理會。

  「想出宮逛逛嗎?」蕭硯夕忽然問道。

  掌珠詫異地扭回頭,瞠大杏眸,「陛下讓我出宮?」

  算算日子,已有九個來月未出宮了,小姑娘快憋瘋了。

  「嗯。」蕭硯夕打個響指,門口走來一道窈窕身影,身影止步在珠簾外。

  蕭硯夕解釋道:「她叫閔絡,以後就是你的貼身侍衛。」

  珠簾外,閔絡跪地,「參拜淑妃娘娘。」

  掌珠一臉懵,走過去掀開帘子,定眸凝睇跪地的女子。女子身著紅色勁裝,身材高挑,皮膚雪白,梳著高馬尾,小臉素到極致,一雙淺棕色瞳眸,為她的素淨添了風情。

  很美的女子。

  可她的姓氏......

  掌珠想起了已逝的閔貴妃、內閣的閔大學士,還有閔依兒。閔姓本就不多,倒讓她接觸不少。

  可能是悶在後宮,閒的發慌,掌珠笑著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慮了,走過去扶起閔絡。

  閔絡垂下眼,面無表情地向後退了半步,以顯示主子的尊貴。

  掌珠沖她頷首,走回蕭硯夕身邊,「多謝陛下,那我過幾日就讓閔侍衛陪我出宮,可以嗎?」

  「閔絡是貼身侍衛,朕還會讓其他侍衛陪在你們身後。」

  「好。」

  能出宮就行,掌珠杏眸帶笑,心頭數月的陰霾一掃而空。鳥兒嚮往天空,而她嚮往自由。

  蕭硯夕掐住她水嫩的臉蛋,「知道閔絡是何許人嗎?」

  掌珠搖頭。

  蕭硯夕鬆開手,替她揉揉掐紅的地方,「閔絡是茺州人氏,因偵破狐妖害人一案,被破格提拔進錦衣衛,現任錦衣衛副指揮使。」

  「......」

  這麼深藏不露麼......

  數日後。

  掌珠挺著大肚,極有排場地來到街市,東挑挑,西選選,見什麼都新鮮,喜歡就買。

  侍衛們拎著各色小吃、飾品,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掌珠手裡拿著糖人,嘬一口,眯起眼睛,遞給閔絡一個,「閔指揮使,你也嘗嘗?」

  閔絡面無表情,「娘娘自個兒吃吧。」

  掌珠笑笑,感覺這個閔絡並非古板之人,卻要端著主將的架子。

  「出宮在外,不必拘禮。」掌珠將糖人塞給她,嘬著自己的,走在人馬前面。

  閔絡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糖人,淺棕色的瞳眸閃了下。

  前頭有個現場糊紙鳶的攤位,掌珠拖著肚子走過去,「老闆,幫我糊一個。」

  攤主笑問:「夫人想要什麼樣的?」

  掌珠仰頭望了一眼蒼穹,笑道:「展翅的蒼鷹。」

  老鷹太兇了...怕嚇到孕婦,攤主自作主張,給掌珠糊了一個體型略小的獵隼。

  掌珠拎著紙鳶,興高采烈地要去空地放飛,可把侍衛們嚇壞了,大跨步跟上。

  閔絡攔住掌珠,「我替娘娘放飛吧,娘娘看著就好。」

  眾人尋到湖邊空地,扶掌珠走進一旁的涼亭。閔絡在石凳上鋪了厚厚一層毛毯,「娘娘坐著看?」

  掌珠有點走累了,拖著肚子坐下,眼裡充滿期待,「你快去。」

  閔絡嘴角一抽,拿起紙鳶,讓一名侍衛配合她一起放飛。

  侍衛手執木滑輪,站在湖邊。閔絡手執「獵隼」,背對侍衛,小跑一段路,驀地揚起手臂,「獵隼」在半空劃弧,隨著侍衛滑動木輪,「獵隼」沖向天際。

  掌珠拍著肚子,「寶寶,快看。」

  肚裡的崽崽狠狠踢了她一腳。

  掌珠失笑,輕輕揉著肚皮。

  涼亭外的侍衛見到此情此景,都覺得淑妃娘娘是個溫柔到骨子裡的女人,不但愛笑,還從不端架子。

  這時,湖面劃來一艘船烏篷船,船頭站著一對姐妹花,游湖歸來,等待船隻靠岸。

  掌珠隨意瞥過去,杏眸一冷。

  船頭的姐妹花也是一愣。

  還真是冤家路窄。

  方小鳶按住想要衝過去的妹妹,「她現在是淑妃,不可同日而語,咱們還是先別惹事。」

  「淑妃?」方小嵈眼中瞪出火苗,拳頭握得咯咯響,冷笑道,「一個鄉下來的臭丫頭,也擺起了妃子的架子?呸!」

  方小鳶同樣冷笑,目光落在掌珠鼓起的肚子上,「你沒看,她現在懷著龍種麼。這種時候,咱們過去,最容易惹閒話。」

  「可我氣不過!」方小嵈使勁兒跺腳,「姐,我不會讓她好過!」

  兩人有婢女扶著登上岸,並肩越過掌珠,連該有的禮節都忽略了。可就在兩人不屑一顧,與放紙鳶的閔絡擦肩時,閔絡忽然拔出佩刀,架在兩人脖頸前。

  「淑妃娘娘在此,不知見禮?」

  閔絡一向秉公辦事,才不管她們背後的勢力。

  方小嵈壓根不認識閔絡,以為她是受掌珠指使,故意為難人,登時來了脾氣,「一個賤婢也敢擋本小姐的路?知道本小姐是誰嗎?!」

  賤婢?

  閔絡冷嗖嗖一笑,素淨的臉泛起冷芒,手腕一轉,露出刀刃,衝著她們,「管你是誰,二品淑妃在此,還受不起你們的見禮?」

  相比方小嵈的憤怒,方小鳶理智許多,也認出架在自己和妹妹脖子上的彎刀是何來歷。

  這是錦衣衛才能佩戴的繡春刀!

  前些天,她聽父親提過,錦衣衛新來了一個女長官,想必就是她!

  方小鳶按住妹妹緊握的拳頭,對閔絡笑道:「街上這麼多人,大人為何只為難我們姐妹?」

  閔絡面無表情道:「方家姐妹花,誰不認識。」

  「大人初來乍到,倒是把各大世家的情況,打聽個差不多了呢。」方小鳶掩唇笑,「改日請大人去府上喝茶。」

  閔絡冷眸,「見禮。」

  方小嵈:「你!」

  方小鳶拉住妹妹,搖了搖頭,帶著她走向六角涼亭,忍著自認為的屈辱,堪堪低下了尊貴的頭顱。

  掌珠手指在桌面上畫圈圈,淡淡「嗯」了一聲。

  方小鳶假笑,眼裡帶著無限恨意。若非掌珠,她哪會被太監羞辱。若非掌珠,她們姐妹哪會失了進宮的機會!

  可人要學會適時地低頭。方小鳶在心裡寬慰自己,忍一時風平浪靜!

  掌珠現在得勢,她們惹不起。

  待她失寵,呵呵......

  方小鳶在心裡冷笑,「娘娘若沒旁的吩咐,恕我姐妹先行告辭。」

  掌珠沒看她們,啄一口糖人,「嗯。」

  方小嵈可不具備姐姐的城府,看見掌珠盛氣凌人的樣子,磨了磨牙。瞥見地上的石頭子,沒經大腦,狠狠踢了出去。石頭子呈拋物線,射向涼亭。

  僅僅一瞬,涼亭外閃現一人,刀刃一轉,於半空劈開石頭子,發出砰一聲。

  繡春刀發著顫音,被閔絡收回鞘中。

  幾乎同時,涼亭外的侍衛拔出了佩刀。

  閔絡陰冷地盯著兩姐妹,稍微轉眸看向掌珠,「娘娘可有受驚?」

  掌珠站起身,靜默地凝著人牆外的方小嵈,見她氣紅了眼睛,看上去馬上就要嚎啕大哭了。可掌珠心裡沒有半分同情,甚至迸發了新仇舊恨。

  倏然,她捂住肚子,疼得彎下腰。

  侍衛們全慌了。

  閔絡快步走上前,扶住她,「娘娘可覺肚子疼?」

  掌珠咬唇,費力地點點頭。

  方家姐妹快氣吐血了,這一看就是裝的啊!

  閔絡叫來車夫,讓人扶掌珠進了車廂。隨即指向方小嵈,吩咐道:「方家二姑娘意欲行兇,帶去錦衣衛衙門!」

  錦衣衛衙門......

  那是瘋狗聚集的地方啊。

  哪個世家貴女敢去那裡?!

  方小鳶趕緊上前替妹妹求情。

  侍衛哪會聽她多言,推開她,將哭嚷的方小嵈帶走。

  閔絡登上馬車,吩咐車夫快速駛去太醫院。

  二更時分,太醫院。

  君轍為掌珠把完脈,懶洋洋瞥了一眼,拿起毛筆,在掌珠手心畫了一道。

  掌珠收回手,「君先生何意?」

  君轍放下筆,倚在椅背上,懶得沒有骨頭,「無中生有。」

  掌珠杏眸依然冷著,「那石頭子若是砸中我,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石頭子。」君轍不屑一笑,「能有多大威力?胎兒現在足月,哪有那麼脆弱。」

  一旁的閔絡淡聲道,「君太醫注意言辭。」

  君轍瞧她一眼,「閔指揮使不是破了狐妖一案,應該明察秋毫,怎麼連娘娘的把戲都察覺不出?」

  閔絡不理會。

  君轍聳聳肩,似笑似嘆:「宮裡人,個頂個都挺會的。」

  這話夠意味深長的。掌珠杏眸微動,「君先生可是有什麼苦衷,難以言表?」

  「鄙人能有什麼苦衷?」君轍狐眸含笑,唇瓣似開了一朵妖冶薔薇,「不過話說回來,方家二姑娘行兇意圖明顯,該罰。閔指揮使千萬別因為她是景國公府的小姐,就姑息放任。」

  閔絡淡聲:「不用君太醫提醒。」

  君轍雙手互插入袖管,「沒別的狀況,娘娘請回吧,回去晚了,陛下該擔心...胎兒了。」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掌珠點點頭,起身回了宮。

  四更時分,潑墨的夜空雲霧繚繞,遮蔽了月光,連星辰也黯淡下來。

  蕭硯夕仍坐在御書房內批閱奏摺,下眼瞼的青黛之色顯而易見。

  張懷喜過來請了兩次,希望帝王能回宮休息。但蕭硯夕一直沒有放下手頭的事,只因,這批奏摺太過棘手。

  倏然,御書房傳來腳步聲。隨之而來的,是小太監尖利的嗓音——

  「陛下,淑妃娘娘要生了!」

  蕭硯夕猛地站起身,因動作急,眼前發黑。他扶住案板,緩釋一會兒,看向案下的小太監,沉住氣問:「穩婆到場了嗎?」

  「自娘娘懷胎足月,一直有穩婆和太醫守在寢宮。」

  蕭硯夕不放心,「去把太醫院院使接進宮。」

  交代完話,他毫不猶豫地放下手邊事,擺駕去往翊坤宮。因匆忙,連轎子都沒乘。

  等蕭硯夕抵達翊坤宮時,眼前的一幕,令他忽然心慌。

  只見太醫們竊竊私語,一個個表情嚴肅。

  太醫們見到帝王,齊齊跪地請安。

  蕭硯夕越過他們,想要進屋看看,被一名太醫攔下。

  「屋裡血腥味大,陛下不宜進去,還是等在外面吧。」

  這種時候,蕭硯夕也不想添亂,於是站在門前,可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

  半晌,侍衛扛著小轎,將老院使和君轍送進宮。

  兩人見禮後,等在門外,沒有要進去的意思。雖是太醫,但妃子生產,多有不便。在裡面服侍、忙活的全是穩婆和有經驗的宮女。

  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蕭硯夕大步走進去,停在珠簾外,見裡面圍著薄紗,透過薄紗,依稀可見掌珠痛苦的樣子。

  向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顫抖了手指,拉住一個端著血盆出來的宮女,「裡面情況如何?」

  宮女忙昏了,才發現帝王站在帘子外,立馬低下頭,「自宮口開了,已過去一個半時辰,娘娘遭了很大的罪,可還是生不出來…」

  蕭硯夕的心臟猛縮。

  怎會這樣?

  御醫們輪番把脈,都未診出胎兒有問題。

  宮女忙解釋道:「胎位不正...」

  這時,聽得穩婆嚷道:「派人去請示陛下,是否允許老奴圻剖而產?!」

  帘子外,蕭硯夕想都沒想,大聲呵斥:「朕不允!」

  圻剖即剖腹取子,對產婦傷害極大,且可能因流血不止、刀口感染,不治而亡。

  屋裡眾人聽得帝王怒吼,嚇得一抖,紛紛跪地。

  「你們繼續!」蕭硯夕背手閉眼,眉眼間凝著濃重的惱意,「別問朕保大保小,朕要你們保住孩子和淑妃,否則,陪葬吧。」

  眾人皆驚,也立馬恢復狀態,繼續為掌珠接生。

  宮女蹲在一旁,餵掌珠喝補湯,「娘娘加把勁兒,陛下在外頭等著您呢!」

  掌珠喝不下去,含淚看向帘子外,那抹高大的人影近在眼前,卻又覺得那樣遙遠。

  陣痛感源源襲來,掌珠咬住牙,可怎麼牟勁,孩子也不冒頭。

  穩婆是個接生經驗豐富的,一咬牙,吩咐道:「試著讓娘娘坐產!」

  宮女試著扶掌珠坐正,抵著她的背。

  掌珠痛苦得幾近暈厥,根本坐不起來。

  無奈之下,還得懸著躺著生產。

  宮女繼續餵掌珠喝湯。掌珠反胃,可一想到即將要見到崽崽,又恢復了幾分力氣,忍著喝下幾口。

  這時,聽得穩婆驚喜道:「冒頭了,嬰兒冒頭了!哎呀,臍帶繞頸兩圈!」穩婆趕緊用左手鬆解著,一圈、兩圈,隨著臍帶被松解,穩婆依然用另一隻手托住掌珠的臀部,讓宮女托住嬰兒後頸和肩胛,一點點往外拽。

  黑不溜秋的小傢伙捲縮著,一點點呈現在人們眼中。

  穩婆剪斷臍帶,包紮好,抱起孩子,見孩子不哭,皺眉拍打。

  可怎麼拍打,嬰兒也不哭。

  嬰兒不哭,是宮中的大忌。因為不哭的孩子,身體可能出了問題。

  蕭硯夕聽見動靜,想要進去,卻被身後衝進來的君轍撞了一下肩。

  君轍撩開薄紗,從穩婆懷裡接過孩子......

  裡屋忙成一團,老院使拉著蕭硯夕的衣袖,請他先出去,「陛下乃真龍天子,不能見這個,還是出屋等吧。」

  蕭硯夕眉頭就沒舒展開過,邁步走出寢宮,站在石階上。夜未央,宮中人無眠。太后站在翊坤宮外,沒有進來打擾,因為緊張,手心、後背全是汗。

  寢宮嘈雜,驚醒了枝頭的雀鳥,隱約可聽見唧唧喳喳的聲音。

  夜風灌入衣袖,吹鼓龍袍,蕭硯夕渾然不覺,靜靜眺望昏暗的天際。

  驀地,一聲清亮的嬰兒啼哭聲穿透嘈雜,劃破夜空。男人的心算是有了著落。

  接著,老院使含淚跑出來,跪在他身後,「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淑妃娘娘為皇室誕下一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