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堅信著,一定能完成這個任務。
無論是肚子裡的孩子,還是研究,都會有個結果。
「跑!」
夜幕里,轟鳴著仿佛撕裂天空的雷聲無法掩蓋這聲呼喊。頃刻間,暴雨如注,穿打在密林中,與泥水混雜,匯出迷失的道路。
一名白衣女子抱著一名出生不久的嬰兒,從山坡上雜草叢裡鑽出來,謹慎地向下摸索著行動,雙手死死護住孩子,生怕她被雨水淋濕。
山上傳來的槍聲讓她一驚,不得不加快了速度,手中的力度也越來越大。
嬰兒哭嚎著,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媽媽也無力撫慰她。
女子用頭和雙臂把灌木枝葉和高草叢抵開,連滑帶跑地從山坡上往下行動。
這樣的行動,在泥濘的山路上,必然是會出問題的。
女子腳下一個不小心沒使出力,向前撲倒了出去,她死死用雙手護住嬰兒,側撲著向下滑去,她祈禱著能有什麼東西阻擋她快一些停下來,然而沒有。泥濘的滑坡帶她滑到了一個坎邊,她滑了出去。
失去了重心的那一刻,她驚恐萬分,如果是懸崖,那必死無疑,但還是條件反射地將懷裡的嬰兒死死攥緊,迎接這一下重擊。
當冰涼的冷風從臉邊擦去,雨水拍打過身體後,冰冷的水灌入她的耳朵,被湍急的水流衝擊耳膜的聲音取代了嘩嘩的暴雨聲,她渾身被浸入冰冷的河水時,心卻放下了些。
她知道自己至少沒死。
她趕緊浮出水面,將嬰兒托舉起來,用雙腳想找到什麼障礙物使自己在這急流里停下來。
幸運的是,她碰到了什麼,她努力一點點將腳往下伸,觸碰河底的石頭,一點點減緩速度,可是不盡人意,一次次碰撞中速度並沒有減慢。
她雙眼被河水弄得刺痛,想睜眼卻被激流阻止,遲遲看不到岸邊,力氣也在漸漸流失。
每一次與石頭觸碰都讓雙腿的肌肉發麻,但有幸她感覺不到疼痛,她使出全力,用雙腳抵住了一塊稍大的石頭,使力一個旋轉,讓自己更靠近了岸邊,幾次嘗試,終於因為河流的拐角處的淺水區,讓她上岸了。
她大口呼吸著空氣,耳朵摻雜著雷聲和哭聲,她很高興,孩子沒什麼事。
她不得多想,想爬起來帶著嬰兒逃進林里。
她使不上力。
她感受到了不對,慢慢回頭看去——她的一隻腳已經不見了。
在一次次磕碰中,脫離然後被河水沖走了。
帶著一隻只有膝蓋以上的腿,很難在這山林里移動。
女子深吸一口氣,她抱起嬰兒,放在雙腿上,用手「一步步」往林子裡挪動。
慢慢的,雨變小了。
清晨,一位畫家帶著畫板,準備去山邊尋找雨後的景色。
他騎著自行車,看著路邊樹林滴著雨露,淡淡的霧氣從深處瀰漫著,很是愜意,並深吸著清新的空氣。
他晃眼注意到與暗綠色不符的顏色——灰白色。
他停下車,發現在路邊趴著一個人。穿著的白大褂已經被雨水浸透。仔細看,雙手還護著一個嬰兒。確認兩人都還活著後,他叫了救護車,並把凍得奄奄一息的嬰兒抱在懷裡暖和。
他一邊抱著嬰兒,一邊試著喚醒女子,並發現她沒有了一條腿,上面還有一些血跡。雙手已經血肉模糊,泥沙和小石子都鑲嵌進了肉里。大腿背部也是如此,黑色長襪已經被磨破,露出裡面的摻和了泥和石子的血肉模糊的大腿,渾身本應該是純白的大褂,也因為經歷被大片地污染成了泥土色。
救護車來了,女子和嬰兒都被救下。
一個月後,病床上,女子換上了新的假肢。
女嬰也很健康。
但是女子臉上卻是麻木的神情。
她知道,已經有人付出了代價。
而她的任務還沒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