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驢,如今華夏五域震盪,異域、星海、幽冥,哪怕是仙域也同樣不太平,大世已經來了,難道你真想在這裡隱居一輩子嗎?不管怎麼說,你也曾是叱吒一方的沐須大帝,如今跟隨老叫花子,你真的甘心?何不跟虛無之主說一聲,隨我一起征戰仙域,成就萬世威名,豈不快哉!」七人喝了許多的酒,眼中都有了些許朦朧的醉意。凌天恆拍了拍化為人形的黑驢的耳朵,輕笑著說道。黑驢的耳朵很厚實,摸起來質感十足。
「去去去,仙域還是算了,雖然很多華夏和星海修者都以破入仙域為終極目標,但對於在仙域爭渡數萬年的我早對那裡失望了。仙域怎麼了,不還是另一處牢籠嗎?而且,那裡的偽君子遠比人間的真小人要多。我跟你們這些人類打交道已經很累了,難道還要讓我去和那些所謂的仙尊笑臉迎合,虛偽城府嗎?說實話,我對仙域早已厭倦了,若非如此,我又怎麼會跟隨老叫花子隱居在虛無之地呢?這裡的靈氣的確不比仙域,但這裡要比仙域更加真實,每個人,每一方勢力,都是有血有肉的。雖然他們也會心懷詭計,但最起碼他們不虛偽。」聽到凌天恆的勸告,黑驢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的眼中瀰漫著灰心之色,似乎有過傷心的往事。
「那是你遇人不淑,但你不能將所有在仙域爭渡的強者都認為是虛偽之人啊!仙域強者如林,雖然他們心思各異,但也並非沒有賢者和善人啊!而且......」說到此處,凌天恆的眼中瀰漫出一縷神秘的色彩,繼續說道:「而且,我聽說你的後輩重出世間了。他們曾經是你的族人和你的下屬,如今這些人再現仙域,你就不想去仙域看一看嗎?當年他們使用惡毒的手段坑害你,致使你被天道淨化,這口氣,你真的咽得下去?我還聽說,你的族人似乎得到了什麼東西,他們先是於九天顯露了痕跡,之後又前往幽冥地府。而他們帶到地府的東西,也很奇怪,是一口棺材。只是,他們似乎很小心,這一路上都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察覺。」
「棺材?身為仙域的修者,為什麼要向幽冥遞送一口棺材呢?當年我執掌那裡的時候,與幽冥地獄的修者並無瓜葛,那麼他們帶著一口棺材前往幽冥又是去見什麼人呢?有什麼目的呢?」聽到凌天恆的話,黑驢的眼中划過一絲痛苦和憤怒之色,他雙目通紅,似乎想起了心底不願被提及的往事,情緒低落。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才終於恢復了正常。黑驢端著手中的酒盞,雙眉緊鎖。他回想著凌天恆的話,幽幽地說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也知道,當年他們以詭計坑殺你之後,便侵占了你的洞天,作威作福。如果不是後來有強者震懾他們收斂一些的話,恐怕他們現在都能將仙域的天捅破。自從受到了那位強者的警示之後,他們便沉寂下去了。如果不是這一次他們的動作太過怪異,我也不會注意到他們。那口棺材是水晶棺,而且上面貼滿了符咒,好像是要獻祭給某個存在似的。我曾經利用秘術探究過那口棺材,發現裡面竟然是一位妙齡少女。她的年紀大約有二十五六歲上下,容顏傾城,如同睡美人一般。最讓我感到疑惑的是,那名被封在水晶棺中的女子竟然還穿著火紅色的婚袍!」凌天恆搖了搖頭,回想起數年前曾經見過的那口棺材,嘆道。
「二十五六歲?婚袍?」聽到凌天恆的話,第一個面露驚容的人並非黑驢,而是凌瑀。最開始的時候,凌瑀並未對凌天恆的話感興趣,但當他聽到對方提起二十五六歲的女子身著婚袍時,凌瑀的腦袋「嗡」了一聲,好像天塌了一般,雙眼一黑,身軀搖晃。過了許久,他才穩住心神,對凌天恆焦急地問道。凌瑀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似的,雖然只是猜測,可這個猜測足以讓他心中劇震,六神無主了。剎那間,一道美麗的倩影浮現在了他的腦海中,淚水瞬間湧上了凌瑀的眼眶。那名女子在凌瑀的腦海中翩翩起舞,她身著紅色婚袍,宛若一隻精靈。後來,紅衣女子撲到了凌瑀的懷中,昏昏睡去。想到此處,熟悉的名字即將脫口而出。
唐槿萱!一定是她!因為當年唐槿萱身中天殤奪魂咒的時候就是二十五歲,雖然她因為天殤奪魂咒的折磨而變成了耄耋老嫗,但是在她臨終之前,老叫花子耗盡千年壽元靈力將其恢復到了正常的年紀和容貌。而在她香消玉殞的時候,所穿的衣裳也正是和凌瑀拜堂時的紅色婚袍。而且,老叫花子說,在混沌之海的群仙殿中,那處結界的盡頭就是仙域,而黑驢的後人也是仙域的勢力。那麼,在兩兩印證之下,這樣推算下來,唐槿萱的屍首被黑驢的後人盜走似乎沒有任何疑點。可是,若真的是黑驢的後人,他們為什麼要盜取唐槿萱的屍體呢?他們又為什麼將唐槿萱送入幽冥呢?現在,凌瑀唯一想要確定的就是這件事情所發生的時間。
想到此處,凌瑀強打精神,聲音顫抖的對凌天恆問道:「前輩,不知道您所說的那口水晶棺材是在什麼時候被送入幽冥地獄的?您知不知道那位女孩是什麼時候被尋到的?」凌瑀的情緒很激動,神色也很慌張。
看到凌瑀的表情,凌天恆和黑驢等人同時一愣,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凌瑀會出現這樣緊張的情緒。不過凌天恆知道現在不是詢問對方的時候,他眉頭微皺,回想著這件事的始末,最後肯定地說道:「六年前!這件事情發生在六年之前。那時候的我已經和老驢成為了好友,因為一直替他不平,所以便暗中關注著他的後人。直到六年前,他的後人突然不知從什麼地方得到了一具身著婚袍的妙齡女子的屍骨。而且看他們的神色,我就知道他們絕對沒安好心。而在老驢的後人得到那位女子的屍骨之後,僅僅過了三天,他們便將那名女子裝進了水晶棺材,運往了幽冥地府。而在此過程中,他們一直十分隱蔽,好像生怕被人看到他們的作為。」
得到了凌天恆肯定的回答,凌瑀的身軀晃了三晃,如果不是端木雨涵及時攙住了他,可能凌瑀便栽倒在山谷之中了。六年,真的是六年,也就是說,唐槿萱失蹤的時間和黑驢後人將婚袍少女運往幽冥的時間完全吻合,這種時候,似乎任何解釋都成了多餘的贅述。真相就擺在面前,讓人無力反駁。原以為撲朔迷離的真相在凌天恆的口中抽絲剝繭,似乎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可是,他們將唐槿萱的屍骨運往幽冥有何目的呢?
「凌小友,你沒事吧?為何提到那位婚袍女子的時候你的臉色變得這麼難看呢?難道說,你與那位仙殞的婚袍少女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淵源嗎?」看到凌瑀的舉動,凌天恆望向凌瑀,眼神中透露出一抹關切之色。
「實不相瞞,前輩您口中那位死去的婚袍女子極有可能就是晚輩的妻子!」說到此處,凌瑀虎目中泛起淚花,他將自己和唐槿萱的相識過往,以及後來發生的一切牽絆,直至唐槿萱的屍骨被盜對眾人講述起來。
聽完凌瑀的講述,凌天恆等人眉頭微皺,似有所感。就連看似不聞外物的黑驢,也在聽到凌瑀的述說後,眼中划過一縷同情。如果說那名女子真的是唐槿萱,那麼黑驢的後人的確當誅,盜人屍骨,無異於掘人墳墓,乃是喪盡天良的惡行。同時,人們也聯想到另外一件事。他們這些人盜走唐槿萱的屍體是做什麼用呢?以唐槿萱生前的修為,根本沒有煉製成屍魁的價值。所以,他們盜走唐槿萱屍骨的目的就越發引人深思。
「凌小友,你先別激動,等到老叫花子回來,我向他仔細打聽一下這件事,如果盜走尊夫人屍骨的凶者真的是我那些不孝子孫的話,我一定會替你討回公道,給你一個說法。」望著凌瑀眼底的怒意,黑驢說道。
「聽你們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一件事,而那件事發生的時間也剛好是六年之前。當初看到那件事的時候,我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異常,今天聽諸位談起,我才覺得細思恐極。」正在這時,青屍門門主伯倉說道。
伯倉的話吸引了凌瑀幾人的注意,雖然之前凌瑀和伯倉之間曾有恩怨,但是在眾人把酒言歡之後,那些矛盾和隔閡也算是翻篇了。此刻聽到伯倉的話,凌瑀神色一凜,他扭頭望向伯倉,眼中瀰漫出疑惑的神色。
看到凌瑀的神情,伯倉也不賣關子。他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對凌瑀幾人說道:「諸位也知道,我是青屍門的門主,我們青屍門歷來與屍骸厲鬼打交道,所以經常出入幽冥鬼府,尋找所需之物......」
原來,六年前的時候,伯倉恰巧前往陰世尋找幾味只能在陰寒之地生長的藥材。所以,他便和自己的師弟二人前往幽冥地獄。而就在二人剛剛踏足幽冥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喜樂從遠方傳來。幽冥乃是陰氣極重的地域,平日裡連個喪樂都沒有,又怎麼會聽到喜樂出現在幽冥中呢?所以,抱著好奇心,伯倉便和他的師弟兩人在一旁駐足觀看。二人看到自幽冥地府的入口走來一對人馬,他們身著喜慶的衣裳,手中拿著嗩吶不停吹奏。嘹亮嗩吶仿佛是地獄中招魂曲,又像是人間的歡喜樂,給人一種既恐懼又歡快的感覺,十分矛盾。嗩吶真的是一種非常神奇的樂器,人們的紅白喜事,從生到死,一根銅管都能吹出來。在華夏大陸上,有這樣一種說法:百般樂器,嗩吶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萬年箏,一根嗩吶吹一生。也有人說,嗩吶一響吹破生死離別情,二胡一奏拉斷人間辛酸愁。在震天的嗩吶聲中,伯倉面帶微笑,卻脊背生寒。
當這群修者路過伯倉二人身旁的時候,他們並未理會駐足觀望的伯倉二人,似乎將他們二人視為了空氣。而當他們身上蕩漾的仙氣在經過伯倉身側的時候,那道道仙氣突然湮滅,變成了濃濃的死氣,令人驚懼。
這群修者足有三十三人,而在這三十三人中央,抬著一口透明的水晶棺材,在水晶棺材中,靜靜地躺著一位身著婚袍的妙齡少女。那名女子宛若謫仙,容顏傾城。她好像並未死去,而是在棺中睡著了一般....
聽到伯倉的解釋,凌瑀眉頭微皺,而後,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從界靈指環中取出了一副畫,在幾人面前展開。當畫卷展開的時候,露出了裡面的一位婚袍女子,而這名女子,正是凌瑀的妻子,唐槿萱。
「伯倉前輩,我不知道您對那名棺材中的女子是否還有印象,請您看一下,那名婚袍女子是否就是此人?」凌瑀將畫卷展到伯倉的面前,臉色焦急,同時又帶著些許的緊張和期待,輕聲問道。
伯倉站起身來,仔細端詳著畫卷上的女子。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伯倉再次抬頭望向凌瑀,略帶愧疚地說道:「凌小友,當日人群雜亂,我又無法靠的太近,所以,實在無法分辨出這名女子是否就是我當初所見到的那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