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聽到界的嘆息,凌瑀心中一凜。他原以為是自己沒有將七寶琉璃的威能發揮出來,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除了自己沒有掌握至寶的使用方法外,覺空利用燃燒神魂的手段施展神通更加令人欽佩。
「七寶琉璃的確是世間至寶,作為當年地藏王菩薩親手種下的古燈菩提樹上的果實,它的威能豈是我等能夠揣度的呢?但這並不代表七寶琉璃就是獨一無二的神器,它與星海中的混沌十大神器相比,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不過當覺空燃燒神魂,將神魂之力加持在七寶琉璃上的時候,一切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若在平時,即便覺空掌握著七寶琉璃的使用方法,也絕不可能將修為瞬間提升到仙人境的大乘境界。而這一切的根源,都是他燃燒神魂所致。你可以說他是破釜沉舟,也可以說他在飲鴆止渴,但不得不說,他為了小林寺,甘願付出生命,這點值得所有人的尊敬。當年地藏王菩薩曾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而今天又有後輩做出同樣的事情,看來,覺空確實是一位心懷天下的得道高僧啊!只不過,當他重新鎮壓巨蠍之後,自身也會因為神魂被灼燒乾淨而油盡燈枯。也就是說,當他決定出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他的隕落。」界嘆道。
聽到界的解釋,凌瑀一陣默然,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覺空說出的那番近乎於遺言般的話了。身為小林寺的住持,他的身上背負著整座小林寺的未來,背負著所有小林寺僧人的性命。如今巨蠍禍亂人間,想要將西漠夷為平地,更是妄想將小林寺的秘密公諸天下。巨蠍這麼做,已經觸及了覺空的底線,他忍無可忍。覺空為了小林寺僧人免受塗炭,為了西漠安寧,為了華夏永安,他只能放棄自己的性命,賭出一個盛世人間。
此時,三隻巨蠍的聲音從最開始的咒罵變成了威脅,而後又變成了求饒,到了最後,它們的聲音變得極其微弱,似乎已經到了彌留之際。而此時人們也終於明白,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高僧,並非想要鎮壓巨蠍,而是想要將巨蠍徹底煉化,永絕後患。望著覺空立於高空中的身影,之前想要隨巨蠍一起蕩平小林寺的萬星強者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兵刃。他們的修為不及三隻巨蠍,現在連三隻巨蠍都在覺空的手中毫無還手之力,他們又怎麼可能是覺空的對手呢?人要有自知之明,機緣固然重要,但是命更重要。如果為了一把天闕之匙而將自己的身家性命都留在西漠的話,恐怕沒有人願意去沾染那份機緣,更加不會有人敢去招惹此時的覺空。
「覺空!你這樣對待我們,我們的主人遲早會將你碎屍萬段的。不過,我答應你,如果你現在放了我們的話,我們承諾,絕不追究你的無禮,甚至,我們還會給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巨蠍有氣無力地吼道。
「哈哈哈,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你們居心叵測,助紂為虐,有此下場也是罪有應得。即便你們的主人來到華夏,我一樣會將你們三隻孽畜誅殺!」覺空目若神燈,他的視線穿過七色焰火,冷笑著喝道。
而後,覺空不再理會巨蠍的求饒,而是繼續燃燒著神魂之火,藉助七寶琉璃的力量,煉化三隻魔物。其實覺空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他知道,若自己沒有燃燒神魂的話,即便激活了七寶琉璃,也絕對不是巨蠍的對手。這三隻巨蠍在武道紀元中竊取到了無盡的機緣,沒有經過神魂之力加持的七寶琉璃不過是一件尋常的至寶,雖然不凡,但卻達不到讓覺空能夠利用這件寶貝擊殺巨蠍的地步。所以,覺空只能將神魂之力加持在七寶琉璃之上,孤注一擲,破釜沉舟。覺空望著身長百丈的巨蠍已經被烈火點燃,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縷笑意。他的笑容很淡,帶著一絲絕望,也帶著一絲釋然。擊殺巨蠍不是他的一腔孤勇,而是悲憫蒼生的寄託。
而在三隻巨蠍被七寶琉璃煉化,奄奄一息之時,在華夏外的星海之中,有一道隱於星光暗處的生靈突然睜開了雙眼。因為他所處的位置正好是數顆繁星的背側,星光在其頭頂和四周閃耀,但唯獨不能將其照亮。只有在他雙眸開闔之時,通過一雙狹長的雙目判斷出此人的位置。星辰閃爍,他的身形忽隱忽現,在光影明滅之間,此人的相貌逐漸顯化。這是一位年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他身高約有七尺,丹鳳眼,他的眉毛很短,眉尾處又很粗,讓人覺得此人心懷叵測,很難相處。他身著淡青色長衫,長衫上繡著一朵古怪的奇花,如果毒王谷的屠烈在此的話,他一定能夠認出男子身上的花朵,那朵奇花名為荼花,是十分罕見的絕世毒藥。
男子眉頭微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他一步踏出,越過萬里,瞬間便來到了華夏祖星的上空。男子的拇指依次拂過其他的四根手指,最後神色轉冷,沉聲自語道:「那三隻小蠍子居然被人煉化了!哼,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動我的人!」男子說完,又踏出了一步,這一步,使得男子直接踏入了華夏祖星之中。當他的身形穿過祖星外的雲朵之時,一道無形的力量似乎想要阻攔他,卻被他揮手驅散了。
當男子躍入華夏之時,被七寶琉璃煉化的三隻巨蠍似有所感,它們發出悽厲的嘶吼,仰天怒嚎:「主人救我!」只不過,覺空並沒有給他們一絲生還的機會,聽到三隻巨蠍的怒吼,覺空把心一橫,眼中划過一縷決絕之色。只見他雙掌相合,將七寶琉璃托至胸前,同時口中輕聲吟唱佛家偈語。隨著他的誦經聲,覺空的雙眼,鼻腔,嘴角,耳洞中同時流出鮮血,他的氣息更加強橫,洶湧的氣焰仿佛能夠將天都捅出一個窟窿。
「破!」一刻鐘後,覺空再次大吼。這一次,七寶琉璃的焰火直接將天際的黑霧徹底焚化了。而隱在黑霧中的三隻巨蠍甚至沒有發出求救的聲音,便被七寶琉璃煉化成了飛灰,至此,三隻惡獸終於被覺空擊殺。
當黑霧消散之際,覺空也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機一般,徑直從高空墜落。他身上的無敵氣韻隨著身體的跌落瞬間化為無形,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威勢。覺空好似一葉風雨中飄零的孤舟,隨風輕盪,最終跌落人海。
望著急速下墜的覺空,釋塵和釋茵二人同時沖天而起,將覺空接住。但是,當他二人托住覺空的身體時,他們的眼中瞬間被絕望之色填滿。因為他們已經感知到,覺空神魂湮滅,氣息全無,已經身隕道消了。
「師傅!」望著已經斷絕了生機的覺空,釋塵和釋茵二人跪伏在地上,對著覺空以頭搶地,哭的撕心裂肺。此時,他們終於明白,為何之前覺空激活七寶琉璃時對二人說出那番話了,這明明就是在講述遺言啊!
聽到釋塵和釋茵的哭嚎,小林寺的僧人皆朝著覺空的屍體跪伏了下去。一時間,超度聲,誦經聲,痛哭聲連成一片。覺空執掌小林寺近千年,到頭來卻因為守護小林寺而與巨蠍同歸於盡,高僧隕落,令人唏噓。
看到小林寺前的悲愴場面,萬靈星域的修者則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抽出了兵刃。之前他們忌憚覺空的修為,所以一直在隱忍著,冷眼旁觀。因為他們想要知道巨蠍和覺空到底哪一方更勝一籌,如果覺空重新封印巨蠍的話,他們大不了離開小林寺,日後在謀取天闕之匙。如果覺空被巨蠍所殺的話,他們便可以隨三隻巨蠍一起,踏平古剎,找到那處界門,前往玉珠峰搶奪天闕之匙。但沒想到,最終的結果卻是雙方同歸於盡。
沒有了覺空的震懾,萬靈星域的強者眼底划過一絲冷意。現在覺空已經死了,而小林寺剩下的僧人又不是他們的對手。而且,巨蠍也被覺空煉化,所以,也不會再有人同他們爭搶機緣。他們來到小林寺最初的目的就是進入結界,得到天闕之匙,至於覺空的生死,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甚至,他們十分渴望覺空被巨蠍所殺,如今他們終於得償所願。所以,隱藏在他們心底的貪念終於顯露的出來,他們目有冷意,向前逼近。
感受到周圍強者不懷好意的目光,釋塵神色一凜,他猛然站起身來,將七寶琉璃握在掌中,冷聲說道:「如今家師屍骨未寒,如果各位想要弔唁,那麼請各位在山門處等候,如果你們想要對小林寺不敬,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看到釋塵的舉動,小林寺的僧人紛紛站起身來,和釋塵一起與萬星強者對峙。除了小林寺的高僧,易寒、游龍、端木雨涵、慕容長風等人也來到了釋塵的身後,看樣子,他們也與小林寺共進退。
「弔唁?哼,一個人間界的卑微爬蟲,有什麼好弔唁的。死了就死了!不過,他將我豢養的三隻靈物擊殺,這個仇,就由你們小林寺來承受吧!」正當眾人即將刀兵相向之際,突然從高空傳來一聲冰冷的低吼。
那道聲音響起之時,小林寺外的眾人感覺自己好像陷入了寒潭中一般,身軀顫抖,神魂震盪。人們剛剛感受過燃燒神魂之時的覺空,對他們而言,覺空仿佛是這片世界的主宰者一樣,執掌乾坤,統御八方。可是當那道聲音傳來的時候,人們驚恐的發現,此人甚至要比之前的覺空更加恐怖。聽到那人的聲音,人們便有一種被凌遲的錯覺。而隱在青石後的凌瑀在感受到那股威壓之時,覺得此人的修為恐怕要和先生不相上下。
想到此處,凌瑀緊咬牙關,頂著無盡威壓,朝著天際望去。當看到那名衣衫上繡有荼花的中年男子時,界在凌瑀的識海中沉聲說道:「壞了,如果連這個人都出現了,那麼今天恐怕要堆屍如山,流血成河了。」
「他,他到底是什麼人?」凌瑀僅僅掃了男子一眼,便被對方眼角的餘光驚在了原地。他不敢望向男子,好像只要多看男子一眼,自己的身體就會被對方身上的氣韻碾壓,化為齏粉一樣。他低著頭,對界問道。
「這個人,就是你一直懷疑的,有可能是幕後黑手的人。」界長嘆一聲,似乎對於這名男子很了解。他收回了目光,蒼老的身影幻化在凌瑀的識海之中,正色說道。看他的神色,似乎很擔心凌瑀的處境。
「我懷疑的黑手?難道......他是洪荒十二君主之一?」聽到界的話,凌瑀腦袋「嗡」了一聲,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對識海中的界驚聲問道。如果對方真的是洪荒十二君主的話,那麼今天的確不能善了了。
「不錯,這個人就是洪荒十二君主之一,在十二位君主中排行第十一的存在,囚荼君主!」界搖了搖頭,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