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大殿,凌瑀遙望夕陽,心中五味雜陳,唏噓不已。君笑天的做法沒有錯,或許有些殘忍,或許有些不近親情,但為了君悅閣,為了家主的地位更加穩固,他不得不這麼做。君笑海呢?也許有錯,可是,罪不至死吧!不過,凌瑀也能理解君笑天,即便君笑海並沒有做出什麼太過出格的事情,但畢竟他曾經想要將家主之位收入囊中,並且的確對君笑天和君銘顯露出了殺意。所以,君笑海應該算是咎由自取吧。而真正讓凌瑀心中發堵的,是君笑海為了家主之位的冷血殘忍,漠視親情,以及君笑天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剷除內患而對自己的親兄弟揚起屠刀。在權利面前,每個人都不再是自己,而是被權欲操控下的工具。君笑天是,君笑海也是,或許,君銘將來也是。
因為剛才凌瑀的吼聲事出突然,所以君笑海並沒有來得及擊殺君銘。當聽到大殿內傳來君笑海不甘的怒吼時,君銘也終於掙扎著站了起來。因為君銘擔心君笑天的安危,所以並未理會凌瑀,直接沖入大殿中。
凌瑀並沒有在大殿前停留太久,他看了看辛巴,二人一起朝遠方的山崖走去。雖然君笑天剛剛甦醒,在擊殺君笑海時又費了一番體力,的確有些虛弱,但他體內的熱毒已經被冰髓玉露丸化去,身體已無大礙了。而且,凌瑀知道,君笑天和君銘父子六年未見了,他們肯定有許多話想說,他們父子團結,凌瑀也不想打擾他們。雖然君笑天是在凌瑀的幫助下擊殺君笑海的,但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凌瑀沒有資格參與,也不想參與。
駐足崖邊,凌瑀俯視著山下的人間村落,凡途煙火,一陣悵然。他不知道該如何評論君笑天的所作所為,因為凌瑀作為旁觀者,其實君笑天所做的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凌厲的手段讓凌瑀有些無法適應。
「我早就說過,你們人族的世界太過兇險,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但凡有一絲可能,我都不想和你們人族打交道,太累了。大自然的確講求弱肉強食,但是在我們的世界裡,實力決定一切,而不是靠腦海中的殺人伎倆。」辛巴頓了頓,繼續說道:「其實在我被歐陽伯的先人囚禁在蒼山秀水圖中之前,我也曾在華夏人間爭渡。我知道你看不懂君笑天的舉動,但是我要告訴你,他沒有錯。如果換做是你,你也會和他一樣。」
聽到辛巴的話,凌瑀長嘆一聲,淡淡地說道:「等到君笑天處理完家族的事情,我們就可以利用君悅閣的底蘊來售賣我們的丹藥了。他們家族興衰與否,未來是幾經風雨,還是扶搖直上,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二人在崖邊大約談論了小半個時辰,君笑天和君銘終於從大殿中走了出來。二人滿臉笑意,來到凌瑀身後。君笑天打量著凌瑀的背影,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對凌瑀抱拳說道:「這位道友,多謝你的救命之恩。老夫當年與黃龍宗的宗主纏鬥,我雖然重傷了他,但是自己也受到了龍息烈焰的熱毒,以至於臥床不起,昏迷六載。雖然這六年我一直處於昏迷之中,但我的心卻不糊塗。如果沒有道友的話,我恐怕命不久矣啊。」
「君家主客氣了,我曾對令郎說過,我幫你不僅僅因為我是丹道聖者,濟世救人,同樣有我自己的條件。如今君家主已經甦醒了,我想,咱們是時候坐下來好好談談了。」凌瑀對君笑天抱拳還禮,淡淡地說道。
見凌瑀雲淡風輕,似乎根本不在乎他曾對自己的恩情,君笑天心中更加讚許。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道友,此地並非講話之所,而且此時已是晚飯時分,不如,我們進大殿中坐下來,邊吃邊談吧。」
君笑天說完,扭頭望向君銘,輕聲說道:「君笑海畢竟是我的親弟弟,是你的二叔,你將他厚葬了吧。至於那些犯上作亂的弟子......」君笑天沉吟良久,嘆息著說道:「將他們廢去修為,逐出君悅閣吧!」
聽到君笑天的決定,凌瑀暗中點了點頭,看起來,君笑天並沒有被仇恨蒙蔽雙眼,也沒有失去良知。他臥床六載,外憂內患之下,君悅閣在星海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如今他甦醒之後仍能守住一絲底線,很難得。
一行三人來到之前的大殿中,此時,大殿中君笑海的屍體已經被抬出去了,地上的血漬也被君悅閣的弟子清掃乾淨了。分賓主落座之後,有弟子為凌瑀和辛巴斟上香茗,二人坐在下垂手,與君笑天品茶相談。
「這位道友,我觀你的命輪只有三十歲,可為何你的雙鬢卻已斑白了呢?是否有什麼煩心之事?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願聞其詳。說實話,我們君悅閣在星海中的底蘊不比星空十大至強星辰,但我們的人脈還是有的,如果道友需要幫忙,君某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君笑天閱人無數,雖然他和凌瑀剛剛相識,但是他的眼中卻不揉沙子。凌瑀氣息平穩,靈力充沛。雖只有問心境,但靈力波動猶如怒海狂濤。而且,凌瑀神色坦然,即便自己的修為要遠高於他,對方也沒有表現出過度的恭敬。最主要的是,凌瑀眼底的滄桑好似閱盡浮華萬世的老叟,這一點,甚至讓他一位仙人境的強者都自愧不如,所以,他知道,凌瑀是有故事的人。
「多謝君家主掛懷,我自己的事自己能夠解決。」凌瑀對著君笑天微微抱拳,輕聲說道。他和君笑天相識不久,怎麼可能將自己的事情對君笑天傾訴。而且,他和君笑天只不過是合作關係,犯不上以知己相交。
見凌瑀不願多說,君笑天也只能作罷,他淺嘗了一口香茗,對凌瑀問道:「道友,我受熱毒蠶食靈力六載,身為老對手,我知道龍息烈焰的強橫。既然道友能夠將我治癒,恐怕你所用的丹藥也是天階靈丹吧?」
「不錯,我為君家主療傷的時候所用的神丹乃是冰髓玉露丸,而且,那顆冰髓玉露丸也是在下自己煉製的。我這次來到君悅閣,也正想與君家主商議此事。」凌瑀從懷中取出一顆冰髓玉露丸,遞給了君笑天。
聽到凌瑀的話,君笑天心中的震驚無以復加,冰髓玉露丸乃是當年仙域焚香谷的鎮派至寶之一,這種煉丹秘法早已失傳,如今怎麼會出現在面前這位男子的手中!難道說,他是焚香谷的後人?或者,意外得到了焚香谷的傳承?據說當年焚香谷遭逢厄難,舉族上下於一夜之間盡數消失。有人說他們被人滅族了,也有人說他們為了躲避仇家而隱居在了未名之地。但不管怎麼說,焚香谷的消失是整片仙域乃至星海的損失。如今這位形如乞丐的修者不僅能夠拿出這種至靈聖藥,更是身負煉丹之法,莫非,這位男子真的與焚香谷有莫大的淵源?他知道,如今萬族齊聚華夏,誰掌握煉丹之術,誰便會得到萬族青睞,不惜以家族底蘊與之結交。
想到此處,君笑天對凌瑀抱拳說道:「既然道友說想與我合作,那就請道友明言吧!如果道友想要創建道統,或者重新振作焚香谷的話,我願意將這座青山拱手相送。雖然這裡的靈氣不及華夏名山,但也絕不算貧瘠。」
凌瑀輕輕地搖了搖頭,對君笑天說道:「君家主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不過我這次並非想要創建道統,更沒想過要奪人所愛。這座青山是君悅閣的領地,我又怎麼會巧取豪奪呢?我的目的,是想讓你幫我賣藥!」
「賣藥?」君笑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之色,他曾經試想過無數種可能,但唯獨沒想到對方以一顆天階神丹救下自己的性命,僅僅是想讓自己幫他賣藥!這種要求,讓君笑天覺得凌瑀胸無大志,沒有遠見。
君笑天錯愕片刻,對凌瑀試探著問道:「小兄弟,我有一句話想對你說,還請你不要見怪。在如今的華夏祖星上,任何一方勢力都在為了即將出現的天闕之匙努力,華夏的天授傳承之人已死,所以天闕之匙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公平的。在這種時候,每個人都希望能夠藉助靈丹提升修為,為了即將開啟的登天路做準備。既然小兄弟你身負焚香谷的傳承,在大世中完全可以掌握絕對的主動權,甚至重振焚香谷也不在話下呀!」
「君家主,我有自己的打算,我的想法是......」這一天,凌瑀二人和君笑天在君悅閣的大殿中整整商量到了當夜的子時,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只知道當凌瑀離開大殿的時候,臉上帶著滿意的微笑。
一個月後,以星海驛站起家的君悅閣突然重出世間,而且他們的家主君笑天重傷痊癒,甚至修為比從前更加強橫。在君悅閣復出那天,君笑天藉助君悅閣的勢力向萬道喊話,說自己族中請到了一位大能,那位大能與早已消失在世間的焚香谷頗有淵源。所以,焚香七寶也將再現世間。不過,為了避免心懷歹意的人覬覦焚香七寶,君悅閣和那位焚香谷的前輩決定先以焚香七寶中的雲霞天行丹和冰髓玉露丸試水。凡是想要得到這兩種靈丹的修者或勢力,都必須以魔石交換。一顆冰髓玉露丸售價為一千顆紫晶魔石,一顆雲霞天行丹售價為三千顆紫晶魔石。這兩種丹藥在星海之中有價無市,如今它們重出世間,自然引得八方勢力關注。
中州偏西之地,太華山巔,一位周身籠罩在淡淡地金色霧氣中的男子遙望南方,輕聲說道:「焚香谷已經在世間絕跡無盡歲月了,他們的傳承怎麼會突然出現呢?十年前,曾有人在易寶大會上以冰髓玉露丸交換了一件蒙靈甲,那個人與君悅閣背後的那位大能又有什麼關係呢?冰髓玉露丸,雲霞天行丹!呵呵,我倒要看看,一個小小的君悅閣,如何能夠養得起這樣一尊大神。你不是賣藥嗎?那我就先試試你這藥的真假!」
北域,長白山。一位身著黑色長裙的女子怔怔地望著如鏡面般的天池,低聲自語道:「焚香谷出世了?聽說,當年焚香谷的動盪與洪荒十二君主有關,如今洪荒十二君主重現世間,焚香谷卻趕在這個時間出世,他們的膽子不小啊!」良久,這名艷絕寰宇,堪比冷艷雪蓮的女子遙望凌家莊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悵然,低聲說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思君不得見,念君兩相好。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被困在歸墟中的。但是為什麼當我再次回來的時候,卻聽到了你的噩耗。相逢數載,一別經年,你我卻天人永隔。你的紅顏已入輪迴,我卻苦苦思君晝夜不歇,唐姑娘已經走了,但我還在。如果你還尚在人間,會接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