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界的話,不僅焚罪眉頭一皺,就連凌瑀也不明所以,疑惑地問道。在焚罪看來,凌瑀的境界雖然遠不及自己,但在同齡人之中也算是一名絕頂高手了。可即便如此,他一個小小的少年又怎麼能夠破解天道降下的因果呢?同樣,凌瑀也不知道界為什麼如此篤定自己一定能夠幫助焚罪。凌瑀很有自知之明,焚罪所遭遇的並不是傷痛,而是被天道所不容的因果。這種時候,他需要的是天道的寬恕,而不是自己。
看到凌瑀和焚罪臉上浮現出疑惑的神色,界露出高深莫測的笑意,對凌瑀說道:「小瑀,你是今世的天授傳承之人,所以很多因果都無法侵害你。而且,在你渡劫的時候,接受天罰洗禮,你的體內早已充滿了天道意志的碎片。要知道,天道神雷便出自天道意識,可以說,在某些時候,你甚至可以模擬出天道運行的軌跡。雖然這種說法聽起來無比玄妙,但在理論上是絕對可行的。如果你利用自己掌握的天道神雷轟擊焚谷主的話,或許可以將他體內的因果化解。只不過,這樣做對焚谷主來說有些殘忍。焚谷主本就被天道排斥,在沾染了因果後,你的身體極為羸弱,恐怕當小瑀以神雷幫你驅除因果的時候,你會無比痛苦,難以承受。」
「只要能夠讓我不再受因果困擾,多難多苦我都可以忍受!」聽到界的話,焚罪望向界的眼神中充滿了感激。他對著界和凌瑀深鞠一躬,正色說道。焚罪終日受天道因果折磨,他不怕死,但卻想乾乾淨淨的走。
「嗯,難得焚谷主有這樣的膽魄和決心,既然這樣,小瑀,你就以神雷之力幫助焚谷主試試看吧!」界邁步走到凌瑀面前,笑著說道。他知道,焚罪不知何時又會陷入癲狂之境,所以驅除因果這件事情拖不得。
「小瑀,你還記得你體內的那八顆小球嗎?它們所代表的便是天賜八卦中的所有神力。焚罪所承受的乃是天道因果,所以必須要以震道神雷化解。震屬雷,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擬化雷劫。雷劫的作用是阻止修者竊取天道機緣,還能淨化一切邪祟因果。所以,如果你以震道神力幻化雷罰的話,應該可以一定程度上減弱因果對焚罪的影響。當然了,如果運用得當的話,將他體內的因果徹底化解也並非不可能。」界傳音說道。
「那......我試試吧!」凌瑀仔細咀嚼著界說的話,最終點了點頭,答應道。凌瑀知道,界其實有兩個目的,一來,他也覺得焚罪十分可憐,他是中了神秘人的套。二來,界是想幫自己爭取焚香谷的無上機緣。
「前輩,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幻化出天道神罰來幫助您化解因果。就算我僥倖將雷罰幻化,你能否承受天雷的轟擊,以及它是否能將你體內的因果化解乾淨,我也不敢保證。」凌瑀轉身來到焚罪面前,如實說道。
「你儘管來吧,我這一生起起伏伏,生死於我而言早已看透,我只是不想帶著因果離世。因為這樣,在墮入九泉下的時候,我無顏面對焚香谷的列祖列宗。」焚罪望著凌瑀真摯的雙眸,一臉坦然,感激地說道。
得到了焚罪的回答,凌瑀輕輕地點了點頭。他雙膝盤坐,利用神念進入丹田之中,想要勾動體內的八顆小球。那八顆小球代表著天道八卦的八種靈力和方位,所以顏色也各不相同。此時,那八顆小球呈八角形圍成一圈,它們漂浮在凌瑀的丹田上,閃爍著耀眼的神光。凌瑀掃視一圈後,將靈力運轉到綠色的小球上。八卦中,震為雷,它的代表顏色為綠色。凌瑀所要做的,就是將震道神力勾動,幻化出天道雷罰,相助焚罪。
起初的時候,綠色小球並沒有被凌瑀勾動,而是依舊排列在其他幾顆小球周圍,不停轉動。凌瑀曾經試過以《落仙訣》和《破魔九轉》兩種仙階功法同時勾動小球,但卻收效甚微。無奈之下,凌瑀只好施展《蒼龍勁》和《傲龍訣》,但同樣無法引動小球。凌瑀望著丹田中高冷的八顆小球,氣得想要罵人。它們既然是在天罰中被自己獲取的機緣,理應受自己驅使才對,但是那八顆小球似乎有自己的性格,十分傲嬌。任凌瑀用盡渾身解數,它們卻依舊巋然不動。想到此處,凌瑀只能試著以靈識勾動小球。當凌瑀的神識探入綠色的小球中時,小球突然綻放出一團翠綠的光華,將凌瑀整片丹田籠罩,生機溢出,好似萬物回暖的絕好春光。
「原來是這樣!」望著綠色小球突然活了過來,凌瑀終於有了一絲明悟。原來,這些小球依靠的並非凌瑀所身負的仙階功法,而是自己的神念。在這一刻,凌瑀恍然大悟。自己雖然身負數種令世人眼紅的絕頂功法,但它們卻終究屬於外物,那些功法不過是先人所創,傳到後世中,被後人習得的。但是凌瑀的神識和念力卻是靠自身修來的,神念相當於凌瑀身體的一部分,它們曾和凌瑀一起對抗天罰,所以自然被天道認同。
見已經可以控制綠色小球,凌瑀神識歸位。他望著一臉坦然之色的焚罪,輕聲說道:「前輩,您準備好了嗎?我現在要利用體內的靈力擬化出天道雷劫,天雷乃是你的體內因果的克星,到時候恐怕會很痛苦。」
「放心吧,生死有命,我早已放下了心中的執念。成則已,不成也沒有關係,大不了我從此灰飛煙滅,離開這充滿誘惑和無奈的人世間。」焚罪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於他而言,只想驅除體內的因果而已。
只見凌瑀雙掌相扣,口中低吼一聲。隨著他的動作,一顆翠綠色的小球從其丹田中衝出,直接漂浮到焚罪的頭頂。凌瑀雙目微閉,神念合一。綠色小球似乎感應到了凌瑀的召喚,它漂浮到虛空之後,飛速旋轉,綠色的靈力如同絲線一般被小球甩出。那些絲線好像具有無比強烈的吸附力似的,當它們飛散在虛空中的時候,梵天幻境第七重的天際突然自四面八方湧來無盡黑雲。這些黑雲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光澤和威勢,僅僅用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黑雲便布滿了蒼穹。黑雲並非雷雨雲,因為雲層中沒有散出一絲水汽,反而有著陣陣乾爽的暴烈之氣溢出。黑雲無邊無際,當它們聚合之後,向著大地壓下。雲層中威壓恐怖,堪比滅世之劫。
望著天際的黑雲,界輕輕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讚許之色。其實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溝通凌瑀體內的八顆小球,沒想到凌瑀僅僅思索了片刻,便找到了正確的方法,的確有些本領。而立於黑雲之下的焚罪,在看到雷雲瀰漫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濃濃地恐懼。焚罪雖然說他並不畏懼生死,但是他被因果折磨多年,體內早已布滿了幽冥死氣,而天際的雷罰正是那些死氣的克星。所以,懼怕雷劫是焚罪的本能,與膽量無關。
「轟隆隆!」隨著一道沉悶的雷聲響起,雷劫雲已經距離焚罪只有三十丈的距離了。黑雲散發的滅世威壓將焚罪逼得連連後退,最後竟然跪在了大殿前方。狂風平地而起,將他枯燥的髮絲吹散,露出了他的臉。
當看到焚罪的臉頰時,凌瑀和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因為在焚罪的臉上,遍布著如同波浪一般的粉紅色皮膚,一層層如同指甲般大小的波浪形血肉被貼在焚罪臉上。而他的皮膚也已經不是正常的顏色,而是類似於被烤熟之後再次生長出來的破損皮膚組織。他臉上已經沒有了眉毛,眼皮也被燒得不成樣子,將他的眼睛封住了小半。這樣的一張臉若在夜裡見到,定會被嚇得驚聲尖叫。凌瑀知道,焚罪的臉是因為當年與神秘人在忘生爐中被煉化的時候造成的。被爐火灼燒之後,已經很難恢復了。即便焚罪修為奇高,丹術通神,可是因為損傷了道基,這張臉也無法再復原了。所以,看起來才猙獰無比,令人心驚。
「咔嚓!」當沉悶的雷聲過後,又一道突然降下的厲閃伴隨著尖銳的雷聲呼嘯而至。天空中電閃雷鳴,一道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細的閃電伴隨著雷聲轟然而至,霹向在大地上不停顫抖的焚罪。那是天道意志的責罰,是滅世的劫難,是一切陰邪惡祟的死亡鐮刀。第一道神雷直接霹在了焚罪的身上,他沒有躲閃,沒有哀嚎,更沒有不甘,硬生生地抗下了第一道天雷。這道天雷雖然不是渡劫神罰,但也不是尋常人能夠忍受的。
一擊過後,當焚罪抬頭的時候,凌瑀看到在他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決絕和釋懷。看起來,雖然他承受了難以想像的痛苦,但心中卻沒有任何的抵抗。如果照這樣下去的話,或許真的可以令神雷淨化他體內的因果。
正當凌瑀思索之時,第二道天罰隨之降下,這一道厲電要比第一道神罰更加狂暴。直徑約有一尺的藍色閃電直接將焚罪擊倒,霹得他皮開肉綻。焚罪緊咬牙關,忍受著身上的劇痛和心底的懼意,默默地承受著。
而後,第三道神雷也倏然而至。這道神雷直接將焚罪包裹,湛藍色的電光將他吞噬,使得凌瑀二人已經看不到焚罪的身影了。在凶厲的雷光之下,焚罪的骨頭折了樹根,他的嘴角溢出血沫,依然在苦苦支撐著。
隨後,第四道和第五道神雷也相繼落下。兩道神罰降落之時,焚罪身上的筋骨盡斷,他身軀痙攣,趴在地上不停抽搐。此時焚罪承受的不僅僅是天雷的轟擊,還有天雷對他的壓迫。在他的腦海中,仿佛有因果和神罰同時作用在他的識海之中,令他頭痛欲裂,腦仁仿佛都要炸裂開似的。神秘人、他的弟子、他的親人,那些面孔一一在焚罪的腦海中閃過,他們化成了厲鬼,張牙舞爪,撲向焚罪,似乎要將焚罪撕成碎片。
與此同時,一道邪惡的神念在焚罪的腦海中響起:「你為什麼不反抗呢?當初那些人都是咎由自取,你並沒有錯!那個叫做凌瑀的修者骨肉鮮美,如果你奪舍了他,必會重生,你為什麼還要尋求他的幫助呢?」
在那道聲音響徹在焚罪腦海中的時候,凌瑀看到焚罪的雙眸變成了血紅色,好像有什麼東西想要占據他的神魂一樣。而在那些紅芒之下,還有一絲僅存的良知,在與紅芒不停爭吵搏鬥。凌瑀知道,這是焚罪的善念與惡欲在搶奪他身體的主動權。在紅塵中,任何人的心中都有善念和惡欲。只不過有些人的善念多一些,所以他展現在世人眼中的形象,便是世俗口中的好人。而有些人心中的惡欲多一些,那麼他就成為了百姓眼中的惡徒。可是,人們卻忽略了,世界上幾乎沒有人是絕對善良的,但同樣,十惡不赦的罪人心中也曾經有過善念。而此時這種情況下,凌瑀無法對焚罪做出任何幫助,善與惡皆在他的一念之間,都要靠他自己去衡量和爭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