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雄獅口吐人言,將南笙和落華嚇了一跳。他們最初只是覺得雄獅體型健碩,應該是林中獸王一般的存在。但是沒想到它居然還能說出人類的語言,這讓南笙十分意外,他不明白,一頭獅子怎麼會與人一樣。
「我是誰?我自然是夜晴雪的朋友!看來我還真是小瞧了你。最初的時候,我只是感覺你有些修為,沒想到你竟然隱藏的這麼深。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惡意。他們兩個與我都是老相識了,我這次來也與其他的百姓無關,只是想要將他們帶離這裡而已。如果你還想在這裡繼續養尊處優的話,那就不要管我的事。否則的話......我不介意讓你變成一頭死獅子。」聽到雄獅的怒吼,顯然將說話之人也驚住了,良久,那人說道。
當說話之人話音落下時,只見天空中突然飄起了一陣櫻花雨,櫻花瓣好似九天銀河中的繁星,自高空緩緩飄落,粉色花雨從天而降,將大地染成一片童話般的世界。而在櫻花落下的時候,一道美麗的倩影踩著花瓣緩緩降落到了院中。這是一名二十左右歲的年輕女子,她身姿優美,體態婀娜。這名女子雖然不施粉黛,但卻容顏驚艷,瓊鼻玉口好似上天雕琢,完美無瑕。在她凝望雄獅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不屑,高傲如雪。
「那個......姑娘,我們好像不認識吧?你究竟用了什麼法術,讓村長和百姓們昏過去的?我們無冤無仇,你此番來攪鬧我的婚禮,有些過分了吧?」南笙說完,扭頭望向雄獅,警惕地問道:「小獅子,你又是怎麼回事?你不是獸王嗎?怎麼還會說人話?你不會是什麼妖精吧?如果你是妖精的話,趕緊趁早離開我,我不想跟妖精有什麼瓜葛!」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讓南笙無法接受,一時之間有些茫然。
而看到這名女子一直盯著南笙打量,落華冷哼一聲,邁步擋在了南笙的面前。同樣是女子,尤其對方的容貌還不遜於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一直盯著自己鍾情的男子觀看,讓落華的心中升起了一絲酸意和警惕。
望著落華擋在南笙的面前,神秘女子眼中瀰漫出一道複雜的神色,她搖了搖頭,輕聲嘆道:「夜姐姐,你曾是朱雀界的天之驕女,他凌瑀到底有什麼好的,竟然讓你這麼魂牽夢繞,心生愛意,甚至以命相護?」
原來,這名打斷南笙婚禮的人正是和凌瑀一同被吸入蒼山秀水圖中的螣蛇界聖女,螣詩。當日,螣詩因為傷害過凌瑀,所以並沒有好意思挽住凌瑀的手臂。正因為如此,在他們三人墮入這方神秘世界的時候,螣詩獨自一人墜入了遠處的深山。而凌瑀則和夜晴雪一起,落到了這座村莊外的青山之上。後來,失去修為的他們被雄獅所懾,失足跌落了山崖,又被這片世界中的規則剝奪了記憶,所以才被阿三所救,被村長起名為南笙和落華。
而螣詩在跌落於這片陌生世界之後,也陷入了昏迷之中。在她昏迷的過程中,也有一朵如茶杯般的花蕊攝取了她的靈力和記憶。但是,那朵花蕊僅僅掠奪了螣詩不及萬分之一的靈力,所以當歐陽帝藏拿到代表著螣詩的那朵花蕊的時候,才心生疑惑。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並非是這方世界不夠強橫,而是因為螣詩的種族很特別。與凌瑀和夜晴雪不同,螣詩本是螣蛇的後人,並非人族,所以花蕊並不能夠封印螣詩的記憶。就如同那頭雄獅一樣,雄獅也是被歐陽帝藏的先人禁錮在這片世界中的。但因為雄獅是妖族,花蕊同樣對它毫無作用。正因為這樣,雄獅才能夠恢復修為,並且保留記憶。而螣詩是妖族,所以她的遭遇和雄獅一樣。
當螣詩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渾身酸痛,但好在修為還在,而且她還知道自己是誰。經過了長達三個月的修養,螣詩才徹底恢復。而後,她便踏上了尋找凌瑀和夜晴雪的旅途。這段日子裡,她走了近千里路,發現這方世界中除了沒有修者之外,其他的與人間界並沒有什麼兩樣。而且,蒼山秀水圖雖然是歐陽帝藏以天煞絕筆幻化出來的世界,但是這片世界中的人都是真實存在的,有血有肉的人類。這一點,讓螣詩無比詫異。
螣詩最開始以為這方世界畢竟是畫中描繪的,應該是虛無縹緲的蜃景。可是當她走過近千里路之後,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了。這片世界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是與她所在的世界平行而已。而歐陽帝藏所描繪的蒼山秀水圖,也並非只是天煞絕筆下的海市蜃樓,也並非只是一處能夠煉化修者的熔爐,而更像是一處結界,或者說,是一處避難所。這一點,螣詩相信,恐怕連歐陽帝藏自己也不知道。查明了真相後,螣詩便又開始踏上了尋找凌瑀二人的旅程。她利用螣蛇一脈特有的秘術,巡山探嶺,跋山涉水,足足又行進了數百里,才打聽到這座村莊中來了兩位陌生人。通過搜索村民的神識和記憶,螣詩確定,那兩個人就是凌瑀和夜晴雪。
所以,在不久之前,她才隱於樹後,偷偷觀察凌瑀和夜晴雪。她發現,凌瑀和夜晴雪似乎已經失去了記憶,並且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修為。不過凌瑀座下的那頭獅子卻不簡單,為了繼續查清楚凌瑀和夜晴雪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螣詩才沒有露面,而一直隱於暗中探查。直到七日前,她在老村長的院外聽到凌瑀想要和夜晴雪成婚的時候,螣詩的心中泛起了一絲波瀾。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希望凌瑀和夜晴雪成婚。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心理,夜晴雪是她的好姐妹,凌瑀雖然和螣詩有過仇怨,但他們畢竟一起同甘苦,共患難。所以,之前的那些誤會也在他們同為天涯淪落人的情況下逐漸消散了。按理說,在這種時候,她應該暗中撮合凌瑀和夜晴雪在一起才對。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螣詩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夜晴雪和凌瑀在一起。於是,在離開了村長家後,七天以來,螣詩一直輾轉反側,生活在矛盾和糾結之中,直到今天,她才有了決定。
螣詩終於知道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雖然她不想承認,但事實擺在眼前,她騙不了自己。無奈之下,螣詩才來到了婚禮的現場,以迷幻玲瓏花迷昏了村中的百姓。螣詩已經有辦法恢復凌瑀和夜晴雪的記憶和修為了。她決定,先恢復他們兩個人的記憶和修為,然後再讓他們自己決定是否還要和彼此在一起。螣詩知道凌瑀心有所屬,如果恢復記憶後的凌瑀還是選擇和夜晴雪在一起的話,那麼這種人也不值得螣詩為其留戀了。
「夜姐姐?誰是你的夜姐姐?你認錯人了。我叫落華,是南笙的妻子。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決不允許你破壞我們的婚事!」聽到螣詩的話,夜晴雪秀眉緊蹙,冷聲說道。其實通過螣詩的話,夜晴雪已經有了一絲猜測,似乎面前的女子知道她的身份,更知道她之前是誰。但是,夜晴雪不敢去相信,她害怕,她擔心。夜晴雪害怕聽到螣詩口中的真相是自己和南笙互為仇人,擔心如果真相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南笙會離開她。
「夜姐姐,你到現在還嘴硬,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可是有些事情你是無法改變的。你現在要做的是接受事實,武道紀元開啟了,你不可能和凌瑀被困在這裡一輩子的!」聽到夜晴雪的話,螣詩輕聲勸解道。
「等等,小妮子,你說什麼?武道紀元開啟了?什麼時候的事?難道我被困在這片世界已經整整一個紀元了嗎?你跟我說清楚!這對我十分重要!」聽到螣詩的話,雄獅猛然一愣,它衝到螣詩面前,急聲問道。
看見衝到自己面前,一連急迫之色的雄獅,螣詩本不想搭理它。但考慮到對方可能比自己更加了解這片世界,所以螣詩還是輕輕地點了點頭。而後,她將武道紀元開啟,以及凌瑀和夜晴雪的事情對雄獅解釋道。
「什麼!這個臭小子就是天授傳承之人?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我就說本大爺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看看,這後福來了吧!小妮子,趕快,讓這小子和那個小姑娘恢復記憶和修為,我現在已經對華夏人間迫不及待了!」聽到螣詩的解釋,雄獅眼中神芒閃爍。它仰頭狂笑,眼中難掩興奮之色。雄獅繞著螣詩跳了三圈,朗笑著說道。雄獅知道,既然他們一起被禁錮在這片世界中,螣詩一定有辦法恢復凌瑀的記憶。
「不,姑娘,妹妹,你不能這麼做!我好不容易才和南笙哥在一起,之前我是什麼人我已經不在乎了。我求你,別打擾我和南笙哥!」似乎知道了螣詩將要對自己做什麼,夜晴雪眼中瀰漫出水霧,搖頭哀求道。
「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我都不會允許你傷害落華的!」看到落華眼中的畏懼和央求,凌瑀擋在落華的面前,對螣詩冷聲說道。雖然凌瑀想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既然落華拒絕,那麼他自然要和落華站在一起。
「凌兄,夜姐姐,得罪了!希望你醒來的時候別怪小妹!」對於夜晴雪的哀求,螣詩眼中也流露出深深地不忍之色。她輕咬朱唇,最後猛地抬起頭,對夜晴雪咬牙說道。螣詩知道,這種時候她不能心軟。
只見螣詩低吼一聲,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凌瑀和夜晴雪的身後。她玉臂輕抬,閃電般敲擊在凌瑀和夜晴雪的脖頸之上。在打暈了二人之後,螣詩將他們兩人輕柔地放在了地上。而後,螣詩掏出匕首,劃破了自己的手腕,從手腕中滴出兩碗鮮紅的血液。螣詩將其中的一碗鮮血分別餵給凌瑀和夜晴雪後,又以食指蘸取另一碗鮮血,在凌瑀和夜晴雪的額頭上畫下了詭異的圖案。身為旁觀者,雄獅知道,螣詩這是在繪製陣圖。
望著螣詩眼底的溫柔,雄獅輕嘆一聲,搖頭說道:「你也喜歡這個男人吧?唉,溫柔鄉,英雄冢,紅顏多薄命,造化弄世人啊!其實如他們兩個此時的狀態一樣,我們經歷的苦短人生猶如南柯一夢,夢中亦真亦幻,似假似真。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吶!而且,在紅塵中苦苦爭渡的又何止是他們兩個失去記憶的人呢?身處夢中的人有你,有我,有普羅大眾,有紅塵蒼生,看開是福氣,看不開,也是福氣!」
而凌瑀和夜晴雪二人在喝過螣蛇血之後,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光澤,他們這是在恢復著修為。而當螣詩將以鮮血為墨描繪的圖案完成的時候,凌瑀和夜晴雪好像做夢一樣,「看」到了許多記憶深處的東西。
在凌瑀的腦海中,他想起了自己在雪域歷練的時候,想起了水澤神城,想起了先生、小黑、諸懷、吳道、玄靈兒......又想起了天機門、暮千羽、蘇落塵和流雲,還想起了萬星入侵、神武學院、唐槿萱、鳳麟學院......最後,凌瑀想起了聖皇子,想起了渡九仙,想起了歐陽帝藏和蒼山秀水圖。而後,凌瑀像是在水中憋了數個時辰,突然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一般,長長地吸了一大口氣。最後,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而夜晴雪,也和凌瑀一樣,想起了她在朱雀界的過往,想起了她的童年,想起了她的父親夜羅剎,想起了上古六界,想起了泰山之約,更想起了凌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