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看到凌瑀替自己解圍,夥計本來是應該對凌瑀報以感激的,但是東來閣有自己的規矩。在這名夥計的眼中,老乞丐身為平民,而東來閣卻是修者的聚集地,如果讓他在這裡吃飯,夥計沒辦法交代。
看到夥計眼中的為難之色,凌瑀笑著解釋道:「這名老人家雖然看上去只是一位普通的平民,但你卻是身負修為的修者,連你都無法攔住這位老人家,我想,即便你們的東來閣之主,恐怕也沒有實力攔住他。」
凌瑀言語之時並未刻意控制自己的聲音,所以他的話被老乞丐聽得一清二楚。當老乞丐聽到凌瑀的話時,那副看似弱不禁風的身軀猛然一震。而後,老乞丐扭頭望著凌瑀,眼底閃爍著意味深長的笑意。他逐漸轉過身來,對凌瑀輕聲說道:「還是這個小伙子有眼光,既然這樣的話,那麼老爺子我就勉為其難的在你這東來閣對付一頓飯吧。不過咱們可要事先說好,老爺子我可沒錢,所有的一切都是這個小伙子給我結帳。」
在凌瑀說完之後,那名夥計也微微一愣。他不是傻子,凌瑀的話讓他醍醐灌頂,瞬間便想通了剛才發生的一切。凌瑀說得沒錯,如果老乞丐真的只是不懂修行的平民百姓的話,根本不可能接連躲開自己的追逐。
想到此處,那名夥計扭頭看了看凌瑀,又帶著些許忌憚之色望著老乞丐。最後前往茶室拿出了一壺新沏的茶和兩盞茶杯,他將茶壺和茶杯擺放在凌瑀之前坐的桌子上。而後,他恭敬地負手而立,等著凌瑀點菜。
「年輕人,既然你說要請我,那麼這頓飯是不是得讓我來點菜呀!」老乞丐見夥計一直低頭目視著凌瑀,他輕咳一聲,對凌瑀輕聲說道。老乞丐雖然是修者不假,但他這次是真的餓了,否則也不會來到這裡。
「當然,既然是我請您老人家,飯菜當然也要依你的口味。」凌瑀對一旁的活計點了點頭,對老乞丐笑著說道。凌瑀心中輕笑,看對面這位老乞丐的身形,以他骨瘦如柴的樣子,即便他再能吃,又能吃多少呢?
然而,當老乞丐開始點菜之時,凌瑀的雙腮就沒有停止過抽動。原來,老乞丐看似懦弱可憐,可是當他點菜的時候卻如狼似虎,一點也不似他的外表那樣弱不禁風。八仙聚首、紫氣東來、一步登天......老乞丐所點的都是東來閣中的鎮店好菜,每一道菜少則十顆仙晶石,多則數十顆仙晶石,這一桌的酒菜算起來最起碼也要近一顆紫晶魔石。而且,這老爺子還點了十三屜東淵深海中的紫鱗魚的肉做成的包子,價格不菲啊!
「那個,老爺子,你確定這些菜都能吃下嗎?」望著老乞丐如此生猛的點菜方式,凌瑀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心中不停咒罵自己:你怎麼那麼嘴欠,這一頓飯下來,少則一顆紫晶魔石,多則甚至要兩顆紫晶魔石。要知道,單是那十三屜肉包子就要二十幾顆仙晶石啊!倒不是凌瑀小氣,而是他覺得老乞丐這種點菜方式接近於報復性消費。這哪是關愛老年人啊,簡直就是請了一尊祖宗啊!再說了,點這麼多酒肉,吃的完嗎?
「放心吧,老爺子的胃口很好的,我看你一直在那裡喝茶,想必你也餓了吧?我的菜點得差不多了,要不要我再幫你點一些?」聽到凌瑀的話,老乞丐頭也不抬地說道。而後,老乞丐又點了七道菜,才終於停了下來。
「別別別,我謝謝您的好意!我看著你吃就行了,我一點都不餓!」凌瑀說完,總是覺得心中有些發悶,他猶豫良久,最終還是忍不住在老乞丐耳邊輕聲說道:「老爺子,咱們兩個素昧平生,更是無冤無仇,我請你吃飯你可不能害我啊!如果你要吃不完的話,可就算是恩將仇報了!」說到此處,凌瑀扭頭望向一旁的夥計,咬牙問道:「小兄弟,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們點的菜吃不完的話,還能給我們退掉嗎?」
「不好意思,客官,我們店裡的菜餚都是選用最新鮮的食材烹製而成的。就算您吃不完,菜品也失去了最初的靈力和美味,所以,我們店裡的規定是,吃不完可以打包,但是不能退。」店小二一臉誠實地說道。
「哦,是這樣啊!」聽到店小二的話,凌瑀狠狠地咽了口唾沫。而後,他又狠狠地瞪了一眼老乞丐,再次施展自以為很明媚的笑容對店小二問道:「那麼,你看啊,我們今天在東來閣也沒少消費,如今我們又點了這麼多菜,你看,能不能給我們打個折,就當是交個朋友了。以後我如果再來泰山的話,還來你這裡。」凌瑀雖然表面上平淡無比,笑容可人,但是此刻他的心都在滴血。不過自己挖的坑,含著淚也要將它填滿。
雖然他在五年之約的盛會上得到了十顆紫晶魔石,但因為在調查劍闕時候,被姬羅生坑掉了四顆,而今天這頓飯又要花掉最少兩顆,這對於本就不富裕的凌瑀來說更是雪上加霜。他心底暗嘆,真是遇人不淑啊!
「呃......這樣吧,介於您今天在本店消費滿兩顆魔石,所以小人給您打個九五折,您看怎麼樣?要知道,這可是本店最大的折扣了,平時我們對外都不打折的!」聽到凌瑀的懇求,店小二面露難色,說道。
「謝謝,你真是我的恩人,我的救星!」聽到店小二終於鬆口,凌瑀感激涕零,差點就要對店小二鞠躬了。他起身握住店小二的雙手,眼中閃爍著點點晶瑩,由衷地說道。在這一刻,凌瑀無比卑微,低入塵埃。
「小伙子,我也謝謝你請我吃飯,你也是我的恩人,我的救星。」看到凌瑀因為錢財差點出賣人格的舉動,老乞丐的眼中浮現出濃濃地鄙夷之色,他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香茗,淺嘗了一口後,對凌瑀淡淡地說道。
「去去去,我可當不起你的恩人,吃完這頓飯以後,咱們兩個就分道揚鑣,陌路天涯,老死不相往來!」看到老乞丐眼底的嘲諷,凌瑀黑著臉對老乞丐冷哼道。並非凌瑀不知道尊老愛幼,關鍵對方為老不尊啊!
看到凌瑀眼底的心疼之色,夥計強忍笑意,他說了一句「請稍等」之後,便朝著後廚快步走去。看他離開的背影雙肩抖動,凌瑀猜測對方一定是在狂笑。那又有什麼辦法呢?路是自己選擇的,飯也是自己主動請的,這一切都與店小二和老乞丐沒有任何關係。自己請的客,含淚也得掏錢付帳。而今天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店小二了,接了這麼大一單,估計提成不會少。甚至凌瑀心中腹黑的想,這老乞丐不會和店小二是親戚吧?
東來閣不愧為泰山腳下第一家酒樓,剛剛過了兩刻鐘的時間,店小二便將老乞丐所點的酒菜端了上來。小二來來回回的足足跑了十幾趟,才將酒菜全部上齊。整整十八道美味珍饈啊,十三屜肉包子啊,七壇上好的花雕啊!那每一道菜,每一顆包子,每一滴陳釀,都是凌瑀的心頭血啊!因為這張桌子最多只能擺下十二道菜,所以店小二不得不又為凌瑀二人準備了一張大一號的桌子。上完酒菜後,夥計識趣地退到了一邊。
「吃吧,這可能是我上輩子欠你的。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兩個的感情只能維持到這頓飯結束。等你吃完以後,咱們兩個各奔天涯,從此形容陌路,這輩子都別再見面了。」凌瑀心中鬱悶,咬著牙氣哼哼地說道。
「別呀,你請我吃飯,這是你對我的恩情,雖然這頓飯也花不了幾個錢,但畢竟也是你的一份心意。老爺子我知恩圖報,不是白眼狼。你放心,我會報答你的!」老乞丐拍開酒封,一口氣灌了半壇老酒,說道。
「打住,你我永世不再相見就是你對我最大的報答了。我年紀小,腦子笨,還窮,經不起你的報答。我也拜託你,千萬別想著報答我,如果你實在想坑的話,那就換個人吧!對了,我聽說聖皇子急公好義,俠肝義膽又多金,你可以報答他。再不濟,你報答上古六界的那些聖子聖女也行啊!」凌瑀賭氣一般地灌了一口涼茶,冷聲說道。對於老乞丐的報答,凌瑀可不敢奢望,因為他的錢財不敢讓他接受老乞丐執著的好意。
「唉,算了算了,反正這份恩情我是記下了,老爺子我心腸好,不會虧待你的。行了,我先吃飯,待會兒再跟你說。這些酒菜都是天地難覓的至寶,涼了就不好吃了。」老乞丐對凌瑀隨意地擺了擺手,敷衍道。
而後,老乞丐挽起滿是油漬的袖子,連筷子都不用,直接上手抓起一隻香薰火麟雞,大快朵頤。當足有三斤多的火麟雞被老乞丐啃得只剩下骨頭的時候,他又伸手抓向了另一旁的萬木松仁,直接抓起一把松仁胡亂地朝著嘴裡塞去。油汁從老乞丐的嘴角溢出,滴落在他的身上。不過老乞丐卻毫不在意,而是又將視線轉向了旁邊的寒江龍魚。此時的老乞丐真的如同數年沒有吃過飯一般,狼吞虎咽,風捲殘雲,令人不忍直視。
望著老乞丐肆無忌憚的吃相,凌瑀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他知道,自己還是小瞧了老乞丐,照這樣下去的話,這一桌子酒菜能否填飽老乞丐的肚子都是未知之數。他心中腹誹,這老爺子上輩子是餓死鬼托生的嗎?
似乎感受到了凌瑀異樣的目光,老乞丐鬆開手中足有一尺長的火雲蝦,一邊嚼著嘴裡的肉食,一邊對凌瑀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小子怎麼不吃啊!這東來閣的酒菜果然名不虛傳,不僅色香味俱全,而且靈力豐富,真是世間美味呀!提醒你啊,如果你要再不吃,這些就都被老爺子我消滅了。能夠沾著我的光品嘗這麼一桌人間難覓的絕世美味,是你的榮幸。錯過了這次,等你下次再請我吃飯可就遙遙無期了!你要珍惜呀!」
聽到老乞丐的話,凌瑀腦袋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他擺了擺手,連聲拒絕道:「老爺子,您自己吃就行了,我是真的不餓。而且,我看你吃就已經飽了。你趕緊吃吧,吃完咱們好一拍兩散,從此各不相欠。」
並非凌瑀對東來閣的美味不感興趣,只是他心中有所擔心。看老乞丐的架勢,估計這一桌子飯菜就是老乞丐為自己點的。如果凌瑀伸手的話,他擔心老乞丐再點上這麼一桌。以凌瑀的經濟實力,實在是沒辦法承擔了。
見凌瑀無動於衷,老乞丐也不客氣。繼續鯨吸牛飲,大快朵頤。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桌上的酒菜已經被消滅了一半多。而在這時,老乞丐突然間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他抬頭望向凌瑀,口齒不清地說道:「對了,小伙子,一會兒我吃完飯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看一看人間絕美的風景!」
聽到老乞丐的話,凌瑀終於被勾起了一絲好奇,不過對老乞丐的話,凌瑀只能相信三分。所以他抬頭望向老乞丐,看似無意地問道:「什麼絕美的景色?在哪裡?」
見凌瑀的眼底終於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老乞丐神秘一笑,他用衣袖胡亂地擦了擦嘴,認真地說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