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們各自去修煉吧。切記,不可以偷懶,否則......嘿嘿嘿,你們知道我的手段。」嵐馨對著一眾小妖晃了晃粉拳,嘴角揚起一絲邪惡的笑意,朗聲說道。
那幫小妖見狀全都噤若寒蟬,轟然散開。
「今天的任務完成了,我陪你們轉轉吧。」嵐馨將小妖們打發走,轉身來到眾人身前。
她是水澤神城專職的魔鬼教頭,這些小妖們對她除了敬仰就是懼怕,但他們也知道,嵐馨是一個稱職的教頭。所以他們才對嵐馨又愛又怕,言聽計從。
直到此刻,凌瑀才認真的觀察眼前的戰鬥女狂人。嵐馨看起來也就二十三、四歲的樣子,一襲白色長裙垂在草地上。微風吹動,隱約間可以看到那雙一塵不染的白靴。精緻的衣衫將她玲瓏的軀體包裹,楊柳細腰,聘婷多姿。嵐馨皮膚白皙,粉雕玉琢,加之她的桃腮杏臉,更顯可人。一雙明眸透著英氣,美目盼兮。烏黑的長髮被一條白色絲巾紮起,馬尾辮垂於腦後。
與舞月和瀾姝相比,嵐馨除了美艷之外,更多一分颯爽幹練的感覺。凌瑀知道,植物修仙要比妖獸修仙艱難百倍。而這位嵐馨居然以一株雪蓮修行到與諸懷不相上下,可見其修為的不凡。
見嵐馨歸來,一群人紛紛上前打招呼,只有小黑默默地躲在一邊,用白卿的身軀將自己掩蓋住,用於遮擋嵐馨的目光。他心裡清楚,眼前這位可是名副其實的女漢子,眾人皆知的戰鬥狂人,若是自己被她逮到,估計一頓切磋下來,不死也要掉層皮。他的修為和嵐馨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況且嵐馨是一位女子,如果被她擊敗,自己的臉就真的沒地方放了。
凌瑀的性格也極為豪爽,三言兩語便跟眾人熟絡起來,打成一片。以前在他的印象里,妖獸一般都很高傲,不屑於與人類打交道。但通過自己的交往才發現,水澤神城中眾妖獸的態度與他想像的截然不同。白卿豪爽,石信敦厚,諸懷穩重,瀾姝火辣,舞月恬靜,嵐馨真實,哪怕是黑水玄蛇燭傲,雖然喜歡開玩笑,但心腸也是十分的善良,這群妖族根本不似自己了解的那般高傲和自恃。
幾人說說笑笑,時間過得飛快。晚間,凌瑀和小黑二人陪著這群大妖在火堆旁喝酒談天。席間,這群妖族大能將自己的修行經驗傳授給凌瑀,讓凌瑀受益匪淺。
他們從酉時一直喝到亥時,此時已近午夜,眾人已經記不清喝了多少酒。小黑滿嘴酒氣的摟著石信和白卿稱兄道弟,瀾姝如同一個女流氓一般在舞月和嵐馨身上動手動腳,惹得二女嬌嗔連連,玉瑤瞪著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四處張望。凌瑀和諸懷、燭傲二人坐在一起,諸懷和燭傲將自己修行路上的坎坷說給凌瑀聽,並告訴他如何化解修行路上的種種障礙。二人雖是妖獸,但很多修行的問題是萬法歸宗的,凌瑀在一旁虛心求教,連連點頭。
宴席持續到很晚才散去,諸懷帶著凌瑀和小黑向玄武殿的偏殿走去,那裡有兩間上好的客房,是先生特意為二人準備的。下午的時候,諸懷還專誠命人打掃過。
房間內收拾的十分乾淨,屋內的陳設也是十分的講究。寒玉床,玄木桌椅,以及床上的被褥全部都是一塵不染,甚至還透著淡淡草藥的馨香。在玄木桌子上還擺放著一鼎小香爐,裊裊的青煙從香爐中升騰而起。
諸懷說香爐裡面燃燒的是無根道木,可以使人很快的入定,即便是不修行,躺在床上歇息的時候,也有助於睡眠,處處可見其用心良苦。
凌瑀本來想趁先生在的時候詢問他為何這麼幫助自己,怎奈先生不在,這些問題只好留到以後有機會再問了。凌瑀將行囊放下之後,向諸懷道謝。諸懷見一切安排妥當,便告辭離去。
凌瑀和小黑是分開住的,由於這一天認識的人比較多,也發生了很多的事,讓凌瑀稍稍有些疲憊。他伸了個懶腰,翻身躺在床上,思緒卻一刻都沒有停息。他從自己的渡劫想到了自己的境界,結合今天各位妖族大能所告知的在修行路上所要注意的事項細細比對。又從修行想到了凌家莊,這一別又是一年多了,也不知道家裡的情況怎麼樣。父母身體是否安好,大個兒,石頭他們是不是走上了自己想要的道路。再後來,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兩位爺爺,也不知他們帶著雨諾有沒有到達南荒,有沒有找到治療雨諾怪病的方法,兩個老頭在那邊過得是否還舒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瑀才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進入了夢鄉......
就在凌瑀半睡半醒之際,一道綠光自他左手小指上的界靈指環中發出,那道綠光在空中幻化成一位老者的模樣。老者鬚髮皆白,仙風道骨,他目光柔和地看了看凌瑀,又將目光轉向玄武殿,仿佛他的視線可以穿透這厚厚的冰髓玉牆,落在了大殿中那個古樸木盒之上。老者眼中帶著懷念,輕語道:「老朋友,我找了你許多年,沒想到你居然隱匿在北域。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而就在凌瑀朦朧之際,突然聽到一陣蒼涼的歌聲由遠及近,在他耳畔迴蕩:蒼生望盡天涯路,群魔舞,乾坤怒,醉夢千秋,驚覺萬骨枯。殘風伴月戰沙場,焚熱血,雕玉樹。烈酒灼胸何人顧?驚鴻出,嘆幽賦,熒惑守心,辰宿化凡夫。斷器隨魂征穹宇,酬壯志,引天渡......
在這悠遠的戰歌聲中,凌瑀聽得血脈噴張,睡夢中的他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他仿佛看到了那肆意流淌的鮮血染紅了天際,一道只能看清背影的偉岸身軀手持一把斷劍屹立於蒼穹之上。他舉劍直指對面的巨型宮殿,好像在那宮殿之中有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神秘男子身後的眾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而那名男子依舊與宮殿內之人對峙,只是從他發白的指節可以想像他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逆蒼天!斷紅塵!不死不休!」偉岸男子一字一句的吼出這三句話,那決絕的話語讓凌瑀的熱淚在夢中滑落,而在寒玉床的玉枕上早已浸染了一片淚漬。睡夢中的凌瑀眼角濕潤,淚水無聲滑落,而凌瑀卻好似毫無知覺一樣,任其流淌。
男子第一聲吼叫發出,只見那山河在頃刻間便破碎了,巨大的山巒如塵埃般土崩瓦解。
男子第二聲吼叫發出,只見那漫天的星辰在剎那間爆裂,化作一道道光雨,灑向人間。
男子第三聲吼叫發出,只見那天地在崩塌,一道道裂痕出現在天宇之上,瞬息間天空的碎片向著大地掉落,天地間一片黑暗。那厚重的大地也在男子的吼叫聲中出現巨大的裂縫,隨即分崩離析。
天地之間滿目瘡痍,而後化為一片混沌。突然升騰起的霧氣將這片天地籠罩,凌瑀只能隱約間望見那懸浮在九天之上的巨型宮殿和那道偉岸的身影。
「啊!」凌瑀一聲大吼,突然睜開了雙眼,因為當睡夢中的他極力想要看清那場大戰最後的結果時,一道白光閃過,將他的神識灼燒,劇烈的痛感讓他瞬間驚醒。
而那位老者似有察覺一般,只見一道綠光閃過,老者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空中。而後,閃爍在虛空中的那道綠光也隨之沖入凌瑀的指環。綠光的時間把控得剛剛好,在它鑽進凌瑀指環的瞬間,凌瑀睜開了眼睛。
臉上涼涼的感覺讓凌瑀清醒了不少,他抬手向臉上抹去,隨後他張大了雙眼愣在床上。因為他摸到了臉上的淚水,眼角處的晶瑩甚至還帶著他的體溫。
「這是怎麼回事?我真的哭了?」凌瑀自語道。心亂如麻的他扭頭向床上望去,那玉枕上的淚痕似乎也證實了他的猜想。
「老朋友,你來了?我等了很久了。」正當凌瑀晃神的時候,一個富有磁性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那道聲音聽起來異常疲憊,也異常虛弱。
「誰?」凌瑀大驚,因為他的神識感應出四周空無一人,而這道聲響仿佛就出現他的周圍。突如其來的異變讓凌瑀一陣驚恐,如果連他都感應不到說話者的方位,那麼只有一種可能:對方的修為遠高於他,甚至強大到無法想像。
「你過來,讓我看看你,是否你還像多年前那般桀驁不馴,傲視蒼穹。」過了許久,那道聲音再次傳來,但是比之剛才的聲音,卻更加的疲憊與虛弱。
凌瑀這次確認,真的是有人在跟他說話,而不是幻覺。雖然不知道說話之人在什麼地方,但是凌瑀有一種直覺,或者說在冥冥之中有一種召喚,讓他前往玄武殿。這玄而又玄的直覺讓凌瑀感覺十分的不真實,但他還是起身下床,朝著玄武殿走去。
隨著腳步的臨近,凌瑀越發的相信這神乎其神的直覺,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心在隨著腳步的靠近而產生了一股莫名的悸動。那種感覺有一絲悲愴,有一絲感動,甚至,還有一絲懷念。
「老朋友,我來了!」凌瑀鬼使神差地說出這樣一句話,而說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