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吳道的話,凌瑀依舊一頭霧水,他看了看吳道,臉上浮現出莫名其妙的神情,繼續問道:「然後呢?既然地鴻軒同樣是以道法聞名於世的門派,為何此次盛會上並沒有出現他們的修者呢?難道他們與其他三門的關係鬧得很僵,所以才故意不出席這次盛會的嗎?」對於四門的關係,凌瑀不是十分了解,但是他卻聽吳道提起過,天玄門重武,地鴻軒重道,玄妙庵女子居多,而黃昕閣則是以陣法馳名天下的門派。
「你錯了,地鴻軒非但沒有與其它三門結怨,反而與三門的關係比他們任何兩門的關係都好。地鴻軒的掌門名為鍾桓,他為人謙和,且生性淡泊,不喜爭搶,不慕名利。受他的影響,地鴻軒的修者都清心寡欲,與其說他們是修行者,我想,倒不如說他們是浪跡在修行世界中的隱士更加貼切。地鴻軒的修者每日撫琴鼓瑟,遊歷山水,於世人相互爭搶的名利來說,他們似乎更喜歡將自己融入自然之中。地鴻軒的修者所修行的乃是天地大道,他們無欲無求,順應天意,隨性而為,用道者修心這句話來形容地鴻軒的修者再合適不過了!而且你知道嗎?地鴻軒的傳人鍾離軒有一個至交好友,那個人就是黃晟通。」吳道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人們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當聽吳道提起黃晟通的好友乃是地鴻軒的傳人的時候,凌瑀若有所悟。黃晟通便是那種為人淡泊,清心寡欲的修者。他的道重在修心,而且不拘外物,是凌瑀見過最通透的同齡人。
當凌瑀走下鳳凰台之後,雷自修看了看周圍的修者,緩緩登上鳳凰台,對看台上的四方修者抱了抱拳,朗聲說道:「既然第四組修者已經分出了勝負,下面就有請第五組少俠登台吧。他們分別是來自神武學院的西漠高僧釋塵小師傅,和來自屍界的天才少年鬼忌小友。還是那句老生常談的話,刀劍無眼,量力而行。你們只是修者間的公平切磋,而非生死相向,希望二位點到即止。」雷自修作為盛會長老,要對他們負責。
「釋塵大師,久違了。之前一直聽說釋塵大師身懷絕技,佛法高深,今日能同大師交手,實乃在下的榮幸。」鬼忌邁步走上鳳凰台,對著釋塵抱了抱拳,笑著說道。鬼忌身為屍界的修者,卻沒有凶神惡煞之相。
「鬼忌兄謬讚了,小僧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怎麼能同傀儡共生術的繼承者相提並論呢!」釋塵見鬼忌態度和善,連忙抱拳還禮,對鬼忌說道。之前釋塵注意過鬼忌的功法,深知對方的可怕。
二人謙虛過之後,鬼忌率先將身後背負的巨棺立在鳳凰台上。那口巨棺約有一丈高,通體為血紅色,在烈日的照樣下閃爍著懾人的妖邪光芒。這口巨棺在之前鬼忌與冷離交手的時候曾經打開過,眾人知道裡面封印著一隻身上紋滿了法陣的傀儡。鬼忌抬頭撫摸著巨棺上的三條玄石鐵鏈,眼中充滿了濃濃地喜愛之色,看起來,他對棺中的傀儡十分重視。這也難怪,棺中的傀儡足有聖人境的修為,在屍界中絕對不超過二十具。
望著鬼忌眼中的瘋狂之色,釋塵微微地皺了皺眉,憑著直覺,他發現棺中傀儡所散發的氣機要比之前鬼忌同冷離交手時更加熾烈。他曾經向吳道打聽過,知道棺中的這具傀儡是可以自行生長的,十分妖邪。
「釋塵大師,上次與冷離交手之後,我又特地在傀儡的身上紋下了三道逆天大陣,此時這具傀儡的修為已經達到了聖人境巔峰,如果再加上我手中秘制銀針和神秘馭鬼圖的幫助,他隨時都有可能突破聖人境,達到至尊境的修為。大師,小心了!」鬼忌望著一臉慈悲的釋塵,微微一笑,朗聲說道。鬼忌乃是屍界那幫老傢伙極為看重的後輩,否則也不會將這具傀儡送給他,更是將那副馭鬼圖的殘次品贈與鬼忌防身馭鬼之用。
「阿彌陀佛,鬼忌施主,我雖然不是陣法修行者,卻也知道這具傀儡的厲害。但是我佛有言,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當年地藏王菩薩曾經說過『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不空,誓不成佛。』我非地藏王菩薩,也不敢妄自與地藏王菩薩相提並論。只不過你的傀儡乃是死去的生靈,人死如燈滅,萬事皆成空。既然他已經失去了生的信念,為何不讓他早渡輪迴,而強行將其牽扯進非六道的旋渦之中呢!既然如此,那麼我便替我佛普度世人,送你的傀儡前去輪迴,以免除一生孽障,重塑靈識,再行善舉。」聽到鬼忌的話,釋塵微微地搖了搖頭,他目光清澈,直視鬼忌的雙眸,輕聲說道。釋塵乃是悲憫蒼生的佛家弟子,自然看不得傀儡受難。
「渡善成佛,渡惡成魔,既然大師執意度化我的傀儡,那咱們就手底下見真章吧!」感受到釋塵身上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精神壓迫,鬼忌眉頭微皺,他厲吼一聲,沖向釋塵。鬼忌知道,對方佛法高深,如果不能儘早結束戰鬥的話,恐怕他真的不一定是釋塵的對手。雖然他的傀儡有著聖人境的修為,並且身上紋滿了驚天大陣,而他的修為也要略高於釋塵,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與釋塵對話的這段時間裡,鬼忌越發的心神不寧。其實作為傀儡共生術的傳承者,鬼忌應該是不畏鬼神的,因為他本就是屍界中的修者,對鬼神的認知也遠超世俗中的人。但是當他遇到釋塵的時候,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顫慄讓他心中焦慮,總是感覺有事要發生。
為了不讓這種詭異的情緒占據自己的腦海,擾亂自己的心神,鬼忌厲吼一聲,向釋塵衝去。在他沖向釋塵的過程中,順手將經過的血紅色巨棺上面的玄石鐵鏈解了下來。鬼忌手持玄石鐵鏈,甩向釋塵的頭顱。
望著鬼忌眼中的凝重之色,釋塵雙掌合十,默誦經文。當釋塵微閉雙目的時候,一道道常寂光環閃爍在釋塵的腦後,使他看起來如同仙佛臨凡,威嚴不可侵犯。釋塵暗自運轉佛門功法,心無外物,嚴陣以待。
見釋塵微閉雙目,鬼忌心中再次升起濃濃的警惕,那股玄而又玄的緊張感再次襲來。他望著釋塵不動如山的那份鎮靜和坦然,漸漸握緊了玄石鐵鏈。當鬼忌衝到釋塵面前一丈左右的距離時,玄石鐵鏈沖天而起,如同靈蛇出信一般,纏向釋塵的脖頸。玄石鐵鏈乃是束縛紅色巨棺的法寶,在玄石鐵鏈的每一節鐵環上都雕刻著複雜的陣紋。所以,無論是傀儡、巨棺、還是玄石鐵鏈,都是陣法大家的禦敵之物,令人不敢小覷。
當玄石鐵鏈距離釋塵的咽喉僅剩三寸左右的時候,釋塵突然睜開雙眼,他左手豎起,右手捏出蘭花指印。在玄石鐵鏈逼近的瞬間,釋塵蘭花指印輕彈,隨著他的動作,一道足有磨盤大小的手掌突然憑空出現在釋塵的面前,那隻手掌同樣化為蘭花指印,隨著釋塵的動作彈向玄石鐵鏈。玄石鐵鏈乃是由無數陣法雕刻而成的陣法家秘寶,但是在那道幻化的蘭花指面前卻脆如白紙,在蘭花指彈動之下,玄石鐵鏈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威勢。
看到自己的玄石鐵鏈在瞬間被釋塵擊潰,鬼忌眼中的忌憚之色更濃。他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回首將紅色巨棺的棺蓋打開。隨著他的動作,一陣悽厲的嚎叫聲伴隨著陰森的鬼氣自紅色巨棺中飛射而出,剎那間便充滿了整座鳳凰台。人們立於遠處,遙望巨棺的內部,好像看到了大片鮮紅的血液自棺中流出,它們如同世間最為凶厲的毒藥,腐化萬物,血染青天。雖然當人們擦了擦眼睛之後便會發現那些紅色血液只是幻覺,但即便如此,還是給眾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因為就在不久之前,人們看到那些紅色血液好似源源不絕一般,自巨棺中流出,喘息間便將整座鳳凰台染紅。而後,人們發現自己竟然浸泡在鮮血中,無法掙脫,噩夢纏身。
當棺蓋打開之後,那隻周身紋滿了法陣的傀儡逐漸走出巨棺。傀儡的身高約有八尺,赤裸著上身,頭上頂著雜亂的長髮,在微風中飄來盪去。當傀儡走出巨棺的時候,他的眼中射出一尺左右的紅芒,仿佛一位逆天魔尊即將甦醒。隨著他的出現,原本晴朗的天際突然自四面八方湧來一片黑雲,黑雲不大不小,剛好將傀儡和巨棺上方的烈日遮住,使得傀儡和巨棺同時隱於陰影之中。一片雲,一口棺,一隻傀儡,無比詭異。
當釋塵注意到傀儡的時候,眼中閃過些許的驚訝,之前鬼忌在與冷離對敵之時,傀儡堪堪聖人境巔峰的修為,在鬼忌的刺激下才晉升到至尊境。但是此時的傀儡剛剛出現,就攜帶著至尊境的威壓,那種令人忌憚的威壓好似鋼刀一般,刮在釋塵的神魂和皮肉之上,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傀儡的修為讓釋塵很意外,他沒有想到,僅僅數日,鬼忌竟然將傀儡的修為煉化到了至尊境,看來今日的鬼忌與傀儡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語了。
「勘天機,避輪迴,獄鎖乾坤!」當傀儡現世之後,鬼忌多多少少鎮定了許多。他知道釋塵乃是佛門弟子,而佛家的很多秘術都是傀儡的克星,所以,鬼忌才一開始就使用最強殺手鐧,準備一擊斃命。
看到鬼忌有些拼命的架勢,釋塵雙掌合十,口誦佛號,朗聲說道:「渡苦海,正六道,鎮妖驅魔!」隨著釋塵的話語,他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而後,一尊金色佛影出現,將釋塵包裹。
那尊金色佛影高約百丈,甚至抬手可摘星月,低頭可吞雲霞。佛影身後同樣閃爍著七道常寂光環,威嚴無比。而後,只見佛影俯視著傀儡,眼底掠過一絲慈悲的神色。只見佛影探出手掌,徑直拍向鬼忌的傀儡。
隨著那道掌影的接近,鬼忌額頭上滲出了滴滴冷汗,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面對釋塵的時候心緒不寧了。並非對方的修為強於自己,而是對方的功法完克自己的傀儡共生術。不僅如此,鬼忌還在釋塵身後的佛影身上看到了釋迦祖師的影子。釋迦祖師乃是天地初開以來佛門的始祖,他一生坦蕩,伏妖驅魔、煉化惡鬼、濟渡世人,乃是佛門的最強者。即便鬼忌的傀儡已經神魂覆滅,超脫六道,可依舊逃不過釋迦的度化。
鬼忌拼命抵抗,甚至將銀針同時刺入傀儡的所有大穴,並且將馭鬼圖施展,企圖發動最強一擊打敗釋塵。但是,即便有了銀針和馭鬼圖的刺激,傀儡依舊體若篩糠,戰戰兢兢,不敢上前。
傀儡雖然心有忌憚而不敢動作,但是釋塵身後的佛影卻並沒有因此而停下動作,他的金色佛掌爆發出刺目的光華,剎那間便將傀儡按在了手心之下。感受到傀儡的氣息逐漸變弱,甚至有了一絲隕落的徵兆,鬼忌連忙對著釋塵抱拳,高聲說道:「釋塵大師,請手下留情,我認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