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井下的世界

  「你說什麼?」全力揮動鐵拳擊打井壁的凌瑀只看到端木雨涵的朱唇輕啟,卻並未聽到任何的聲音。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對端木雨涵認真地問道。端木雨涵臉色微紅,欲言又止,凌瑀還以為她有什麼苦衷呢。

  「沒,沒說什麼。怎麼樣,這裡的井壁可以打穿嗎?」見凌瑀沒有聽到自己的言語,端木雨涵暗道一聲慶幸,但同時心中也有一絲難掩的失落。她搖了搖頭,扭頭望向別處,看似不經意地對凌瑀問道。

  「還沒有,這裡的石壁異常堅硬,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之前我用斷劍擊打石壁,同樣無法破壞它。看來,我們要另想出路了。」凌瑀輕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抹頹然。他收起拳上的罡氣,有些喪氣地回答道。

  「這方石壁本是封印渡墟的牢籠,渡墟為幽冥大地獄中主宰級別的存在,封印他的地方豈能是凡俗之物呢。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我在進入幽池鬼地的時候,看見南宮院長在率領一眾老者不停的破解禁制,想來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夠解開封印,進入瘴之絕地的。若他們到來,我們就有救了。」端木雨涵抬手擦去凌瑀額頭上滲出的汗珠,輕聲安慰道。她替凌瑀擦汗的動作十分自然,就像是在做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一樣。

  「那個老頭為老不尊,誰知道他進入絕地之後第一件事是幹什麼。也許他只顧著封印渡墟,或者與尚青雲那隻老狐狸和宇文龍騰那個莽夫打鬥,而將我們忘記了呢。」凌瑀一陣心煩意亂,他甩了甩頭,輕嘆道。

  「你為什麼這麼說院長啊?我聽師傅說,南宮院長是當世少有的奇才,他胸有溝壑,心懷天下,雖然有些時候他做事的方式別具一格,但我想他並無惡意的。之前我偷偷潛入絕地的時候,看到宇文龍騰正在和你對峙,而且看你們所站的位置,似乎渡墟和宇文龍騰分屬不同勢力。我本想出去幫你,不料我剛有動作,便被蟄伏在另一旁的尚青雲擊暈了。你和渡墟,還有尚青雲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端木雨涵回想起昏迷之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幕,對凌瑀不解地問道。端木雨涵因為體內封印著冰鳳凰,所以南荒的霧靄瘴氣並不能迷亂她的神識。當南宮羽讓眾人奔赴幽池鬼地的時候,端木雨涵自然不能怠慢,所以便先於眾人來到了這裡。

  「我也不知道渡墟為什麼會選擇幫我抵擋宇文龍騰,當宇文龍騰提到我是天授傳承之人,並且說出天闕之匙的時候,我只發現渡墟的神情有些恍惚,但他到底處於什麼目的,我不清楚。他說什麼渡人自渡,還說之前種下了什麼因,今世又得到什麼果,我也是一頭霧水。現在,只能等到我們出去的時候再詢問他了。」凌瑀並未隱瞞自己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他回想著之前所發生的事,對端木雨涵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

  「照你這麼說,渡墟似乎也不是什麼兇殘之輩啊。世人都說人性本善,鬼性本惡,但是今天看來,鬼亦有情,而人類有時候卻甚於惡鬼。」聽到凌瑀的話,端木雨涵也是不勝唏噓。她望向井口,低聲說道。

  「咦?在井口的巽位和兌位有兩幅卦象,巽在上,兌在下,巽為風,兌為澤,既風行澤上,無所不至。中孚!是八卦中的風澤中孚卦!」當端木雨涵的視線掃向井口的時候,突然間像發現了什麼一樣,驚呼道。

  聽到端木雨涵的話,凌瑀順著端木雨涵的視線望向井口。果然,在井口的西南角和東南角各有一幅卦象。在先天八卦中,巽和兌的位置正好在西南和東南,而上面的卦象也與風澤中孚卦相合,似乎這一切都說明了什麼。凌瑀自幼跟隨帝洵和凌風二人在雪域歷練,兩個老頭都曾是仙域頂級勢力的修者,對於先天八卦,他們當然深涉其中。而當他們墜落人間的時候,也不遺餘力的將這些知識和見聞盡數傳授給了凌瑀。

  「不錯,中孚卦的卦象說『澤上有風,中孚,君子以議獄緩死。』也就是說,誠意感天,信義感地,若堅守誠信,定可感化天地萬物。之前渡墟說他種什麼因,得什麼果。但我想他還有一句話沒有來得及說,那就是,若心懷誠信,必能逢凶化吉,將一切困難克服。看來,這卦象不是給我們看的,而是給渡墟參悟的。而若單從卦象上看,南荒多瘴氣,風拂清霧,瘴氣自落,瘴氣和清霧落入大地,幻化成澤。我曾經在天劫中得到了風之力,而你體內冰鳳凰的神力也可以融化成水,與澤相近。不如這樣,我施展風之力,你運轉冰鳳凰的神力,使其幻化成水,看能不能打破這裡的桎梏,助我們脫困。」凌瑀腦海中靈光一閃,開口建議道。

  「好,那我們一起試試看。」聽到凌瑀的建議,端木雨涵微微地點了點頭,贊同道。雖然她體內冰鳳凰的封印已經十分脆弱,無法再進行戰鬥,但是釋放少量的鳳凰之力還是沒有問題的。

  於是,凌瑀和端木雨涵同時運轉功法,凌瑀將風之力運於拳尖,擊向西南角的卦象。而端木雨涵則雙目微閉,使鳳凰之力外泄一絲,注入指尖,打向東南角的那幅卦象。霎時間,只聽到陣陣龍嘯鳳鳴之聲響徹在古井之中。也許是受到了冰鳳凰的干擾,凌瑀體內的龍血傳承自動被激活,聖龍護甲透體而出,將凌瑀和端木雨涵二人同時包裹。與此同時,一道淡淡的金色龍影和一道冰藍色神凰自二人體內衝出,直逼井口而去。

  看到自己的聖龍護甲將端木雨涵包裹其中,似在保護著她,凌瑀眉間閃過一絲疑惑。聖龍護甲本是許多年前,凌瑀在那片被煉化的星空中偶然得到了龍血傳承,而後才掌握的,那麼它為什麼會保護端木雨涵呢?

  雖然凌瑀心有疑惑,但此時顯然不是他追尋答案的時候。因為二人的功法直擊井口,已經將那兩幅卦象徹底轟碎。當卦象消失的時候,井口處突然亮如朝陽,將井下的空間照得通明。而後,自井口處的石壁開始崩碎,崩碎的石壁並沒有如預想的那般掉落下來,反而升入高空,化作了點點光雨,在綻放出最後一抹色彩的時候消失於無形。石壁自上而下崩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些光雨便蔓延到了凌瑀二人的身旁。

  看到逐漸寬闊的井壁,凌瑀向端木雨涵伸出了手。因為之前端木雨涵被尚青雲封住了修為,凌瑀不知道這方古井到底有多深,他擔心二人墜落之後會傷到端木雨涵。所以才想抓住對方,使其不會在墜落後受傷。

  但凌瑀不知道的是,就在剛剛,端木雨涵釋放冰鳳凰之力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修為。不過,當看到凌瑀對自己伸出手掌之後,端木雨涵並沒有拒絕,她臉色微紅,最後握住了凌瑀那雙充滿溫度的手。

  二人借著井口的亮光,一同向著井下緩緩飄去。當井壁崩碎之後,凌瑀發現井下的面積大到令自己無法想像。凌瑀此時已經向下墜落了近五十丈,而失去井壁的下方空間一眼望不到邊際。古井之下不僅深不見底,就連四周的也毫無遮擋之物。在凌瑀看來,這方天地就像是一處化外天地那般,與現實的華夏世界格格不入。而在它們之間的那處井口就像是一扇界門那樣,溝通著過去與未來,虛幻與現實,絕地與樂土。

  凌瑀不知道他們到底墜落了多久,也許是一個時辰,也許是三個時辰,甚至,也許是一天一夜,或是更久。當聽到下方好像傳來陣陣波濤之聲的時候,凌瑀二人知道,或許,他們距離井下的終極,越來越近了。

  「噗通」,隨著一聲沉悶的腳步落地的聲音,凌瑀終於再次有了腳踏實地的感覺,而此時他們頭頂的井口已經變成了天邊的一輪圓月,散發著皎潔的光輝,將微弱的光亮灑向大地。凌瑀鬆開端木雨涵的柔荑,向著四周打量而去。

  在二人立足的地方,是一方神秘浩瀚的天地,南方遠處叢林茂盛,黑綠色的叢林綿延無盡,放肆地生長在這片未知的土地上。在靠近凌瑀的叢林邊緣,有一片長約數里的灰色沼澤,沼澤上氤氳的霧氣自不時冒出泥水的泡泡中升起,靜謐而神奇。而在與叢林相對的正北方,則是連綿不絕的萬里青山,山頂積雪皚皚,山中高松成行,山腳綠意成蔭。在凌瑀的東面,是蜿蜒不絕的萬里長河,長河的盡頭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由於天色黯淡,使得大海中的黑色潮汐不停翻滾,猶如踏浪而行的妖獸,衝擊著灘邊的礁石,發出海水特有的咆哮聲。而凌瑀二人的西側,則是茫茫無界的巨大沙漠。沙漠上並無植被,只有零散的光滑石頭將井口的光亮折射出來,它們好似沙漠上的珍珠,夢幻無比。在凌瑀二人的四周,長滿了無數的珍稀草藥,它們不知道在這方天地中存活了多少年,那些粘稠的靈氣化成液體,最後累積成河,在二人身旁緩緩流淌。

  「東海,西漠,南荒,北域,中州,難道說,這裡是另一方華夏世界?」端木雨涵望著身邊的一草一木,群山大海,不由得驚嘆出聲。這裡的格局與華夏大陸的格局幾乎一模一樣,如果說區別,那就是這裡相對於廣袤的華夏來說,顯得微小了許多。

  「極有可能!東部汪洋,西側荒漠,南方沼澤,北面雪域,以及富饒的中州,似乎這裡的一切都與華夏遙相呼應,但又要比華夏精簡許多。」凌瑀收回了目光,贊同地說道。

  「這裡對我們來說是一片未知的世界,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端木雨涵美目流轉,她偷眼望向凌瑀,輕聲問道。

  「我們,去南邊!」凌瑀看了看南方茂盛的原始叢林以及灰黑色的沼澤瘴氣,擲地有聲地說道。

  凌瑀曾得到南宮羽的提示,在幽池鬼地中埋藏著九把天闕之匙中的兵字匙。既然這裡是華夏大陸的縮小版,而且幽池鬼地隸屬南荒,那麼,兵字匙很有可能就藏在這方神秘世界的南方。

  「到底南宮老頭所說的話是真是假,現在也該真相大白了。」做出決定之後,凌瑀輕撫耳垂兒,低聲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