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雲離開荊奕的住處後,並沒有直接返回休息之地,當確定自己已經離開了荊奕和凌瑀二人的視線,他便停下了腳步。尚青云為人詭詐,生性多疑,之前凌瑀面色猶豫,說話吞吞吐吐,尚青雲雖然看似毫不在意,其實心中一直在暗自狐疑。他已經和凌瑀達成了共識,並且對方承諾會跟隨自己一同尋找天闕之匙,但凌瑀無形中的疏遠和對自己的提防卻讓尚青雲不敢對凌瑀完全信任。甚至尚青雲早已有了打算,世間天闕之匙共有九把,等到凌瑀幫他找到埋藏在華夏的五把天闕之匙後,尚青雲便會對凌瑀出手,將其擊殺。對於這樣一個與自己貌合神離的「夥伴」,好似心頭倒刺,讓尚青雲寢食難安。尚青雲的確忌憚九天凌家的威勢,不過這裡距仙域極其遙遠,在這窮鄉僻壤之地,尚青雲覺得就算結果了凌瑀,九天凌家也追查不到,山高皇帝遠,九天凌家必定鞭長莫及。
尚青雲離開荊奕的住處後,從一旁的小路迂迴到荊奕休息的那座院落外,他隱藏氣機,伏在牆邊側耳傾聽。剛才凌瑀行色匆匆,尚青雲猜測對方一定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和荊奕商量,所以他才去而復返,想要隱在暗中偷聽一二。可是令尚青雲沒有想到的是,他剛剛回到荊奕的住處,便發現凌瑀已經從房中走了出來,帶著一臉的不情願朝著遠方而去,至於他們說了什麼,尚青雲一無所知。
荊奕嚴峻的臉色和凌瑀躊躇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既然他們已經結束了談話,尚青雲知道再偷聽下去也註定一無所獲。想到此處,尚青雲輕似狸貓,腳尖輕點地面,離開了荊奕的居所。
而在尚青雲離去後不久,從荊奕住處的另一側叢林中,也有一道人影顯化而出,此人年紀輕輕,一臉倨傲,正是鴻元界的莊晨。莊晨望著尚青雲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也重新隱於黑暗之中。
「師傅,與荊奕那老傢伙談得怎麼樣?」看到尚青雲歸來,天隱界的一名少年連忙迎上前去,恭敬地問道。此人乃是尚青雲的第三個弟子,名為溫堅,雖然他外表年輕,但已是千歲老叟了。
「這個荊奕謹慎的很,雖然我百般勸說,但是看他的神色,似乎不為所動。如今各方勢力紛紛下界,異域的那幫凶人也潛入了華夏,幾把小小的鑰匙竟然攪得華夏風起雲湧,真是讓我沒想到啊。不過這也正是我們的機會,當各路人馬齊聚華夏之時,我們或許可以趁著華夏雞犬不寧之際做一番大事。至於荊奕,雖然他現在還沒有答應我,但是他撐不了多久的。」尚青雲冷色說道。
「師傅,既然荊奕如此不識抬舉,需不需要我......」說到此處,溫堅橫起手掌,在頸間狠狠一划,對著尚青雲示意。溫堅雖然看上去溫文爾雅,實則與尚青雲一樣,是個城府極深的狠角色。
「萬萬不可,這荊奕雖然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但是神武學院的院長卻十分難纏。雖然他近百年來很少出世,卻不代表他不會為了荊奕出頭。如果我們真的殺了荊奕,惹惱了那個老院長的話,恐怕我們在人間界的這些天就舉步維艱了。那個人,就算是我,也不敢輕易招惹啊!」看到溫堅眉宇間的殺意,尚青雲連忙擺手制止了他。尚青雲緩步踱到門前,手指輕擊門環,沉聲說道。
「神武學院的老院長到底是什麼人啊?難道他比師父您的修為還要高深嗎?我們可是仙人,就算他有些本領,在師父您老人家的面前,恐怕也不夠看吧?」溫堅對這老院長十分好奇,諂媚道。
「哈哈哈,你小子拍馬屁的功夫見長啊!神武學院的老院長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我們從仙域降臨人間需要從界門落下,並且會損失一部分的修為。但是那個老傢伙卻能夠在人間與仙界自由穿行,暢通無阻,你說他是個簡單的人物嗎?傳說他是仙域某個至強勢力的聖子,後來因為不想被門中的條條框框所束縛,便潛入人間,做了神武學院的院長。」尚青雲想起一則傳聞,解釋道。
「從仙域到人間不需要穿越界門?他,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竟然能夠無視兩界的禁錮,要知道,就算是第四個境界的仙人,也無法做到自由穿行人間和仙域吧?」溫堅神色一緊,驚聲嘆道。
「所以說,神武學院的人儘量不要招惹,我們只是尋找天賦異稟的弟子,並且順路將天闕之匙收入囊中,其他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尚青雲拍了拍溫堅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叮囑道。
「我懂了,師傅,我們此次降臨人間只是領略華夏河山,異域也好,神武也好,都和我們沒有關係。既然如此,那徒兒就先告退了。」溫堅瞬間便領會了尚青雲的意思,滿臉堆笑地說道。
望著溫堅離去的背影,尚青雲輕輕地點了點頭。他一共有七位門人,而心思最為聰敏的就要屬這溫堅了,尚青雲對他的寵愛程度遠超其他弟子,否則也不會在此次下界之時僅帶他一名弟子了。
溫堅離去後,尚青雲遙望荊奕的居所,眼中閃爍著絲絲嘲諷,他雙手背於身後,輕聲自語道:「荊奕,我已是好話說盡,怎麼選擇就看你自己了。如今華夏內憂外患,你還能強硬到幾時呢?」
尚青雲離開荊奕住處的時候,莊晨也借著夜色悄然潛回了鴻元界修者的休息之處。回到居所的他並沒有直接走進自己的房中,而是來到了宇文龍騰的房門前,莊晨輕叩門環,恭敬地說道:「師傅,我回來了,一切都不出您所料,尚青雲果然去找了荊奕,只不過他們在房內私語,我擔心暴露,所以並沒有探聽到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原來,莊晨暗中窺視尚青雲的動向是宇文龍騰指使的。
「嗯,你進來說吧。」莊晨話音剛落,宇文龍騰威嚴的聲音從房內傳來。與溫堅一樣,莊晨也是宇文龍騰最為看重的弟子。這對師徒連脾氣秉性都極為相近,為人傲慢,態度狂妄,自視甚高。
「師傅,我遵從您的法旨,在荊奕的居所附近潛伏,今夜戌時,尚青雲那老匹夫果然拜訪了荊奕。他們在房中交談了約有小半個時辰,當尚青雲離去的時候,神武學院的凌瑀也恰巧趕來。尚青雲也許是想探聽荊奕和凌瑀二人的對話,他去而復返,打算偷聽。卻不料當他回到荊奕住處的時候,荊奕二人的談話已經結束,尚青雲見一無所獲,便悻悻地退走了。」莊晨抱拳頷首,恭敬地說道。
「你做的很好,異域修者潛入華夏,讓尚青雲都開始坐不住了。異域修者向來與仙域並無瓜葛,他們此番大舉入侵,恐怕是又有什麼動作了。相對於尚青雲而言,荊奕則更加急迫,尚青雲並非華夏修者,即便他嘴上說得再好聽,以他的為人,在關鍵時刻還是會明哲保身,而荊奕也知道尚青雲根本靠不住,所以,真正憂慮的人應該是荊奕才對!」宇文龍騰慢悠悠地品著香茗,悠聲說道。
「師傅,那個姓凌的小孽畜曾出言頂撞您,華夏將亂,到時候他們必定自顧不暇,我需不需要找個時機殺了他?」莊晨依舊維持著頷首的恭敬姿態,他望著腳下的青石地面,對宇文龍騰說道。
「不急,你不是說尚青雲和凌瑀好像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嗎?尚青云為人陰險,笑裡藏刀是他的拿手好戲,這老東西一直堅信天授傳承之人對天闕之匙有著超乎常人的感應,所以,他們達成的共識應該就是蠱惑那個小孽畜幫他尋找那幾把鑰匙。既然這樣,我們就坐收漁翁之利,等他們將天闕之匙尋到之後,我們再出手。天隱界,凌瑀,一個都跑不了!」宇文龍騰面帶殺意,冷聲說道。
「師傅高瞻遠矚,徒兒萬分敬佩。可是連天隱界都有所動作,那我們是否應該做些什麼呢?」感受到宇文龍騰四散而出的強烈殺意,莊晨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怯聲問道。
「等!我們急,有人比我們更急。我們於華夏而言不過是一群過客,但這裡卻是華夏修者賴以生存的家園,若華夏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那些愚鈍的修者必將會傾盡全力守衛這片沒落的古地。到時候,他們一定會向外求援,而我們,則可以趁著亂世掠奪資源,將這顆貧瘠的古星徹底榨乾。我們的目的很簡單,覆滅天隱界的下界修者,擊殺那個小孽畜,得到華夏的資源以及天闕之匙。至於華夏的這趟渾水,咱們要避而遠之,動盪之時,華夏必將成為這場旋渦的中心,咱們還是遠離為好。他們亂到什麼程度,這裡會僥倖逃過劫難還是徹底淪陷,都與我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看戲就夠了。」宇文龍騰面色冰冷,陰森地說道。
在天隱界與鴻元界各懷鬼胎之際,魂藏界的西門玄玉也隱在房中,面帶憂色。他手中握著一杯烈酒,望著桌上的一幅畫卷怔怔出神。那幅畫卷上描繪著一名紅衫女子,此人面容絕艷,齒白唇紅,好似九天神女,栩栩如生。雖然只是一幅畫卷,但是依舊能從那道倩影中感受到畫中女子青春的氣息。
西門玄玉仰頭將烈酒灌入口中,烈酒灼胸,讓這位魂藏界的仙尊在孤燈杯影下更顯孤獨。他低頭望著畫中女子,眸中閃過一絲柔色,輕聲說道:「三萬年了,我終於來到了你的故土,歲月滄桑,我也在時光的洪流中逐漸老去。如今,我信守了承諾,而你卻永遠都回不來了。你說華夏山河壯美,是真正的鐘靈毓秀之地,可是現在華夏正處於危亡之際,多方勢力覬覦華夏機緣,而我,卻只能在紛擾的亂世中茫然無措,不知該何去何從。如果你還在我身邊的話,又會希望我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