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近黃昏,紅日西斜,原本悶熱難擋的蠻荒之地竟然破天荒的颳起了陣陣微風,為眾人帶來了一絲清涼之氣。聒噪了一天的知了也終於感到些許疲憊,不再鳴叫。百鳥歸巢,萬獸回山,遠處的村落中飄蕩起裊裊炊煙,呈現出一派靜謐、安詳的和諧美卷。而在幾人即將下山之時,江浩則先行離去了,在他離開之前,還特地告知眾人稍候片刻。一刻鐘後,江浩返回時帶來了一位女子。
這名女子看年紀約有二十三四歲,肌如白雪,骨似青蓮,柳葉眉,丹鳳眼,鼻若玉蒜,嘴如紅櫻。她身著一襲齊膝的淺黃色絲綢連衣裙,足蹬淺色繡花長靴,仿若月中仙子,冷艷無雙。
當這名女子出現的時候,凌瑀身邊的眾人微微一愣。他們發愣的原因不僅是因為女子絕美的容顏,更是因為對方手中寶劍的劍柄末端刻著鳳麟二字,也就是說,這名女子是鳳麟學院的修者。
「白道友!多年不見,你的氣質越發的清冷了,幸虧咱們是舊識,否則若在大街上相遇,我都有些不敢與你打招呼了。」凌瑀望著面前的女子,呆愣片刻後,連忙迎了上去,笑著說道。
這名女子正是凌瑀在極寒絕境中結識的冷艷修者,白落寒。白落寒、江浩和岳鋒的祖輩本是世交,所以當年他們一起進入極寒絕境中歷練。也正是那段旅程,讓凌瑀和江浩撮合了岳鋒與白落寒。而凌瑀不知道的是,當岳鋒三人離開極寒絕境,回到各自的家族之後,岳鋒便對祖輩提起了鍾情白落寒之事,因為他們的長輩交情莫逆,所以這門親事得到了三個家族的高度認可,白、岳兩家對彼此也十分滿意,於是,岳鋒和白落寒在三個月之後便已經成親了。岳鋒本想在成親之時告知凌瑀,但因為他們的家族地處中州與西漠的交界之地,距離北域何止千萬里,所以沒有辦法告知凌瑀。
「凌小弟說笑了,我和鋒哥大婚之日本想邀你前來喝喜酒,但是苦於不知道你身居何處,我們的家鄉距離北域又十分遙遠,所以最後才打消了這個念頭。」白落寒微微一笑,輕聲解釋道。
「落寒,你還好嗎?多日不見,你都變瘦了,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啊?」見白落寒來到幾人面前,岳鋒邁步走了上去,他伸出雙手,握住白落寒的白嫩柔荑,滿眼愛意地輕語道。
「鋒哥,你也清瘦了許多,如果不是這次三大學院準備召開五年之約的盛會,恐怕我們還要等到年末才能相見呢!」看到岳鋒的剎那,白落寒瞬間從冷艷的美女變成了鄰家小妹,溫柔無比。
「喂喂喂,差不得行了啊,你們今年年初之時不是已經見過了嘛。秀恩愛也要適可而止啊,我們這還有一大幫人在看著呢!挺大歲數了,還玩曖昧。呸!丟人!」就在岳鋒和白落寒溫存之際,江浩不合時宜地插在兩人中間,惱羞成怒地說道。他的身高要比岳鋒和白落寒矮上許多,此時他硬生生擠在兩人中間的樣子十分的滑稽。尤其是他此刻的表情,既像氣急敗壞,又像無理取鬧。
江浩的話讓岳鋒和白落寒的臉色同時一紅,他們追逐著江浩朝著山下急速跑去。望著江浩活寶一般的背影,凌瑀等人對視一眼,莞爾一笑,順著三人離去的方向朝山下走去。
凌瑀等人在半山腰處與江浩三人匯合,他們談笑風生,感慨往昔,品讀未來。借著還未沉下的暮色,迎著清爽的微風,眾人心情愜意。他們都是在各自學院修行的最後一年,六日之後,他們會在鳳麟學院的比武台上彼此切磋,一較高下。盛會結束之時,他們也將歸於四海,各奔前程。也許今日的聚會很可能就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相逢,世界很大,他們很小,未來太多迷妄,而他們又太過卑微。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操縱的,所以,一行人於歡笑中夾雜著濃濃地真摯。人生得意之處,須盡情歡愉,無論前方幾多波折,幾多苦難。這是一種於入世中的出世態度,行事隨心,坦蕩而行,不悔此生。
當眾人抵達山腳下的時候,紅日已經完全沒入了十萬大山之中,鳳麟學院的山腳下也亮起了無數盞明燈。據白落寒所說,這裡的明燈所燃燒的都是從一種南荒特有的植物中提煉出來的油脂,其燃燒的亮度是普通燭火的五倍不止,而且極耐燃燒,雞蛋黃大小的一塊油脂足以燃燒一整個晚上,十分神異。大自然是公平的,它給了南疆凶劣的自然環境,也還給了南荒獨有的無窮天材地寶。
此時在石階上來往的修者很多,此番恰逢五年盛會召開之時,僅風雷學院和神武學院就有近千人,鳳麟學院的修者也有數千人之眾。除了他們,華夏五域各大隱世家族,古老門派,洞天福地以及各域皇族均有修者前來,加在一起,齊聚鳳麟學院的修者足有數萬人左右。而來參加盛會的許多人都不像凌瑀一樣善於烹飪美食,所以,很多人選擇去山下的酒樓充飢。這些弟子不比他們族中的長老,可以與鳳麟學院的長者們坐在一起,他們只是來參加盛會的修者,與那些長老們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不過即便如此,鳳麟學院還是為他們準備了吃飯的場所。鳳麟學院山下的十三座酒樓為這些弟子免費開放,裡面聘用的都是擅長烹飪的修者擔當大廚,魚蝦蟹,燕鮑翅,牛羊雞魚,應有盡有。也正是這些酒樓里飄蕩出的誘人香氣,才使得石階上的修者摩肩接踵,奔赴山下。
而就在幾人即將抵達山腳的時候,突然從迎面走來了一位男子。此人年約二十三四歲左右,他身高七尺有餘,雖然此時已是夜色朦朧,但凌瑀幾人依舊可以看到對方的樣貌。這名男子皮膚白皙,容顏俊美,利劍眉,一雙虎目炯炯有神,他鼻樑高挺,齒如白玉,嘴角彎起一個十分好看的弧度,讓人好感頓生。男子如墨的長髮被一根白色綢帶綰起,一襲白衫隨風飄搖,宛若謫仙。他足蹬一雙黑面長靴,長靴一塵不染,整潔乾淨。當男子出現的剎那,同行的四位佳麗不禁一陣失神,因為這名男子的樣貌太過英俊了。他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的出塵氣息仿佛致命的毒藥,讓異性慾罷不能。男子不苟言笑時好似威嚴的天神,讓人不敢褻瀆。淺笑時又好似鄰家弟弟,讓人如沐春風,忍不住升起濃濃的保護欲望。別說她們,就連凌瑀等男子,在看到這名白衫修者的時候也呆愣了片刻。
雖然眾人都有一瞬間的失神,但他們畢竟為修行者,短暫的失態後馬上便恢復了平靜。對面的這名男子好像在躲避著什麼一樣,他一邊匆匆趕路,一邊不時地扭頭向身後望去。當男子與凌瑀等人擦肩而過的瞬間,男子扭頭掃了一眼身側的眾人,尤其是當他的目光注視到四位絕色麗人的時候,忍不住呆愣片刻。不過可能是想到了自己身後有人追趕,所以男子並未停留,就這樣掠過了凌瑀幾人的身邊,朝著山頂疾馳而去。
當男子走遠的時候,凌瑀扭頭看了看他的背影,忍不住搖頭輕嘆:「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俊逸的男子,如果此人行正道則好,若是他心思淫邪,恐怕華夏不知又要有多少無知少女倒霉了。」
就在凌瑀話音剛落,扭過頭來的時候,發現在前方又急匆匆地追來一位女性修者。這名女子看年紀差不多有二十歲上下,雖然她的容貌不及和凌瑀同行的四位佳麗,但也是一位世間少有的美女。只不過這名女子眼眶泛紅,淚眼婆娑,在疾跑之際緊咬銀牙,似乎因為什麼事情而怒不可遏。
當這名女子即將和凌瑀擦肩而過的時候,突然一把拉住了身邊的凌瑀,開口問道:「喂,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名相貌俊美的淫賊從這裡經過?」
若在平時,凌瑀也許會耐心相告,雖然他不知道對方在尋找什麼人,但聽她的口氣,所說之人應該就是剛剛離開的那名男子了。不過此時這名女子的口氣讓凌瑀眉頭微皺,如果你想問路,想要有求於人的話,最起碼要拿出應有的態度,而不是刁蠻專橫,好像全世界都欠你的一樣。只是看到對方眼角閃爍的淚光,凌瑀也不想跟她一般見識。想到此處,凌瑀衝著身後揚頭示意,並未言語。
看到凌瑀的示意,這名女子也不顧身邊的眾人異樣的眼光,衝著遠方山巔的位置大聲嬌叱道:「慕容長風,你給我滾出來!如果你要是再敢跑的話,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揪出來!三年前你曾說過要娶我,如今三年已過,你想毀約,告訴你,不可能!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底細,如果你今天不出來見我,我一定會大鬧你們多情閣,闖入無情谷,在絕情崖上為你而死,讓你帶著對我的愧疚過一輩子。你不是自詡風流倜儻,從不惹人傷心嗎?今天我就要讓你的誓言破掉!」
聽到這名女子的話,凌瑀微微一愣,他原以為是之前那名男子辱了女子的清白,現在看來,似乎他們之間另有隱情。不過更讓凌瑀驚訝的並不是之前那位風度翩翩的男子,或者這名為情所困的女子,而是端木雨涵和黃晟通的神色。因為當女子話音剛落之時,端木雨涵和黃晟通的臉色大變,二人臉上的凝重之色是凌瑀從未見過的。而聰慧的凌瑀瞬間便猜到了二人面色鄭重的原因,他們之所以有如此神色,恐怕與這名女子口中所說的多情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