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玄門的眾人離去,荊奕才扭頭對白悠說道:「前輩,據我所知,天玄門好像並沒有先行軍提前抵達南荒,而他們來到鳳城之後突然離開,未免有些蹊蹺。以前都說天玄門是華夏正道的代表性門派,四門之首,但是通過這一路上的交往,我覺得他們並非世人所看到的那般心懷天下,以匡扶華夏正道為己任。通過上官鴻志對上官瑞的溺愛程度,以及他們以勢壓迫玄妙庵,逼迫端木雨涵的手腕上看,這天玄門不僅心胸狹窄,而且目光短淺。」
「嗯,我也有同感,此番下界的仙人中並沒有天玄門的修者。按理說,在仙域的修者下界之前,華夏的各門各派都維持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間,可是若其他門派有仙人相助,那麼此消彼長之下,天玄門的勢力必定會受到打壓,而他們看起來卻並不擔憂,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白悠皺眉嘆道。
「現在,只能等到盛會召開之時,再探一探天玄門的虛實了。萬星動盪剛剛結束,仙域便有修者降臨,很多事情,不得不防啊。」荊奕點頭說道。
既然天玄門已經離去,荊奕便帶領著神武學院的一眾弟子朝著鳳城的中心疾馳而去。鳳城是苗族人的天堂,所以,在鳳城中幾乎所有的商鋪都為苗人所經營,即便有些漢人在城中居住,也是做些小本生意。一來鳳城中絕大多數的住民都是苗族,外人若想在這裡紮根落戶,站穩腳跟,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來鳳城地處南荒十萬大山的中央地帶,氣候悶熱,瘴氣瀰漫,隨處可見的沼澤和無所不在的凶獸遍布南荒,能夠適應這裡環境的人極少。
神武學院的眾人跟隨荊奕來到鳳城的中心,在一座名為「鳳翔居」的酒樓前停住了腳步。鳳翔居在南荒修者眼中的地位相當於帝都城中的望仙樓,都是面向修者的落腳之地。鳳翔居建於南荒,雖然鳳城的繁華程度不及帝都城,但是鳳翔居的菜餚注重食材的多樣和其食材中靈力的豐厚。所以,即便鳳翔居遠離世俗的喧囂,也依舊有無數的修者慕名而來。在場的修者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只能來到南荒一次,荊奕作為帶隊之人,自然不會小氣。
凌瑀駐足在鳳翔居前,朝著酒樓打量而去。苗族的人們一般居住在依山傍水之地,因為南荒山高坡陡,青石堅硬,所以很難開鑿地基。又因為南荒的天氣陰雨多變,潮濕多霧,房屋底層的地氣很重,不宜居住。所以,南荒的大多數建築都是通風性能良好的乾爽木樓,也被稱為「吊腳樓」。
鳳翔居作為南荒最大的酒樓,其建築樣式同樣也是一座恢弘的吊腳樓。與其說鳳翔居是一座酒樓,倒不如說是以鳳翔居為中心,依次建築而成的城中村落更為貼切。鳳翔居的主樓共有五層,約有九丈。主樓的占地面積約有十丈見方,一層中空,種植著許多喜陰的草藥,二層為大堂,是來往的修者吃飯的場所,三層、四層和五層都是一間間包廂,內置床鋪和八仙桌,供修者歇息住店之用。一層的通風區域約有五尺高,在正門外修著一條青石築成的台階直通二層。在一層種植草藥的田中,豎立著八十一根直徑約有三尺的青銅柱,這些青銅柱將鳳翔居的主樓撐起,穩如泰山。鳳翔居的建築鱗次櫛比,高低有序,氣勢非凡。以鳳翔居的主樓為中心的高樓約有數十座,足以容納數千人同時居住。
也許是聲勢浩蕩的神武學院修者十分乍眼,眾人還未進入鳳翔居,就有數名夥計迎了出來。這些夥計衣著樸素,但是都有著魁斗境的修為。
「想必這位客官就是神武學院的荊院長吧?之前曾有人給各位客官訂下了房間和休息之處,各位請隨我來吧。」店小二對著荊奕抱拳施禮,笑道。
「小二哥,我想你弄錯了吧?我雖然是神武學院的荊奕,但是我們從沒有提前訂下房間啊?不知你所說的訂房之人是誰?莫非是鳳麟學院的道友嗎?」聽到店小二的話,荊奕微微一愣,神武學院在南荒並無分院,不可能有神武學院的弟子提前為他們打點好一切。但看店小二的臉色,又不像是說謊。
「這個......恕小人不能奉告,之前那位訂房的客人要求我們替他保密,所以我們不能食言。不過您放心,那位客官應該與貴學院頗有淵源,而且絕無惡意。他還說,等各位休息過後,他會來鳳翔居看望各位客官。所以,還請各位稍安勿躁,安心休息。」店小二微微頷首,不卑不亢地說道。
見店小二不願告知訂房的修者到底是何許人也,荊奕也不再勉強,既然對方為神武學院的眾人訂下了房間,當得知眾人入住以後,應該很快就會現身的。不過神武學院此行將近五百名修者,而且此時又恰逢五年之約的盛會召開前夕,各域修者均奔赴南荒,荊奕擔心鳳翔居沒有足夠的房間休息。
店小二雖然修為不是很高,但因為他每天見到形形色色的人,其察言觀色的本領早已爐火純青,當看到荊奕欲言又止的神情時,便猜到了對方心中所想。看到此處,店小二對著荊奕微微抱拳,笑著說道:「荊院長請放心,那位客官為諸位訂下了五百間包廂,足夠各位養精蓄銳了,請隨我來吧。」
店小二的話打消了荊奕的顧慮,他笑著點了點頭,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小二哥帶路了。我們神武學院人數眾多,還望小二哥擔待。」
眾人找到各自的住處之後,荊奕邁步來到白悠的房間。將門關緊之後,荊奕對白悠輕聲問道:「白前輩,我們與南荒的勢力並無瓜葛,給我們訂房間的人會是誰呢?鳳翔居是南荒最為著名的酒樓,在這裡的花銷都不便宜啊,像我們住這樣的房間,最起碼一晚上也要三顆普通晶石,五百間包廂可就要十五顆天晶石啊。南荒的頂級勢力中有苗族的皇族,蠻荒巫醫和御獸王庭,在這三方勢力中,我們只和御獸王庭的修者有過接觸,莫非,是他們?」
「不見得,我們神武學院此行共有近五百人,放在何處都會引人注意。御獸王庭雖然心繫神武學院,但他們是華夏三大神秘勢力之一,這樣高調的事情應該不會是他們做的。除了御獸王庭之外,蠻荒巫醫行事也十分低調,他們從不主動與外人接觸。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南荒苗族。」白悠猜測道。
「荊院長,白前輩,您二位在房間裡嗎?鳳翔居外來了一位修者,說想求見二位,不知道二位至尊是否方便。」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了叩門聲。
聽到店小二恭敬的聲音,荊奕和白悠對視一眼,他們皆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笑意。在這個時間求見他們,應該就是為他們訂房的修者無疑了。
「小二哥請幫我們傳句話,就說我們這就下去,請他稍等片刻。」荊奕對著白悠點了點頭,打開房門,對在門外等候的店小二吩咐道。
當小二離去之後,荊奕又對白悠私語了幾句,二人將房門關閉,朝著二樓的大堂走去。因為吊腳樓的一層並非居住之地,所以二樓才是大堂。
荊奕和白悠二人剛剛來到大堂之中,迎面便走來了一位中年男子,此人似乎認得荊奕和白悠,他徑直走到二人面前,恭敬地說道:「荊前輩,白前輩,我受我家主人的差遣,特請二位到府上一敘,還請二位前輩屈尊移駕,隨我前往。二位放心,我家主人並非奸猾惡人,絕無惡意。」
「哈哈哈,既然你家主人連這鳳翔居的房間都提前為我們訂好了,如今又命你來請我們,我們豈有拒絕的道理呢!」荊奕抱拳還禮,朗笑著說道。
荊奕和白悠走出鳳翔居,跟隨在那名中年修者的身後,順著城中的主路向遠處走去。二人一邊前行,一邊打量著這名中年修者。
此人身高八尺左右,身著開襟上衣,上面繡著雙牛牴角。下穿長褲,束大腰帶,頭裹青絲長巾,乾淨利落。雖然中年修者衣著樸素,但荊奕只看了一眼,便猜出了對方的來歷。中年男子身上所穿的衣物乃是苗族特有的服裝,雖然這種服飾並非重大節日的盛裝,但與漢族人的服飾卻有很大的差別。
「這位道友,看你的穿著打扮,你們應該是鳳城的苗族朋友吧?而且你身材挺拔,龍行虎步,身上伴有威嚴的龍氣,我想,即便你不是皇家中人,也應該常伴君王左右吧?」荊奕微微一笑,朗聲問道。
「荊前輩果然好眼力,沒想到我身著便裝還是被你們看出來了。不錯,在下乃是南荒鳳城的苗族護國者,果呂朔。其實之前荊前輩剛剛進入南荒的時候我們的皇帝便知道了各位的到來,陛下對神武學院慕名已久,所以才想出了這個辦法接近諸位前輩,失禮之處,還望見諒。」聽到荊奕猜出了自己的身份,果呂朔也不再隱瞞,他扭頭對著荊奕和白悠深施一禮,恭敬地解釋道。
「可是,苗族陛下與神武學院並無瓜葛,想必這次大費周章的想要見到我們,絕不是與我們結交這麼簡單吧?」荊奕緊緊地盯著果呂朔,笑問道。
「這......實不相瞞,陛下心中有什麼想法我真的不清楚。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們身為臣子,只要聽命於陛下就可以了。至於陛下心中是怎麼想的,我們一概不知。所以,還請兩位前輩諒解。如果二位真的有什麼疑問,一會兒可以直接向陛下詢問。但我保證,我們苗族對神武學院沒有一絲的惡意,這一點,請兩位前輩放心。」果呂朔歉然一笑,朗聲解釋道。
三人順著城中的主路走了約有兩刻鐘的時間,終於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前停住了腳步。這座大殿位於鳳城的最中心,三層大殿約有六丈高,一層下方的緩台也有三尺左右。這座大殿與中州的建築樣式相近,雖然不及帝都城恢弘,但相比於華夏的其他大城也是不遑多讓。大殿的一層約有三丈,二層兩丈,三層一丈。大殿朱漆紅瓦,檐角掛著許多瑞獸,十分氣派。在大殿的四周,有大約八十名身著苗族服飾的修者分列八方,守護著大殿。
在大殿兩丈高的大門之上,掛著一塊巨型匾額,上面書寫著三個古體篆字:九黎城。在大殿的正前方,矗立著一座十丈高的巨型銅像,白悠和荊奕都是見多識廣之人,當看到那座青銅巨像的時候,二人微微一愣,再聯想到之前看到的九黎城三個大字,二人瞬間便猜到了居住在鳳城中這位皇族的祖先。
白悠對著九黎城和青銅像凝望片刻,輕聲嘆道:「怪不得苗人皇族隱居在人跡罕至的蠻荒之中,原來,他們和華夏始祖竟然還有著這樣一段淵源。」
「前輩,您說什麼?」果呂朔沒有聽清白悠的話,他扭過頭來,笑著問道。
「哦,沒什麼,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既然你家主人居住在這九黎城中,那我們現在就進去吧。」白悠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果呂朔聽到白悠的話,輕輕地點了點頭,三人不再耽擱,邁步朝著九黎城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