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物體的接近,不只是凌瑀,就連荊奕等人也看出了這飛來之物的來歷。那是一座高約百丈的蒼山,山中叢林茂盛,芳草萋萋。自山巔處不停噴發出陣陣極道神光,那些神光順著山石傾瀉而下。極道神光呈金色,在如同水流一般的光幕上,有各種複雜的符文在不停跳動。而在山尖上,懸浮著一口碩大的由天始之石鑄造的巨鼎。在鼎口處坐著一名老者,此人身著虎皮長袍,裸露出左邊的肩膀,他的胸前和手臂上的肌肉十分健壯,如同虬龍的軀幹一般,充滿著爆炸性的力量。這位老者留著一頭短髮,如鋼針一般的絡腮鬍須從鬢角延伸到下顎,看起來如同野人一般。
「是......遁世山?它不是在數月以前消失了嗎?怎麼如今再次出現了?」看到神秘的遁世山以及鼎上的老者,司空擎宇狠狠地咽了口唾沫,低聲說道。老者雖然喜怒無常,但是從之前他的話來看,此人應該是華夏中人,而且與華夏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提前警告華夏修者當心白羅和域外修者,因為他懷疑白羅已經與域外之人勾結,將會對華夏揚起屠刀。
此時的先生等人正拼盡全力與那股吸力抗衡,而當遁世山接近的時候,從旋渦中傳出的吸力如同被遮擋了一樣,弱化了許多。先生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情況,但顯然對他們而言這是個好消息。先生扭頭衝著身邊的幾位大能點了點頭,只見眾人怒吼一聲,施展功法逃離三角形的旋渦。當與這旋渦拉開了足有二十丈的距離時,他們終於鬆了口氣,與此同時,他們扭頭朝遁世山望去。
「老齊,你可認得這座神山?能夠將旋渦中的無窮吸力阻擋,顯然這神山和那位鼎上的老者絕非尋常之輩。」先生眯起雙眼,望著急速接近三名黑袍修者的遁世山,對身邊的齊睿輕聲問道。
「見過兩次,第一次是在數年前,那時吞天現世,我們五人分別撐起光幕,保護華夏,卻被吞天一爪擊碎。正當吞天想要入侵華夏的時候,便是這名老者阻止了吞天。只不過那時的老者身著灰色長袍,而不是今天的虎皮長衫。而第二次,是在數月以前,那時候這座神山突然顯化於世間,橫亘在赤水之上。因為此事,華夏眾多門派都想要進神山探寶,但最後卻都無功而返,鎩羽而歸。聽他們說,這座山名為遁世山,本是天外之物,但它為何在華夏出現,以及那名神秘的老人到底是誰,無人知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屬於華夏陣營,而且,有他在,應該可以對付那三個所謂的主宰者。」齊睿手捋鬍鬚,沉思片刻,對先生和眾人解釋道。
「這名老者的修為無比深厚,而且他體內洶湧的無敵氣韻非我等所能企及。按理說,華夏如果有什麼名宿大能的話,我們應該都會知道啊,但是他......」先生望著鼎上的老者,沉思道。
「你們這三個跳樑小丑,華夏於星海稱尊,豈是你們這幾個臭魚爛蝦能夠覬覦的。當年神魔大戰,七位逆天魔尊都沒有擊潰華夏,憑你們,哼!」老者駕馭著遁世山來到神武台上空,冷哼道。
感受到旋渦中的吸力幾乎全部被遁世山所阻,三位黑袍修者眼底明顯閃過一絲慌亂。這旋渦是他們最大的底牌,連它都無法奈何這座神山,這老者到底是什麼來頭?他和華夏又有什麼淵源呢?
「你是誰?」感受到老者身上散發出的令三人恐懼的氣息,黑袍修者的老大警惕地問道。同時,黑袍修者對著下方的兩位弟弟使了個眼色,他們三人暗自捏起法訣,想要做垂死掙扎,最後一搏。
「我?哈哈哈,既然你們有能力將華夏攪得烏煙瘴氣,說明你們還有點實力,那我也讓你們做個明白鬼。我本是人間守護者,誅荒!」老者掃了一眼三人,朗聲大笑,沉聲說道。
「人間守護者?」聽到老者的話,最先吃驚的是先生三人,他們雖然貴為各域守護者,但在人間守護者面前卻不敢妄自稱大。只不過自從神魔大戰以後,人間守護者便已經銷聲匿跡了,在此後的數十萬年間,從未聽過他現身人間界的消息。華夏的老一輩修者甚至都以為他離開華夏大陸了,沒想到他竟然隱居在遁世山中,雖然沒有露面,卻一直暗中守護著這片土地,與華夏生靈共存亡。
而當誅荒自報姓名的時候,伏亂則緊咬牙關,雙拳緊握,他惡狠狠地盯著懸坐在鼎上的老者,眼中那飽含屈辱的恨意不加掩飾。伏亂身上的怒意蕩漾而出,惹得歸墟七煞和凌瑀紛紛側目。
「老土匪,你這是什麼表情?難道說......這誅荒是你的仇人?可是不應該呀,當初我與他在鼎中把酒言歡,這老爺子不像什麼十惡不赦之人啊?莫非,在黑袍修者肢解你的時候,他也有參與?或者,你們因為其他原因而結下了梁子?你們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啊,至於讓你這麼......委屈嗎?」看到伏亂憤怒、委屈、甚至有些傲嬌的神色,凌瑀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問道。
「我們的確是仇人,而且,還是仇深似海,不共戴天的那種!」伏亂回想起與誅荒之間所發生的過往,額頭上青筋迸起,他的雙拳因為用力過猛而輕微顫抖,那種恨意,連蕭野都未曾有過。
「行了行了,你也別打啞謎了。跟我們說說,你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讓你恨不得將這老爺子千刀萬剮,要食其肉、飲其血呢?」凌瑀一邊安撫著伏亂的情緒,一邊對他低聲問道。
「他......差點吃了我!」伏亂屈辱的淚花在眼角閃現,仰天說道。見凌瑀幾人一臉疑惑,伏亂長長地嘆了口氣,繼續解釋道:「當年,我被那名黑袍修者肢解,封印於九荒之中。因為他並沒有將我神魂磨滅的手段,所以我便一直在積蓄力量,以待重生。可是,就在我被封印的一萬年後,這老鬼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那時候的他好像剛剛睡醒,不知怎麼就來到封印我右腿的那處絕地中了,絕地附近的生靈都已被他吞食殆盡。但我看他眼中綠幽幽的凶光,就知道他根本沒吃飽。我一邊祈求上蒼,一邊將右腿的神識波動降到最低,害怕被他發現。但是,我還是小瞧他了。」
說道此處,伏亂的情緒無比激動,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好像隨時要爆發一樣。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伏亂的情緒終於穩定了許多,他咬著牙,接著說道:「我沒想到這老鬼的嗅覺竟然如此敏銳,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他便發現了我的右腿。要知道,我當時已經是無限接近於仙人境盡頭的強者了。天地間無葬我之土,無焚我之焰,我的右腿蘊含著無盡的靈氣,堪比世間至聖寶藥。那老鬼早已餓得飢腸轆轆,更何況我的右腿瀰漫出的濃郁靈氣足以令世間所有人動容。於是......他以天始之石所鑄的巨鼎破開絕地封印,把我的右腿找了出來,他捧起我的右腿就想大快朵頤。」
聽到伏亂的話,凌瑀和歸墟七煞臉上呈現出十分古怪的神情,他們臉上的肌肉無比緊繃,而且輕輕顫抖,看樣子似乎在很努力的憋住笑意。凌瑀和誅荒曾有過一面之緣,以他對誅荒的了解,生吃人肉的事情這老爺子還真做得出來。他彼時本就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以他那野人般的性格,他有此舉動也不意外。只不過看伏亂的樣子,他的右腿最後應該倖免於難了,那又是怎麼回事呢?
想到此處,凌瑀強忍笑意,開口問道:「那......後來呢?我聽你說過,要等我強大之時幫你尋找剩下的殘軀,重回巔峰。那你們之間又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放棄了你的右腿呢?」
「唉,因為在他想要吃我的時候,突然從虛空中顯化一道身影,便是那道身影阻止了老鬼。」說道此處,伏亂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眯起雙眼,對凌瑀幾人說道:「那道顯化的人影身著龍袍,一身正氣,不怒自威。他身上的龍袍不是近代的樣式,倒像是上古時期的皇家衣物。而且,此人周身瀰漫著金色龍氣,我自始至終也沒有看到他的真容。他的修為很強大,甚至比我巔峰時還要強大。那人出現以後,對著誅荒老鬼傳音交談。我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但是當那道身影消失的時候,老鬼也沒有再找過我的麻煩,只是他臨走時那貪戀的神色和嘴角流出的口水讓我記憶猶新。」
「那,救你的人到底是誰呢?身著上古龍袍,皇家中人。照你的話去推斷,似乎此人並非生於這個時代,而是如那名身著婚袍的女子一樣,是從時間長河的上游追溯過來的。而且,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說當初與那黑袍修者打鬥之時,你的修為已經無限接近於仙人境盡頭,可是這三名黑袍修者顯然只是仙人境第三個大境界的修者,他們怎麼會是你的對手呢?」凌瑀沉思道。
「若沒有外人插手,我當然能夠將黑袍修者擊殺,但是在我和他交手的時候卻發生了另一件事。而我之所以對你隱瞞,是不想讓你沾染上某些因果。因為在我和黑袍修者交手的時候,星海中顯化出一張詭異的人臉,那張人臉遮天蔽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我的修為便被他剝奪了。當我與黑袍修者交手之時,我的境界已經跌落到仙人境的第二個大境界,所以才被肢解的。」伏亂解釋道。
聽到伏亂的話,凌瑀陷入了沉思,原以為當年所發生的事情並沒有什麼,但是現在看來卻不那麼簡單。能夠阻止誅荒的龍袍修者,穿梭在時空中的婚袍女子,將伏亂的修為剝奪的神秘人臉,自詡為主宰者的三名黑袍修者,異域和仙界的蠢蠢欲動。看來,在華夏紛亂的表象背後,可能隱藏著更大的陰謀。不過他現在根本沒有觸及動盪背後那些真相的實力,想到此處,凌瑀只好收起雜念,繼續朝天際望去。
「人間守護者嗎?那今天我們就讓你為華夏陪葬!」黑袍修者看著誅荒,表面上似乎在沉思,暗中手印卻結得更快,最後,黑袍修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三人心意相通,將全身靈力灌入旋渦。
隨著三人的動作,那三角形內部的黑色旋渦竟然變得如血一樣,閃爍著妖艷詭異的紅芒。一聲聲悽厲的慘叫從紅芒中傳來,宛若打開了宇宙大地獄的入口,萬鬼在旋渦中遊走,無數惡靈張牙舞爪,好似群魔亂舞,想要將遁世山拉入漩渦之中。在幽魂和惡鬼的後方,隨著紅霧蕩漾,一張青齒獠牙的鬼臉在漩渦中若隱若現。那張鬼臉足有數十丈大小,它眼中的幽綠色火焰向外噴涌,沾染到綠焰的鬼魂瞬間便被融化,發出悽慘的吼叫,如煙般消散。當那張鬼臉朝著三角洞口移動的時候,一陣陣清晰的鎖鏈聲從洞中傳來,好像旋渦之內有無數條鋼索在束縛著鬼臉,使之不能脫困。
「哼,雕蟲小技,你們這三個受人擺布的可憐之人,真以為自己掌握了空間之力的皮毛,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今天,我就讓你們看看,你們到底有多麼可笑!」誅荒冷哼一聲,沖向紅色旋渦。
望著急速駛來的遁世神山,三名黑袍修者眼底掠過一絲狠厲,他們再次將靈力運於指尖,傳到旋渦之中。他們知道,面前的老者是個狠角色,如果紅色旋渦不能擊殺這位人間守護者,那麼他們將再無還手之力。既然勝敗在此一舉,黑袍修者也不再保留,他們牽引著紅焰翻滾的恐怖旋渦,朝著誅荒碾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