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驚恐的吼聲,凌瑀連忙扭頭望去,發現說話之人是來自蠻荒土的時瓊琚。時瓊琚在歸墟七煞中屬於頂級強者,他的話自然引起了凌瑀的注意。
「不好,我的修為也喪失了。而且,我的身體正在變得麻木,我的雙腳已經無法動彈了!」時瓊琚話音剛落,其他人也隨之怒吼,驚恐地說道。
聽到眾人的修為莫名其妙的喪失,凌瑀心中一動,他暗自調息,試圖施展《吐息訣》心法。然而,當凌瑀凝神之時才發現,自己的修為也沒有了。
「欒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的修為都無法施展了!你到底對我們做了什麼?!」雖然修為喪失,但是凌瑀卻沒有失去理智,他雙目如電,靜靜地掃過面前的眾人。發現在眾人驚恐之時,只有欒姬面色如常,似乎對眾人身上所發生的事一點都不驚訝,所以凌瑀才第一時間質問欒姬。
「對不起,我是無疆神域的聖女。雖然這一路上我們同甘共苦,而且你還幫過我無數次,我很感激你,甚至對你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可是,你我終究是敵人,我不能背離我的故土,更不能背叛我的家族。對不起,對不起......」欒姬手持寶劍直指凌瑀,她身軀微微顫抖,眼中閃過無助、悲傷、絕望等神色,那些深沉的情緒相互交織,讓欒姬在自己的家族使命和對凌瑀的愧疚中苦苦掙扎。她緊咬朱唇,紅唇因為用力而滲出了血跡,不過欒姬卻似毫無察覺一般,聲音顫抖地說道。
聽到欒姬幾近哭訴的辯解,凌瑀一陣默然,他怪不得欒姬,只怪自己太過天真,認為一起經歷了那麼多事以後,對方一定會與自己坦誠相待。欒姬沒有錯,她和自己只不過各為其主而已。欒姬有她的使命,自己也有自己的堅持。如果實在要爭出個是非對錯的話,只能說天道無情,造化弄人。
「凌瑀,別怪我!如果有來世,我一定還你一條命。」欒姬掙扎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她邁步走到凌瑀面前,揚起寶劍,刺向凌瑀的胸口。
凌瑀和歸墟七煞以及伏亂因為吸入了之前欒姬悄悄放出的神秘毒氣,以至於他們修為盡失,四肢麻木,被定在了原地。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步伐凌亂的欒姬踉踉蹌蹌地沖向凌瑀,並且一寸寸將寶刃插入凌瑀的心口之中。其實在場的眾人都看得出來,欒姬雖然對凌瑀出劍,但心底極其不願。
「噗!」只聽一聲輕響傳出,欒姬的寶劍已經刺入凌瑀的胸膛半寸有餘。鮮血自劍尖滴落,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也砸在了欒姬的心海之上,在她的心海中泛起了點點漣漪。欒姬原以為自己會無比決絕,手起刀落將凌瑀斬殺,可是當看到凌瑀的胸口流出鮮紅的血液時,欒姬的眼中浮現出一抹難以掩飾的慌亂。之前在二人身上所發生的一幕幕在欒姬的腦海中浮現,從二人決戰神武台,到同時被冥河老祖送入歸墟,再到欒姬被莊賢所擒,凌瑀冒死潛入神墟閣,最後凌瑀自地牢中將她解救而出。以前從沒有哪個人為欒姬做過這些事情,甚至在二人相處的過程中,欒姬已經對凌瑀芳心暗許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偏偏是華夏的修者,為什麼華夏大陸要和無疆神域為敵,為什麼要讓我認識你!」欒姬痛苦的抱住頭顱,聲嘶力竭地哭喊道。
隨著欒姬的動作,那把沾染著鮮血的寶劍脫手而出,「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欒姬知道,她今天殺不了凌瑀了,而且這輩子都殺不了面前這個桀驁的男子了。
「欒姬姑娘,我知道你心念凌瑀,但這不是你們的錯,真正當誅的人是那個慫恿你們無疆神域入侵華夏的歹人。他居心叵測,意圖挑起萬靈星域之間的爭鬥,以此好坐收漁翁之利。此人心腸歹毒,圖謀甚大,姑娘可千萬不要受人蠱惑,助紂為虐啊!」伏亂望著哭成淚人的欒姬,苦口婆心的勸道。
當伏亂提起那神秘人的時候,欒姬眼中閃過一絲濃濃地恐懼。也許伏亂和凌瑀並沒有見過那名神秘人,所以他們不知道那名黑袍修者會有多麼的恐怖。別說凌瑀,就是無疆神域的長老都不敢對神秘人造次。當她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猶豫,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無比冰冷的神情。只是她臉上尚未乾涸的淚痕向人們昭示著,她剛才有多麼的心痛。她知道,如果今天不能和凌瑀之間做個了斷的話,整個無疆神域都會遭受滅頂之災。
想到此處,她站起身來,對凌瑀說道:「我知道自己殺不了你,但如果你活著離開歸墟的話,無疆神域必將被滅族。為了我的族人,對不起了!」
聽到欒姬的話,凌瑀心中泛起滔天駭浪,那名神秘人到底是誰?無疆神域被尊為萬靈星域的新一代霸主,連他們都對神秘人避如蛇蠍,這神秘人未免也太過強橫了。可是,既然他有如此高深的修為,為何他不自己入侵華夏,而是要借無疆神域的手來對華夏揚起屠刀呢?這樣一個恐怖如斯的強大敵手,先生他們會是他的對手嗎?先生和另外兩位守護者在暗中尋訪此人的下落,最終會尋到此人的蹤跡嗎?他和華夏到底有何仇怨,竟然不惜攪動萬靈星域的動盪來滿足自己的野心。聽悲鳴的話,此人不僅在萬星爭鬥中推波助瀾,更是出入歸墟如無人之境,他到底在尋找著什麼?究竟有什麼目的?
正在凌瑀思索之時,欒姬突然走到死門前,只見她揚起雙手,按在那厚重的石門之上。當欒姬的雙掌與石門接觸的瞬間,欒姬身上爆發出無與倫比的耀眼光芒,仿佛天神下凡,讓人不敢直視。此時她身上的波動足有聖人境巔峰,比伏亂的修為還要高出許多。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凌瑀才知道欒姬的修為居然這麼高。原來,之前的欒姬一直在隱藏自己的修為,否則當初在神武台上,欒姬若與自己全力相搏,他恐怕撐不過三個照面。
隨著欒姬的動作,那扇寫著血紅色死字的石門被她緩緩推開。當石門開啟的瞬間,就像開啟了一條連通幽冥地獄的通道,一股濃郁的死亡氣息從石門內蕩漾而出。陰冷的寒風刺入眾人的骨髓,讓他們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冷顫。凌瑀透過石門,甚至能夠看到石門內側的昏暗天地和不計其數的墳冢。
死門,與生門相對,象徵著天地萬物的終結,凋零。在占卜中,死門乃是大凶之象,凡入死門者,必九死一生,縱有通天之力,也難以扭轉乾坤。
當欒姬打開死門之後,將歸墟七煞和伏亂依次以掌力推入其中。最後,欒姬來到凌瑀面前,她靜靜地看著凌瑀,滿眼深情,似乎想要將凌瑀的模樣雕刻在腦海之中一般。此時的欒姬雙目通紅,眼睛都已經哭腫了,那脆弱卻又強裝堅強的樣子讓人心疼。
「欒姬,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我早已心有所屬,可能要辜負你的一片痴心了。」凌瑀迎上欒姬溫柔的目光,輕嘆一聲,搖頭說道。
「我知道,是那個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女孩子吧?我聽說她的名字叫唐槿萱,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女孩。只是今日你我一別,可能便是永別了。而你和她,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如果你有什麼話需要我轉告她,我可以代勞。因為,為了我的家族,我不會讓你離開歸墟。」欒姬眼底閃過一縷淒涼,幽幽說道。
「我沒有什麼想說的,只是如果你今天不殺了我,他日我一定會重返華夏,到時候,可能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凌瑀面色坦然,輕聲說道。
「做不成就做不成吧,反正在你眼中我就是一個心腸歹毒、工於心計的壞女人,我又何必在這個時候辯解呢。」欒姬伸出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凌瑀堅毅的臉龐。而後,她漸漸靠近凌瑀,將頭埋在凌瑀的胸膛之上,繼續說道:「對不起,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有些事情,我必須去做。而且,我送你進入死門是給你一個機會,更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我殺不了你,只能讓上天決定你的生死。就算你在死門中孤獨終老,也好過回到華夏被那個可怕的黑袍修者當做棋子。如果......如果你真的能夠逃出生天的話,一定不要再回華夏了。尋一處孤寂的古星隱姓埋名的活下去吧,你現在已經被他們盯上了,黑衣人雖然強大,但他身後的勢力更加可怕。如果被他們發現你還活著的話,他們一定會不擇手段的找到你,用你的血去打開亘古天闕的。」
「什麼?黑袍修者身後還有其他的人?」聽到欒姬的話,凌瑀微微一愣,正色問道。
「別問了,我什麼都不會說的。為了我的家族,我只能犧牲你,對不起,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一定要像那位唐姑娘一樣,勇敢的和你在一起,永遠地幸福下去。」欒姬伏在凌瑀的胸膛之上,輕聲啜泣,斷斷續續地說道。心如刀割的欒姬緊緊地抱住凌瑀,那撕心裂肺的痛感讓她站立不穩,幾近昏厥。
凌瑀雖然四肢麻木,手不能動,但卻感覺到欒姬的淚水已經打濕了他的衣襟。一時間,凌瑀百感交集,不知道該怎麼接下欒姬的話。
「我在你們身上下的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失魂散,你們的修為只是暫時無法施展而已。兩個時辰後,藥效自然會消失,你們便能恢復自由了。凌瑀,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如果有來生,請你記得我,我叫欒姬......」欒姬哭了足足有兩刻鐘的時間,最後,她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雙掌輕柔地拍在凌瑀的胸膛之上,將凌瑀推進死門之中。當凌瑀進入死門的時候,欒姬的聲音從遠方傳來,他們之間雖然只有數丈,但卻像隔了一個世界那般遙遠。
當欒姬話音落下之時,石門緩緩閉合,欒姬望著逐漸消失在死門中的凌瑀,蹲在地上,抱住雙肩,低聲哭泣道:「永別了,凌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