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寒夜驚風起,月黑殺人時

  鍾五和一眾心腹走在前面,凌瑀走在最末,他一邊打量著面前的二十九名修者,一邊暗自思忖如何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雖然現在的自己是魁星境修者,而這群人中修為最高的鐘五也僅僅在魁斗境,但是要想將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有一人逃走,就會走漏風聲。亂葬崗距離四象城不是很遠,如果逃走的人將消息告知鍾子凡,恐怕用不了一刻鐘,他們便會傾巢而出,圍剿自己,到時候事情就會變得非常棘手。

  就在這時,凌瑀突然無意中掃見鍾五正向手下的心腹炫耀掌中的神秘古燈。凌瑀腦海中靈光一閃,計上心頭。神秘古燈乃是西漠聖物,當初黃鼠狼道人單憑這盞古燈就差點將凌風三人置於死地,可見其恐怖的威能。而且,經過這麼多年的練習,凌瑀發現這盞古燈的威能是隨著擁有者的修為而增長的。持有者的修為越高,古燈的威能越大,甚是神異。如今趁著鍾五對古燈一無所知,他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將眾人一網打盡。

  想到此處,他藏在袖口的右手捏起劍訣,中指與食指併攏,大拇指扣在無名指和小指上,衝著那盞神秘古燈輕輕一點。一道靈力被凌瑀逼出體外,射入古燈之中。古燈受到凌瑀那股靈力的催發,燈芯忽然閃了一下。只是那道火光一閃而逝,鍾五並沒有注意到,依舊和手下口若懸河的炫耀著。

  當凌瑀走出鍾府之際,望見之前守門的兩名心腹,他眼珠一轉,朗聲說道:「這回你們知道我是誰了?以後我再來找五爺你們可不能阻攔了!」

  聽到凌瑀的話,鍾五扭頭望向兩名守門人,眼睛一瞪,沉聲說道:「你們兩個怎麼回事?剛才我兄弟來找我,是你們兩個攔著,不讓他進去嗎?」

  看到鍾五眼中凜冽的殺意,兩名守門者嚇得一縮脖子,二人一邊擺手,一邊以乞求的神色望向凌瑀。他們深知鍾五的性格,如果惹惱了他,恐怕他二人會立時人頭落地,性命不保。其實二人心中還是有所疑惑的,他們在鍾府守門多年,自認對來往鍾府的修者過目不忘,但他們卻真的沒見過凌瑀。

  「五爺,且慢。」感受到鍾五身上瀰漫的殺氣,凌瑀連忙走上前來,擋在鍾五面前,笑著說道:「五爺,咱們身為修者,都知道臨出發前不宜見血,還請五爺手下留情。況且我的確沒有來過貴府,這二人看我眼生也在情理之中。他們能夠恪盡職守,這是好事啊。您應該獎賞他們,而非動怒。」

  「好吧,看在賢弟的面子上,今天就饒了你們兩個的狗命,以後我賢弟再來鍾府,不用稟報,直接請進去!聽見沒有!」鍾五見凌瑀為二人求情,暗自點頭,順水推舟地命令道。

  本來鍾五也沒想真的殺了二人,他之所以這麼做,就是想賣給凌瑀一個面子,一來讓凌瑀承他的情,二來間接告訴凌瑀,自己已經把他當做心腹了。鍾五的聰慧程度雖然不比凌瑀,但是簡單的馭人之術他還是了解的。

  「多謝五爺,多謝少俠!」二人聽到鍾五的話,如臨大赦,他們磕頭如啄米,千恩萬謝。此時他們二人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鍾五身邊的這名男子,他們惹不起!

  七十里路對於鍾五等人而言並不算遙遠,不到一個時辰,他們便來到了那片陰風呼嘯的亂葬崗。這裡自太古時期便是一處詭異妖邪之地,傳說有人在夜裡看到亂葬崗中經常會有渾身是血的屍體行走其中,更有甚者,能夠看到漂浮在空中的惡靈四處遊蕩。有人說,這裡是地獄的入口,還有人說,這裡就是一處人間地獄。曾經有膽大的修者曾想進入崗中一探究竟,他們將獵狗拴在繩子上,將它們趕進亂葬崗中。而邪異的是,當他們將繩子拉出來的時候,另一端的獵狗只剩下了一堆骨架,上面還有沒被啃食乾淨的碎肉,那血肉模糊的場面,讓人們十分恐懼。他們之所以感到驚悚,是因為在獵狗被撕咬的時候,他們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響,那條獵狗就像是瞬間被啃食成了屍骨一般。此後,亂葬崗被四象城的百姓視為禁地,任何生靈都不敢涉足其中。

  當來到此地之時,鍾五及其手下的修者皆面色凝重,一股壓抑的情緒在眾人心頭蔓延。這可是大凶之地啊,要說一點都不害怕,那是自欺欺人。

  這是凌瑀第一次來到亂葬崗,之前他只是聽人說過四象城附近有這樣一處妖邪之地,如果不是這裡人跡罕至,為了將鍾家修者矇騙至此而方便出手,他也不會出此下策。

  凌瑀站在亂葬崗的入口,向前方望去。此刻已近亥時,早已是龍歸淵、鳳還巢,萬物沉眠的時間。天地間一片寂靜,針落可聞,在場的修者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亂葬崗並非是一處寬闊的墓地,而是隱於青山環抱之中的詭異墳穴。亂葬崗的入口位於兩座高約近百丈的青山夾縫中,僅有三丈寬。入口處的荒草足有一人來高,盡顯荒蕪之態。在入口左側,豎立著一塊三尺高的石碑,人們借著火光,可以看到石碑上像是被鮮血書寫的三個大字:亂葬崗。眾人透過面前的雜草,可以看到無數的墳墓臥在亂葬崗中,綠色和藍色的鬼火不停閃爍,讓人頭皮發麻。崗中早已枯死的朽木如同地獄的惡鬼,幾近折斷的樹枝張牙舞爪,讓人望而生畏。雖然是晴朗的夜晚,但是在亂葬崗上方好像連星辰的光芒都被一層薄霧籠罩,辰光極其微弱。

  凌瑀遙望良久,表情越發的凝重,因為他發現在這亂葬崗中好似有一層特殊的場域,如同黑洞一般,吞噬著他散進崗中的那一縷神識。

  「兄弟,你,你確定那寶貝就在這裡面?我怎麼感覺這麼瘮得慌呢?」鍾五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又緊了緊身上的長袍,聲音顫抖著說道。

  「當然是這裡,五爺還信不過我嘛!只不過那寶貝要接近子時才能顯現,五爺稍安勿躁,咱們等一等就會看見了。」凌瑀收起思緒,輕笑著說道。

  「五爺,反正時間還早,不如您就說說屠村的那件事吧?在場這群人都是參與者,應該會把這件事講清楚的。」凌瑀遙望天際,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件小事有什麼好談的,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殺了就殺了。不過說真的,屠村的感覺真好,整整九十四條人命,眨眼間,就被我們殺得一乾二淨。我特別喜歡看著他們臨死前那絕望的眼神,嘖嘖嘖,真是爽快啊!」鍾五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之色,他舔了舔嘴唇,似乎在說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那五爺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妻兒老小,人生而平等,你不覺得這麼做太過殘暴了嗎?」凌瑀目光漸冷,沉聲說道。

  「殘暴?哈哈哈,兄弟,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要麼你做一輩子螻蟻,被人踩在腳下,任人欺凌,生殺大權握於別人之手。要麼你就做個食肉動物,只有你夠兇猛,才能把別人吃掉。對了兄弟,你沒事問這些幹什麼?」鍾五似乎沒有聽出凌瑀聲音裡面的冰冷,大大咧咧地問道。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要麼俯瞰眾生,要麼任人宰割。既然這樣,那我也不用再隱瞞了!」凌瑀說完,朝鐘五緩步逼去。

  「兄弟,你這是幹什麼?」直到此時,鍾五終於覺察到了凌瑀的不對勁。因為他的眼中充滿著仇恨與嗜血的光芒,似乎要把自己撕碎才肯罷手。

  「兄弟?哈哈哈,誰他媽是你兄弟!你向那群手無寸鐵的百姓舉起屠刀的時候想過他們也有兄弟嗎?你這種人,死有餘辜!」凌瑀憤怒地大吼道。

  「你?你是那座村子裡面逃過一劫的餘孽?」鍾五聽到凌瑀的怒吼,終於發覺自己上當了。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寶貝,這一切都不過是圈套而已。

  「餘孽?呵呵,你這種人真是死不悔改啊!既然你想知道,那就讓你看看我到底是誰?!」凌瑀說完,將臉上的面具撕下,露出本來的面目。

  「凌,凌瑀!」當鍾五借著火光看到凌瑀本尊的時候,嚇得「噔噔噔」倒退數步。這些天來他一直處在心驚膽戰之中,就是怕凌瑀前來尋仇,沒想到千算萬算,也沒算到他竟然敢喬裝打扮,混進鍾府。而自己,更是如同傻子一般和敵人稱兄道弟,甚至將其視為知己。

  「真沒想到,為了我,你竟然敢孤身一人混入我的府中,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鍾五一邊後退,一邊從背後手指上的界靈中抽出鬼頭開山刀,對凌瑀冷聲說道。

  「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來吧,憑你的修為,根本殺不了我!」凌瑀似乎看穿了鍾五的意圖,冷聲說道。而後,他手捏劍訣,輕聲喝道「盲咒!」

  隨著凌瑀的吼聲響起,那盞神秘古燈突然從鍾五的懷中衝出,飛向高空。而後,那盞古燈的燈芯「啪」的一聲點燃了,微弱的火光好似有魔力一般,驅使著眾人將視線凝結在它的火苗之上。而此時,凌瑀的雙眼由黑白分明變成了一片土黃色,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一雙黃色雙眸凝視眾人。

  「啊!」燭火燃起的剎那,眾人只覺得天地一片昏暗,他們好像瞬間變成了盲人一樣,看不到任何東西。不僅如此,連他們的神識也被阻隔,無法探究外界的一切。有一些修為低微的修者甚至雙目開始流出血淚,他們痛苦地抱住頭顱,在地上不停翻滾。亂葬崗前的慘叫聲此起彼伏,宛若人間地獄。

  「寒夜驚風起,月黑殺人時,你們受死吧!」凌瑀指間烏光一閃,古樸斷劍被他握在掌中。他如同一隻在刀尖上行走的精靈,又如同仗劍人間的地獄使者,每一次揮劍,都會有一道鮮血噴灑在空中。此時的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一臉壞笑的少年,而是一位浴血修羅,無情地收割著生命。

  二十九人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裡全部殞命,無一倖免。本來他們的修為和凌瑀就相差甚遠,更何況他們此時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視覺,只能任凌瑀宰割。

  凌瑀劍法凌厲,當最後划過鍾五的咽喉之時,他甚至連求饒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凌瑀望著滿地的屍體,輕聲嘆了口氣,他並非嗜殺之人,但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他只是做了該做的事而已。

  凌瑀抬頭望向漫天星辰,又扭頭遙望村落的方向,輕聲說道:「你們因我而死,你們的仇也該由我來報,今天只是替你們收回一點利息,我遲早會將鍾家連根拔起!」

  就在這時,突然從凌瑀身後傳來一陣如水流般的聲響,凌瑀猛然回頭,定睛觀看。而當他看到面前的場景之時,登時嚇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呆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