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驚喜

  眼前的一切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數十名修者之前還生龍活虎,沒想到眨眼間就被釘在了半空之中。白家修者無一倖免,全部橫死。他們甚至在臨死之前都沒有發出任何的呼救聲,突然間便失去了性命。而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凌瑀並沒有顯露出一絲勝利的喜悅,反而仰天怒吼,悲戚無比。他緩緩地走到玄靈兒面前,似乎想要撫摸她的臉頰,但是看到自己的雙手儘是鮮血,凌瑀只好將衣衫撕下一條,用它纏住雙手。而後,才顫抖著伸到玄靈兒的面前,替她將臉上的灰塵和血漬擦拭乾淨。凌瑀動作輕柔,好像害怕吵到玄靈兒一樣,那溫柔的動作讓唐槿萱一陣心疼。就連一旁的端木雨涵,在看到凌瑀的動作之時,心中也有了一絲莫名的波動。她曾無數次的問自己,為何早已清靜如水的內心今日卻波瀾不斷,面前的這名男子到底有什麼魔力,能夠讓其沉寂的內心頻頻失衡。

  「靈兒,哥哥替你報仇了,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凌瑀摩挲著玄靈兒精緻的面頰,輕聲低訴道。此時凌瑀身上的那股殺氣已經弱化了許多,他似一位歷盡滄桑的老者,背影孤獨,惹人心疼。

  就在這時,陰雲密布的東方突然射出萬丈霞光,天,晴了。隨著朝陽的升起,那些烏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消散。霞光衝出雲層,將大地染上一片聖潔的金色,也掩蓋了官道之上如同地獄般的殺戮。

  烈日升起,凌瑀似有所感般抬頭望去,一道道霞光忽然射入凌瑀的雙眸,將他眼中血色的紅芒瞬間擊潰。當金光沒入凌瑀雙眼的時候,他好像被奪走了魂魄一般,緩緩地向後倒去....

  而在無人注意到的凌瑀的眼底,一道紫色光芒一閃而過,在凌瑀失去意識之前沒入了凌瑀的識海和丹田之中。

  當凌瑀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比沉重,好似經歷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生死大戰,每塊肌肉,每塊骨頭都透出酸痛的感覺。

  「水......水......」凌瑀聲音沙啞,喉嚨如同被火燒一般,鑽心的疼。他用盡全身力氣,才將重達千斤的眼皮睜開,不過只能眯起一條縫,即便是一條狹窄的縫隙,也讓凌瑀大汗淋漓。

  透過那條縫隙,凌瑀感覺自己好像在一間房屋之中,而此時的自己正躺在一張散發著淡淡香氣的軟床之上。凌瑀隱約的可以看到床邊坐著一道美妙的身影,他想伸手,卻發現手臂根本抬不動。

  「啊!你醒啦?!水,水在這。」那名女子聽到凌瑀如蚊聲般的訴求,驚呼出聲。那聲音中似乎包含了許多東西,有擔憂,有驚喜,還有一絲莫名的羞澀。

  凌瑀接過女子手中的水杯,貪婪地大口灌下帶有甜味的香茗。一杯清茶下肚,凌瑀好像恢復了些許力氣。他舔了舔嘴唇,發現自己的嘴唇已經乾裂,僵硬的老皮割得他舌頭生疼。

  「來,你昏迷了三天,水米未進,再喝一杯吧。」那名女子見凌瑀鯨吸牛飲般灌下涼茶,連忙又給他倒了一杯,遞到他的身前,輕聲說道。

  凌瑀一口氣喝了三大杯涼茶,終於能夠將眼睛睜開了。他躺在床上,向四周打量著。原本他想要坐起身來,卻發現自己身上沒有一絲力氣,別說坐起來,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唐師妹,我......我這是在哪裡?」凌瑀望著床邊一臉擔憂的唐槿萱,有氣無力地問道。他記得自己因為靈兒被殺,陷入狂暴,自己殺了很多人。後來霞光射入他的雙眸,他便失去了知覺。

  「這......這裡是我的房間。」聽到凌瑀的詢問,唐槿萱臉色通紅,她輕咬朱唇,羞澀地低下頭,小聲說道。

  「原來,這是你的閨房,可是我怎麼會在這裡,吳道呢?小黑呢?」凌瑀聽見唐槿萱的回答,疑惑地問道。怪不得這床上有一股幽香的氣味,原來這裡是唐槿萱的閨房,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聽見凌瑀說出閨房兩個字,唐槿萱更加羞澀,臉紅得如同熟透的蘋果,無比嬌艷。她把頭埋得更低,以微不可聞的聲音解釋道:「還不是因為司空前輩,你昏倒之後,其他門派的修者也各自散去了。我們帶著你和靈兒......」當提到靈兒的時候,唐槿萱偷偷地瞄了一眼凌瑀,發現凌瑀眼底閃過濃濃地傷感,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們把你們帶回神武學院的時候,荊前輩替你把脈,說你並無性命之憂,而他發現靈兒卻好像有些不對勁。所以,他們就去照看靈兒了。可是你深受重傷,沒人照顧,而且神武學院又沒有女眷,司空前輩擔心學院男性修者粗枝大葉,所以就把你帶到我這裡,讓我照顧你了。」

  凌瑀聽到唐槿萱的話,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但是當聽到玄靈兒有些不對勁時候,凌瑀猛然瞪大了雙眼,急聲問道:「靈兒有什麼不對勁?是不是她沒有死?她還活著對不對?!」

  凌瑀聽到這個消息,不知從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抓住唐槿萱的雙肩,劇烈抖動,高聲問道。因為他的身體極度虛弱,以至於這三句話說完之後,凌瑀的臉頰漲得通紅,大聲的咳嗽。

  「你,你別激動,先聽我說。」凌瑀突然的動作讓唐槿萱有些手足無措,她輕輕地掙脫開凌瑀的雙手,臉色已經紅到極致。唐槿萱掏出手帕擦了擦凌瑀嘴角溢出的鮮血,輕聲說道。

  「哦,對不起,剛才我聽到靈兒的消息,一時之間有些難以自控,失禮之處,還請唐師妹見諒。」凌瑀見唐槿萱臉色通紅,知道自己有些過分了。他急忙鬆開雙手,賠罪道。

  「沒事,你這登徒浪子的做派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我都習慣你這無禮的行為了。」唐槿萱說完之後,自覺有些不妥,她扭過頭去,輕啐一聲,繼續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靈兒的狀態究竟怎麼樣,因為在你昏迷的時候,我聽荊前輩說靈兒五臟俱裂,經脈盡斷,即便醫仙在世,恐怕也難有作為。而荊前輩之所以覺得有些不對勁,是因為靈兒雖然已經沒有了呼吸和心跳,但是在她的血脈中好像有一股力量在緩慢地治療著她殘破的五臟六腑。靈兒不僅僅是你的妹妹,更是我們神武學院的精靈,是我們大家的小公主。荊前輩和司空前輩商量之後,決定要試一試,看能否救活她。」

  「那,那靈兒現在在哪裡?我要去找她!」聽到靈兒還有一線生機,凌瑀悲喜交加,他掙扎著坐起身來,急聲問道。玄靈兒是他最疼愛的妹妹,雖然二人並無血緣關係,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絲毫不差於親兄妹。一想到靈兒活潑的身影能夠再次出現在眼前,凌瑀就再也無法保持冷靜。不過,他剛剛坐起來,就感到一陣頭暈,差點栽倒在床上,幸虧唐槿萱手疾眼快,攙住了凌瑀,才沒有讓他摔倒。

  望著凌瑀眼底那壓抑不住的喜色,唐槿萱眼眶一紅,兩行清淚流淌而下。她以前一直認為凌瑀是一個登徒浪子,無恥卑鄙,卻沒想到他對靈兒的感情居然是那麼的純粹與真摯。回想三天前,凌瑀為了替靈兒報仇,怒斬白家數十名修者,明知不敵,卻仍一往無前。那股力量,那種堅持,那份信念,令唐槿萱深深折服。那日凌瑀孤傲冷酷的身影已經烙印在唐槿萱的記憶之中,揮之不去了。

  而唐槿萱之所以流淚,是因為感動與欣慰。她替靈兒有這樣一位哥哥感到幸福,被凌瑀在重傷之際仍惦念靈兒的感情所觸動。她沒想到,在凌瑀桀驁的外表下居然隱藏著這樣一顆無比火熱的內心。如果,有這樣一個人能夠為我遮風擋雨,力戰群雄,那麼,即便死了,也是幸福的吧。唐槿萱望著凌瑀那好似孩童一般的溫暖笑容,心中輕嘆。

  「唐師妹,唐師妹?你怎麼哭了?」凌瑀見唐槿萱笑中含淚,梨花帶雨的模樣,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輕輕拉了拉唐槿萱的衣袖,輕聲問道。

  「我生氣,你這個登徒浪子,如今你都自身難保了,還在惦記著別人,還在騙著別人的眼淚,你這討厭的人!」唐槿萱猛一用力,甩開凌瑀的手臂。她擦了擦臉上的淚痕,啜泣道。

  「哎呦!」唐槿萱本是修者,剛才在無意之間有一絲真氣外泄,凌瑀已是重傷之軀,怎堪唐槿萱用力地甩動。凌瑀被一股強風帶起,栽倒在床上,輕聲呻吟道。

  「你怎麼樣?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看到凌瑀牙關緊咬,冷汗不停滴落的痛苦模樣,唐槿萱心中升起一絲不忍,她連忙走上前來,關切地問道。

  「咦?唐師妹,你這是在關心我嗎?心疼了?」看到唐槿萱露出緊張的神色,凌瑀突然仰起頭,邪魅一笑,看似無比認真地問道。當聽說玄靈兒還有可能治癒的消息,凌瑀心情大好,不禁開起了唐槿萱的玩笑。

  「你!你這個卑鄙、無恥、下流的登徒浪子!」看到凌瑀那副欠扁的表情,唐槿萱恨不得暴打他一頓,但是當她的手伸到半空,看到凌瑀身上密布的傷口的時候,她無論如何,也打不下去了。

  唐槿萱氣得猛一甩手臂,轉身向外走去,隨著她的離去,一聲似有嗔怪,又似委屈的哭腔自她口中傳來:「你就知道欺負我,我是上輩子欠你的嗎?都已經傷成這樣了,還要戲弄人家。」

  望著唐槿萱如同仙子般的背影,凌瑀一臉無奈。他摸了摸耳垂,輕聲說道:「我有戲弄你嗎?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不讓你自責。哎呀,疼死我了!」凌瑀說完,攤開手掌,悄悄擦去剛剛裂開的傷口處流出的鮮血。

  大約過去了一刻鐘的時間,唐槿萱那曼妙的身姿再次出現在門口,她手中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米粥,走進房中。唐槿萱將米粥用力地拍在桌上,沒好氣地說道:「你要去看靈兒,也得能走得動啊,這碗米粥是我早上吃剩下的,你就將就一口吧。等你能動了,我再帶你去找靈兒。否則,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我可攙不動你。」

  「謝謝!」凌瑀端起米粥看了看,輕聲說道。他自幼在雪域長大,起灶做飯的事情他是老手了,有著十年廚藝的他經驗無比豐富,又怎能看不出這碗米粥已經整整熬了八個時辰呢。而且,這碗米粥裡面有人參、靈芝、天嬰等各種珍貴的草藥,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添一次柴,中途還不能夠開蓋查看。至於唐槿萱說的什麼早上吃剩下的話,只是在和凌瑀慪氣,撒的謊罷了。

  「別跟我說那些虛偽的道謝的話,我不稀罕。你趕緊吃吧,等你恢復了力氣,我帶你去見靈兒。」看到凌瑀眼中的感激之色,唐槿萱臉色微紅,她小嘴一噘,朝門外走去。

  望著唐槿萱離去的背影,凌瑀眼中瀰漫著複雜的神色,他將米粥端在手中,以微不可聞的聲音再次說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