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5章 天隕奇石隔深情

  嘆息過後，凌瑀緩緩地收回了視線，對清婉和蘇夢秋說道：「兩位師妹，我們還是儘快返回玄妙庵吧。今天是接任大會，長老閣的事情稍後再說，不能讓前來賀喜的道友寒心。」

  聽到凌瑀的話，清婉和蘇夢秋同時抱拳說道：「謹遵庵主法旨，我們現在就起身，前往玄妙庵大殿。」

  「呃……兩位師妹叫我凌師兄就好了，大家都是同齡人，不必如此拘禮。」凌瑀撓了撓腦袋，對清婉和蘇夢秋建議道。

  其實接任玄妙庵的庵主之位乃是情勢所迫，燕素衣臨危受命，凌瑀為了讓老人家瞑目，所以才勉強應下了對方的請求。

  「遵命，凌師兄。」看到凌瑀如此平易近人，清婉和蘇夢秋對視一眼，強忍笑意，恭敬地說道。

  當三人回到玄妙庵大殿的時候，發現徐金花和丁師姐等六位長老果然昏厥過去了。而崑崙妖王和司空擎宇等人，則一直在大殿中守候，等待凌瑀的歸來。

  雖然凌瑀在接任大典上中途離去，的確有失禮數，但是在場的眾人皆為修者，不拘小節。所以，他們也很理解凌瑀。

  「妖王前輩，司空前輩，諸位道友，剛才凌某有事耽擱，未能及時照顧到各位，還望大家不要挑理。我已經命人在後殿中備下了美酒佳肴，稍後我們大家一醉方休！」凌瑀解釋道。

  「凌庵主客氣了，大家都是修行中人，沒有那麼矯情。」

  「不錯，今天是凌兄的接任大典，乃是喜事。而長老閣作惡也是突發狀況，我們都能理解的！」

  「對呀，只要凌道友待會兒給我們備好美酒，我們就很開心了！如今華夏風起雲湧，大家能藉此機會舉到一起，也算是凌道友給我們這幫老傢伙一個相聚的機會吧。」

  「……」

  聽到凌瑀的話，諸方強者皆抱拳還禮，紛紛開口笑道。

  之前柳芙蓉的修為他們都見識過，可以說，在場的所有強者中，恐怕能夠和柳芙蓉抗衡的人也只有崑崙妖王和司空擎宇等寥寥數人了。沒想到凌瑀居然可以以一己之力平息動盪，的確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此事也讓眾人對凌瑀更加的敬畏。

  凌瑀不過是虛無境的聖人，能夠和柳芙蓉等一眾強者交手勝利而歸，顯然是有些本領的。這樣一來，許多抱著試探目的而來的強者便收起了輕視之心，想要和凌瑀，和玄妙庵結交。

  因為沒有了柳芙蓉的干擾，接任大會無比順利。在凌瑀將象徵掌門信物的令牌再一次握在掌中的時候，也終於體會到了這枚普普通通的小令牌的重量。

  凌瑀知道，這枚令牌不僅僅代表著燕素衣對自己的囑託，更是象徵著玄妙庵百萬年的傳承和數千名弟子的身家性命。

  如果說之前凌瑀只想完成燕素衣的託付，解救玄妙庵於水火之中的話，那麼現在，他更想將這座古老洞天發揚光大。

  當接任大會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即便凌瑀身為修者，也難免有了一絲飢腸轆轆的感覺。他看了看清婉，吩咐她帶領前來道賀的修者前往後殿中用餐。

  而凌瑀自己，則陪同崑崙妖王、司空擎宇、以及數位華夏德高望重的老者一道，朝著後殿緩步踱去。

  「小瑀，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一行人邊走邊聊，司空擎宇扭頭看了看凌瑀，眼中划過讚許之色，笑著問道。

  「我打算過段時間離開玄妙庵，將這裡交給清婉。如今長老閣的動盪已經平息了，我留在這裡也沒有太大的作用。」

  凌瑀搖了搖頭，眼中閃爍著複雜的神色，輕聲回答道。

  「可是如今世人都知道你是玄妙庵的庵主，如果你剛剛接任庵主之位便離開玄妙庵的話，恐怕會招人口舌啊！」崑崙妖王一時間沒有明白凌瑀話中的意思，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妖王前輩，雖然燕前輩將玄妙庵託付給了我，但其實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心裡太清楚了。以我的修為和品行，的確很難堪此大任啊。而且，我所擔心的，還遠不止於此啊。」

  凌瑀搖了搖頭，似乎心中充滿了對這方大世的擔憂。

  「凌小子，其實你也不必過於自謙，當年燕素衣可是華夏的一代巾幗聖者啊。既然她可以放心的將玄妙庵交託給你，顯然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司空擎宇笑著安慰道。

  「唉，前輩，其實我想說的並不簡簡單單是因為玄妙庵這份重擔，更是因為我天授傳承之人的身份。」

  凌瑀停下腳步，遙望四野，輕聲說道：「如今赤鬼和雷王在華夏五域為惡，究其原因，恐怕很大程度都是因為我。如果我此番繼續留在玄妙庵的話，一定會引得赤鬼和雷王再次對玄妙庵不利。我留在這裡，恰恰是害了玄妙庵的一眾師妹。」

  聽到凌瑀的解釋，崑崙妖王和司空擎宇一陣默然。他們知道，凌瑀的話不無道理。凌瑀是天授傳承之人，赤鬼和雷王又對天闕之匙志在必得。所以，凌瑀便是這方亂世的中心。他在哪裡，旋渦就在哪裡。暫時離開玄妙庵，也是另一種保護。

  凌瑀陪同前來道賀的修者把酒言歡，人們推杯換盞，似乎忘卻了華夏的亂世紛紜。杯中酒，輕入喉，凡塵往事隨風走。

  眾人一直喝到當晚的戌時，才告一段落。凌瑀望著周圍已經有些微醺的諸方強者，對清婉吩咐幾句，為眾人提供住處。

  當所有人都離開了後殿之後，凌瑀才離開。不過，他並沒有回到休息之所，而是胡亂地洗了把臉，朝玄妙庵禁地而去。

  凌瑀知道，今天是自己的接任大會，而過不了多久，多則三天，少則一天，他就要離開玄妙庵，奔赴紅塵了。

  在這之前，他想去看一看端木雨涵，即便二人無法相見，能隔著禁地的大門將心裡話傾訴出來，也算了卻了一樁心愿。

  此時華燈初上，倦鳥歸巢，初春的涼意透過凌瑀單薄的春衣，刺入骨髓。凌瑀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緊了緊衣衫。

  禁地位於玄妙庵後山的南方，和長老閣、玄妙庵呈三角之勢。凌瑀朝著禁地攀登，當他的視線掃過長老閣昏暗的樓宇時，心中划過一縷無法言喻的感慨。有惋惜，也有失落。

  玄妙庵的禁地位於一座蒼山的半山腰處，這座蒼山高約百丈，從山腳下到山腰有一條幾乎快被荒草淹沒的小路。

  凌瑀並未施展修為，而是一步步沿著小路朝著山腰走去。

  月入中空，皎潔的月光傾灑而下，為草木蒙上了一層輕紗。夜微涼，點點寒露爬上草尖，隨著凌瑀的路過輕輕滑下。

  凌瑀來到山腰處，朝著禁地打量而去。

  玄妙庵的禁地其實是一座寬闊的洞穴，這處山洞高約三丈，寬約五丈，可以容納十幾人並肩而行。只不過，距離洞口的一丈處，被一塊巨大的青石將洞裡和洞外阻隔開來。

  在洞口處，靠近右側的地方矗立著一座高約兩丈的巨石，巨石上用紅色筆墨書寫著兩個大字：禁地。

  凌瑀並未理會禁地二字，而是直接邁步朝著洞中走去。

  明淨的月色無法照進山洞，當凌瑀的身影消失在月色籠罩之下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將洞裡洞外阻隔開的巨石前。

  雖然洞中晦暗，但凌瑀身為修者，目力驚人。掃視之下，他便發現這塊青石並非尋常的石塊，而是一扇巨大的石門。

  凌瑀探出雙手，按在石門之上，想要試試看能否推開。

  可是，當凌瑀的手掌觸及到石門的時候，突然一道暗力自石門中震盪而出，直接將凌瑀逼退了數步。當暗力襲來的時候，凌瑀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了諸天星辰，微芒閃耀。

  凌瑀望著面前漆黑的石門，瞬間想起了《藏古神訣》上的記載，《藏古神訣》上說，世間存在這樣一種奇石，名為天隕奇石。這種神石可抵仙兵劈砍，是世間最為堅硬的奇石之一。

  傳說中，天隕奇石的來源是浩瀚星海中已經到了末路的星核所化。它們星齡耗盡，將最後的星辰之力裹在星核之上，朝著其他星辰墜落。因為星核蘊含星辰之力，乃是罕見的至寶。

  凌瑀曾有幸在神武學院見過一顆隕落的星核，也就是天隕奇石，可是那顆天隕奇石僅有一張書桌大小。而像玄妙庵中以天隕奇石所做的禁地石門，的確手筆太大了。

  凌瑀並未施展蠻力破開石門，一來，凌瑀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以自己的修為，就算利用開封的斷劍，也不可能破開石門。二來，端木雨涵此時正在閉關，不能被外人打擾。而且，燕素衣剛剛離世，屍骨未寒，凌瑀不想讓端木雨涵知道此事，從而分心。

  凌瑀從懷中取出一壺烈酒，靠坐在天隕奇石的石門旁，隔著天隕奇石向端木雨涵傾訴著這些年的變化。

  「雨涵，你知道嗎？燕前輩已經仙殞了，在她老人家臨終之時，將玄妙庵交託給了我。我不過是一名聖人境的小修者，何德何能扛起玄妙庵這份重擔啊！」

  「雨涵，我渡過混沌劫了，現在是一名聖人境巔峰的修者。你知道嗎？今天我和柳芙蓉交手了，不落下風。我覺得，自己可以保護你了。」

  「雨涵，咱們兩個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再見了，我知道，你當初閉關一定也有因為我的緣故。可是，當初我和洛煙真的不是有意為之的，我們是受到了惡魔之淚的影響啊！」

  「雨涵，如今的華夏遍地狼煙，赤鬼和雷王對華夏，對我虎視眈眈，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在他們的魔爪下逃生。但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會拼盡全力守護華夏的！」

  「雨涵……」

  凌瑀知道天隕奇石可以隔絕聲音，所以，他絲毫不擔心端木雨涵會得知燕素衣隕落的消息。而他對著石門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對著石門中的端木雨涵傾訴深情一般，讓他感覺很親近。

  而凌瑀不知道的是，天隕奇石雖然可以隔絕聲音，但是卻無法隔絕視線。準確的說，是無法阻隔端木雨涵的視線。

  從外界看來，天隕奇石是一塊晦暗的石頭，而身處禁地中的端木雨涵卻可以透過奇石清晰地看到凌瑀的身影。

  雖然不知道凌瑀在說什麼，但是能夠看到凌瑀的身影，端木雨涵便已經非常知足了。

  當凌瑀出現在禁地外的那一刻，端木雨涵所有的委屈和怨怒都煙消雲散了。她雙手扶在天隕奇石之上，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雨涵，現在是你覺醒的關鍵時期，不能分心！」

  就在這時，冰鳳凰的聲音突然從端木雨涵的身後響起。

  而後，只見一道絕美的冷艷身影出現在端木雨涵的身後。她輕輕地揮動衣袖，天隕奇石便像是被一層薄霧遮掩了似的，將凌瑀的身影逐漸掩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