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金千羅的話,銀絕殤長嘆一聲,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說實話,其實他的心中也和金千羅一樣,對這片曾經鎮壓他無盡歲月的世界充滿了憎惡,可是若真的當他們可以脫離禁錮,離開這裡的時候,心中竟然不由得升起了一絲不舍的情緒。原來,人真的是環境的產物,當他們經歷過喜樂與悲苦之後,總會對那些曾經帶給他們歡樂和辛酸的世界記憶猶新。因為無論好與壞,都是他們親身經歷過的,難以割捨,更無法釋懷。不過,銀絕殤嘆息過後,還是同金千羅一起,跳入了深泉之中。因為銀絕殤知道,人總是要向前看的,無論自己經歷過什麼,都要學著忘記過去,接受現在,然後努力向前,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當三人跳入深泉之後,凌瑀發覺泉水中的靈力要比鎮界神碑中濃郁了百倍不止,無數的靈氣氤氳成薄霧,最後化作靈液,滋養著他們的神魂和肉身。當然,凌瑀並沒有肉身,所以靈液僅僅壯大了他的神魂而已。
他們在靈泉中泅渡,開始的時候,他們還能藉助水面上的微光感知泉水中的景物,但是隨著他們的下潛,水中的光線開始黯淡,周圍的景色也開始變得模糊。因為凌瑀只是神魂,所以只能依靠天極惡鬼兩兄弟在前方帶路。一行三人屏住呼吸,如同在汪洋中漫無目的漂泊的孤舟,隨波逐流。身邊偶爾有閃著微光的魚蝦游過,照亮了如墨的石碑,而後一切又都歸於虛無。光影明滅間,三人已經潛行了近數百里。他們從未想過,在這片暗無天日的深泉中,竟然會有如此深邃的一條通道。這處泉下世界好似永無盡頭一般,從他們身邊游渡的生靈由最初的魚蝦變為了深水中的貝類,最後又變成了從未見過的奇異生靈,將他們的耐心耗盡。
而就在他們三人即將失去所有信心,開始懷疑這條泉下世界已經被封死的時候,一道渾濁的旋渦從幾人的下方浮現而出。當三人看到那處旋渦的時候,紛紛對視一眼,眼中划過難以掩飾的驚喜。他們知道,泉下世界的出口終於近了。因為尋常的水中是不會出現任何渾濁旋渦的,之所以泉水會渾濁,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下方有生靈在打鬥,可是那片旋渦足有兩丈大小,凌瑀不相信這處深泉中會有如此龐大的生靈。而第二種可能,便是在泉下出現了一道出口,有外來的水流湧入清泉,所以才將泉水攪渾的。望著下方的渾濁旋渦,凌瑀對天極惡鬼兩兄弟點了點頭,眼中划過一縷喜色。三人心意相通,同時施展身法,朝旋渦游渡而去。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當三人接近旋渦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馨香的氣息沖入鼻腔。而凌瑀在嗅到那股氣息的時候,心中一動,終於明白了泉水盡頭是何地,那裡竟然是他的丹田。而瀰漫在泉水中的靈氣,正是混雜著凌瑀丹田中混沌神力的氣息。想到此處,凌瑀不再怠慢,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看到了希望的一般,朝著泉水的盡頭急速游去。而天極惡鬼兩兄弟在看到凌瑀的舉動時,也隨著凌瑀朝水下俯衝而去。
「噗!」當凌瑀接觸到外界之後,猛地吐出了一口無意中吸入的泉水,朝著四周打量而去。此時的他正浮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在他的頭頂,八顆小球不停旋轉,而在小球之下,則是一座巨大的石碑。那座石碑正是將凌瑀封印的鎮界神碑,而此時的鎮界神碑有一半已經落入了凌瑀的丹田中,只有鎮界神碑的上半部分浮出水面。凌瑀和天極惡鬼兩兄弟,正是從鎮界神碑的下半部分衝破封印的。而那些靈氣,就是凌瑀丹田中的混沌神力。望著眼前的鎮界神碑,凌瑀眉頭緊皺,暗自思忖。鎮界神碑身為諸天十二界的榮耀聖物,按理說應該鎮守在第一道界才對呀。就算是它曾經被封印,可是它自碎石壁,化成靈體賴在自己的丹田中又算什麼呢?
「呼,終於出來了!誒?凌兄弟,這是哪裡呀?為什麼我感覺這裡充斥著混沌年代的神力,還有,那裡是......天地至寶?這,這種東西怎麼會在這裡出現?!」就在這時,天極惡鬼也衝出了神碑,驚聲問道。
「這是我的丹田,鎮界神碑之前已經破碎了。不過它卻並沒有消散,而是化成了一座由靈氣匯聚而成的石碑,鑽進了我的丹田之中。至於混沌神力,是我不久前在渡混沌劫的時候掌握的神通。而那八顆小球,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天地至寶,則是我之前渡過的八道逆天雷劫後產生的。至於它們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丹田裡,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現在最擔心的,是怎樣將這塊石碑逼出我的身體。」凌瑀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
「混沌神力?逆天雷劫?天地至寶?神碑破碎?」聽到凌瑀的話,金千羅和銀絕殤震驚得張開大嘴,仿佛能夠塞下一顆雞蛋。這些只在傳說中出現過的奇遇他們的確聽說過,但是能夠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的機率恐怕比見鬼還要低呀!不過思前想後,金千羅和銀絕殤也便釋懷了。他們不就是鬼嗎?凌瑀既然能夠見到他們,顯然他有奇遇也在情理之中。想罷,金千羅和銀絕殤二人同時抬頭望向鎮界神碑,眼中閃過複雜之色。
良久之後,金千羅輕聲說道:「凌兄弟,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這鎮界神碑當年乃是諸天十二界的榮耀聖物,雖然後來在它身上發生了什麼我們並不清楚。但它既然能夠進入你的體內,顯然很不尋常。」
「什麼意思?你是說......這座鎮界神碑想要以我的丹田為爐鼎嗎?」望著金千羅眼中的複雜神色,凌瑀不知道對方心中究竟想到了什麼。但是身為天極惡鬼,金千羅既然能夠露出謹慎的神色,肯定心有擔憂。
「這個......怎麼說呢。鎮界神碑是不是想以你的身軀為爐鼎我不知道,不過我卻有兩種猜測。第一,如你所說,它進入你的丹田的確想要利用你的身體來溫養它。而第二嘛......它可能已經認準了你,想要將你當做它的主人。雖然第二種說法顯得有些荒誕不經,但我覺得的確有這種可能。」金千羅輕嘆一聲,心中喜憂參半,沉聲說道。因為他所猜測的這兩種可能屬於兩個極端,若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或許也是好事。
「金大哥,你所說的這兩種可能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我見你神色猶豫,時喜時憂,難道是已經預見了這兩種可能帶來的結果嗎?」望著金千羅的神色,凌瑀心中一動,試探著問道。金千羅見識廣博,定有深意。
「嗯,我的確試想過鎮界神碑的目的。若是第二種結果的話,或許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鎮界神碑曾經被尊譽為諸天十二界的聖物,它若能夠為你所用,必將成為你的一大殺器。而且你要知道,被封印在鎮界神碑中的除了我們兄弟二人之外,還有不計其數的厲鬼軍團。如果鎮界神碑臣服於你,那麼厲鬼軍團豈不成了你的麾下神兵嗎?不過......」說到此處,金千羅的眼中浮現出一抹警惕和擔憂之色,再次說道:「不過,若是第一種結果的話,那麼鎮界神碑對你而言恐怕將會是一道劫數啊!鎮界神碑雖然並沒有自己的意識,可它畢竟是諸天十二界的東西。如果它想以你的丹田為溫養之地的話,恢復到巔峰時恐怕會對你不利。」
金千羅並未隱瞞,將自己心中的猜測對凌瑀如實道來。聽到金千羅的話,凌瑀也陷入了沉思。如金千羅所說,鎮界神碑雖然是諸天十二界的聖物,但是這件東西太過妖邪,若它真的懷有惡意,的確很難應對啊!
然而,就在金千羅和凌瑀交談之際,鎮界神碑仿佛突然覺醒了一般。只聽到滾滾雷聲響徹在凌瑀的丹田之中,隨著雷聲震盪,凌瑀的丹田好像煮沸的開水一般,盪起無盡浪潮。雷聲來自鎮界神碑,似乎這座神秘石碑想要主宰天地一般,在凌瑀的丹田中肆意震動,將凌瑀的丹田攪得天翻地覆。甚至在雷聲響徹之際,整片丹田都有破碎的徵兆。凌瑀三人在洶湧的丹田之中左右搖晃,站立不穩,好像隨時都會被石碑碾壓似的。
當鎮界神碑作亂之際,一件讓凌瑀意想不到的神物終於有所動作了。而那件東西,正是凌瑀渡劫時得到的八顆小球。天靈珠曾經叮囑過凌瑀,那八顆小球乃是天地至寶,舉世難求。它們的形成無跡可尋,完全是機緣巧合。但若凌瑀用心溫養,有朝一日這八顆小球必會擬化天道,甚至可以代天而行,將凌瑀推到仙路的盡頭,成就無上大道。而此時看這八顆小球的舉動,似乎想要相助凌瑀馴服鎮界神碑一樣。八顆小球中瀰漫出八色神芒,神芒映照之下,將鎮界神碑包裹。之前還狂躁不已的鎮界神碑在小球神芒的照射下終於不再那麼劇烈,不過也並沒有停下震動。仿佛那座鎮界神碑在和八顆小球角力一般,相互對峙,讓凌瑀越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