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又一次爛成肉泥的自己,凌瑀面露苦笑,不知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這一次的肉身盡毀與之前不同,之前凌瑀剛剛修行《涅槃經》,為了重塑肉身,所以才決定自毀肉身,強行施展佛門至聖典籍重鑄肉身,藉以重生。但是這一次,凌瑀卻是在毫無抵抗之力的情況下被天罰碾壓成灰。他在不久前肉身成聖,甚至已經蛻變成的混沌體在天罰下竟然毫無還手之力,骨散形消。對凌瑀來說,這一次才是真正的混沌劫。
此時的混沌之中萬籟俱寂,似乎那些強大的存在都因為天罰擊殺凌瑀而受到了震懾。它們紛紛遠離這片區域,卻又沒有立即退去,而是隱在混沌霧氣中暗暗觀察凌瑀的所作所為。雖然凌瑀肉身盡毀,可是那些碎裂的骨肉散發的馥郁香氣無時無刻不在吸引著混沌中的那些強大生靈。它們知道,凌瑀的骨肉堪比至靈聖藥,若能吞噬,一定會令它們修為大增。但同時,它們也十分畏懼混沌天罰,所以想要等到天罰結束再行動。
在這片混沌世界中,已經毀掉肉身的凌瑀只能利用神魂漂浮在未名之地,靜靜地望著已經被混沌神罰霹成血沫的骨肉,思忖著對策。他曾經嘗試過利用神念操控著肉身重聚,因為凌瑀已經掌握了《涅槃經》,雖然還不能融會貫通,但是日常施展已經沒有問題了。可是,就在凌瑀想要利用《涅槃經》再一次重塑肉身的時候,卻發現自己遇到了大麻煩。那灘被混沌雷罰的神力毀掉從肉泥中好像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每當凌瑀施展《涅槃經》的時候,那股神秘力量便阻止凌瑀的肉身重聚。明明他的血肉泛著強橫的混沌之力,但就是無法重新凝聚,雖然血肉中瀰漫著無盡生機,卻屢屢受到神秘力量的相阻,甚至連兩滴血都無法融合。
「怎麼辦?難道我就這樣與它僵持下去嗎?」感受到遍及在血肉中的那股無法抗衡的神秘力量,凌瑀眉頭緊皺,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肉身重塑是有時間限制的,如果錯過了最佳時間,那麼凌瑀必會變成孤魂野鬼,連輪迴都做不到。而且,凌瑀已經可以肯定,他是以血肉之軀被帶入了這片混沌世界中,此時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非幻象。也正因如此,在感受到重塑血肉麵臨的阻力時,凌瑀心中越發擔憂。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凌瑀駐足虛空中望著自己碎裂的骨肉怔怔出神,而在另一邊,隱在混沌中的無數強大生靈也同樣凝視著凌瑀灘成肉泥的血肉,虎視眈眈。凌瑀的額頭上流淌下汗水,他第一次發現,原來神魂也會流汗,而讓他焦急的原因,便是自己已經施展了七次《涅槃經》,但是每一次都會被血肉中的神秘力量阻止。最接近肉身重塑的一次,卻也在最關鍵的時候前功盡棄。那股力量太強大了,讓凌瑀毫無抵抗之力。
無奈之下,凌瑀只好盤坐在虛空中,思忖著對策。他並不擔心另一旁覬覦自己骨肉的生靈。雖然那些生靈無比強大,但是凌瑀相信混沌雷罰的力量。自己身為骨肉的主人都無計可施,那些生靈即便再貪戀自己的骨肉,也肯定對混沌神力毫無辦法。只不過,凌瑀真正擔心的並非那些生靈,而是自己何時才能徹底將骨肉重塑。他知道骨肉重塑是有條件的,如果三個時辰內沒有重塑肉身的話,那麼肉身將失去生機,回天無望。
就在這時,凌瑀的視線透過骨肉看到了裡面隱現的絲絲電芒,好像抓住了什麼似的。他輕撫耳垂,臉色陰晴不定。最後,他猛然站起身來,眼底浮現出一抹瘋狂之色。既然無法重聚肉身,那麼就以骨肉為基,徹底煉化混沌之力。就在剛剛,凌瑀突然想通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渡過混沌天罰,而混沌天罰將自己的肉身毀掉,並且阻止自己施展《涅槃經》,這樣看來,他單純想要以神魂中的念力重塑肉身是沒有任何效果的。既然這樣,那為何不依靠血肉之力將瀰漫在其中的混沌之力化解呢?肉身之所以無法重塑,完全是因為混沌神力的從中作梗,但是若將混沌神力以血肉的狀態化解的話,那麼混沌之力便會失效。
尋到了問題的關鍵,凌瑀暗中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他邁步踱過虛空,在混沌中穿梭,來到了肉身旁邊。凌瑀盤膝而坐,試圖以神魂念力引動血肉中的意志。凌瑀之前既然能夠依靠《涅槃經》試圖重塑肉身,顯然是可以與血肉產生聯繫的。而凌瑀的摯友,華夏第一人伏亂當年被封於九荒中的時候,同樣可以利用其中的一截殘肢引動其他的部位。所以,從某種程度上說,凌瑀和伏亂彼時的狀態極為接近,神念遠程操控肉身。
當凌瑀施展神魂念力引動血肉的時候,果然發現一縷縷不屈的意志出現在血肉之中,它們似乎想要重聚,一直在與融雜在血肉中的混沌神力抗衡。混沌神力中的厲電遊走於碎肉血滴之上,形成了一道道屏障,阻止著肉身重聚。而血肉也縈繞著耀眼的紫金色光霞,試圖突破混沌神力布下的閃電屏障。當凌瑀與血肉產生聯繫之後,不再強行突破混沌神力的限制,反而將所有的靈力作用在混沌神力之上,試圖將混沌神力吸收。
混沌神力蘊含天道意志,想要將其煉化談何容易。凌瑀用盡渾身解數,《吐息訣》、《破魔九轉》、《落仙訣》、《古武體術》層出不窮,這幾乎是凌瑀所有的底蘊了,但是他發現這些玄功依舊無法化去混沌神力中的殺伐之氣。一刻鐘、兩刻鐘、三刻鐘......轉眼間,一個時辰過去了。凌瑀汗如雨下,神色越發焦急。他已經感覺到,自己血肉中的生機正在流失,如果在三個時辰內不能重塑肉身的話,他勢必會因為肉身盡毀而化作孤魂。就在這時,他的視線在掃向血肉的時候看到了一枚閃爍著金紅色神芒的戒指,在那一瞬間,凌瑀心中一動,似乎有了對策。他再次施展神念引動那枚戒指,也就是界靈指環,想從其中祭出一件寶貝。
隨著凌瑀神念的加持,那枚界靈指環果然越發璀璨。而後,凌瑀心念一動,一尊巴掌大小的神爐被他祭了出來。而那尊神秘丹爐,正是神階至寶忘生爐。之前有了神秘丹爐的融合,忘生爐的品階已經從天階蛻變成了神階,可以說,縱觀華夏四海,星河萬疆,絕對不會有第二尊神爐可以與忘生爐媲美。忘生爐蛻變之後,可以禦敵,可以煉藥,既有殺伐之力,又有救人之能。所以,凌瑀才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了神爐之上。
當神爐顯化在混沌世界中的時候,在凌瑀的操控下逐漸化為了三丈大小的巨型神爐,古樸氣韻蕩漾在虛空之中,讓那些隱在暗中的強大生靈眼中划過貪婪之色。不過,凌瑀沒有時間理會它們。只見凌瑀再次以神念溝通血肉,將血肉移到了忘生爐中。忘生爐可以煉化世間邪祟,提煉天地精華,所以,凌瑀想要利用忘生爐的神力助他化去血肉中的混沌戾氣,同時將混沌神力據為己有。雖然在血肉飛向忘生爐的時候,混沌神力竭力相阻,但最終卻不敵凌瑀對忘生爐的操控。當血肉被凌瑀操控著拉入忘生爐之後,他的神魂也隨之飛入了忘生爐中。而後,凌瑀的神魂手臂輕抬,將忘生爐關緊。凌瑀也不知道這麼做是否會成功,只能一試。
果然,當忘生爐將血肉收入其中時,融雜在血肉中的混沌神力似有所感,它們意識到了兇險,也意識到了忘生爐的強大,想要衝出神爐。可是凌瑀怎麼能給它們機會呢?凌瑀盤膝坐在虛空中,引動忘生爐的神力和血肉中的意志,一同抵抗混沌神力。在凌瑀和忘生爐同時運作的時候,血肉中的混沌神力越發的瘋狂,它們瀰漫出一縷焦躁的意識,似乎想要離開凌瑀的血肉,逃出忘生爐。但是忘生爐身為神階至寶,豈會那麼容易被混沌神力突破呢?就在凌瑀竭盡全力與混沌神力抗衡的時候,突然在凌瑀的腦海中縈繞出了一段劍訣,而那段劍訣在凌瑀的腦海中浮現的時候,血肉中的混沌神力竟然出現了一抹恐懼的氣息,似乎十分忌憚。
感受到混沌神力的異常,凌瑀連忙尋到腦海中那道劍訣,原來,竟然是三式劍訣中的第一式,鴻蒙。相比於混沌來說,鴻蒙是更加古老的年代。那時候天地未開,並不像混沌年代那般,已經出現了許多強大的生靈和創世神祇,但是鴻蒙年間的道韻和天地念力卻也是這片宇宙中的巔峰。可以說,一縷鴻蒙之氣足以湮滅數股混沌之力。所以,當三式劍訣滌盪出鴻蒙之氣的時候,混沌神力才出現了畏懼的意識,想要急速逃遁。
看到混沌神力的狀態,凌瑀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他手撫耳垂,輕聲自語道:「原來,你也有畏懼的東西呀!既然這樣,我便更加不能讓你離去了。混沌之力清濁交雜,正適合我的混沌體,我怎能讓你走呢?」
凌瑀說完,神魂跳動,開始施展三式劍訣中的鴻蒙。隨著凌瑀的動作,在其指尖散發出的鴻蒙之氣沖向凌瑀的血肉,當鴻蒙之氣與血肉相觸的瞬間,血肉中的筋骨、碎肉,甚至每一滴鮮血中都蕩漾出了無邊劍意。霎時間,鴻蒙劍意充斥在忘生爐中,逼得血肉中的混沌神力節節敗退。最後,混沌神力匯聚成了一團光球,在忘生爐中飛舞,似乎想要找機會逃離忘生爐,回歸天地間。可是,忘生爐早已被凌瑀封死,並無退路。
當混沌神力離開凌瑀的血肉之後,凌瑀連忙將三式劍訣對混沌神力施展。鴻蒙劍意仿佛一位不滅戰神,每一縷鴻蒙靈氣都將混沌神力中的戾氣斬落。原本被逼至絕境的局勢突然逆轉,凌瑀竟然在頃刻間掌握了主動權。隨著凌瑀將三式劍訣的施展,鴻蒙劍氣越發強橫,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那團混沌神力中的戾氣便被盡數化解掉了。失去了戾氣的混沌神力閃耀著白色神芒,如同罕世靈藥,在忘生爐中漫無目的的漂浮著。
就在這時,凌瑀看準機會,以神念操控那團混沌神力,將其散入化成碎肉的骨血之中。失去了戾氣的混沌神力完全變成了養料,在混沌神力的作用下,那灘血肉中的每一滴鮮血,每一塊碎骨都縈繞著聖潔光暈。
本就化為混沌體的凌瑀正好需要至純的混沌神力,他的血肉貪婪地吞噬著混沌氣息。於此同時,凌瑀再次施展《涅槃經》,重塑肉身。道道光霞將凌瑀的肉身包裹,朦朧神聖。一刻鐘後,凌瑀的神魂眉毛一挑,收起了三式劍訣,沖入了已經重塑的嶄新的軀體之中。重新掌握身體的凌瑀感受著體內的變化,驚訝地嘆道:「我竟然......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