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凌瑀、姬羅生、姜融、燕素衣、南宮羽、崑崙妖王、梵天君主等所有修者都守在金空神寺臨時搭建的靈堂外。靈堂周圍擺滿了白色的鮮花,威嚴肅穆。在靈堂後方的幕布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奠」字。在靈堂的深處,擺放著一座木架子,架子上橫陳著一口碩大的棺槨,棺槨中是衍悲生前穿過的袈裟。安洛煙披麻戴孝,額頭上裹著白布,靜靜地跪在棺槨旁。她的身前擺放著火盆,安洛煙正在向火盆中投放黃紙錢。
或許是感受到了金空神寺中壓抑悲傷的氣息,原本極少出現雲朵的西漠天際此時卻陰雲密布,伸手不見五指。夜風吹入靈堂,迫使潔白的鮮花頻頻點頭,竊竊私語,好像在傾訴心中對衍悲的不舍。微風漫過,靈堂上的白紗輕輕擺動,發出輕微的「呼呼」聲。凌瑀等人站在靈堂之上,為衍悲守靈。這是華夏的習俗,凡是有人離世,親屬家眷,或是賓客親朋大多都會在靈堂上守護,緬懷死者。也有人說,這是為了讓死者走得安心,因為凡間有過傳聞,古人認為人死後三天內要回家探望,因此子女守候在靈堂內,等他的靈魂歸來。每夜都有親友伴守,直到遺體大殮入棺為止。因為衍悲並無弟子後人,所以安洛煙便代替了衍悲的後人。
夜,很靜。除了晚風吹拂白紗和花瓣的聲響,就只有安洛煙將黃紙錢投入火盆,燃燒時發出的火焰爆裂聲。三天中,眾人都沒有好好休息,也幾乎沒有怎麼吃飯。衍悲一生為了西漠鞠躬盡瘁,如今這位德高望重的智者與世長辭,無論對西漠的修者,還是華夏的百姓而言,都是一個噩耗。明天衍悲就要下葬了,他的墳冢按照衍悲的遺言,設在了金空神寺的後山之中,那裡山清水秀,靈氣濃郁,是一處埋葬忠骨極好的地方。
「洛煙,你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幾個時辰,我來替你守夜吧。」望著安洛煙憔悴的面容,化身為安洛煙衛道者的梵天君主靜靜地走到安洛煙的身旁,臉上浮現出心疼之色,輕聲勸解道。
「衍悲大師是為了救我才被天刑君主所傷的,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如今大師與世長辭,他生前我沒有服侍過大師,就讓我在他臨終之時送他最後一程吧。」安洛煙搖了搖頭,眼眶泛紅,對梵天君主拒絕道。
望著安洛煙倔強的神色,梵天君主也不再勉強。他退後三步,守在安洛煙的身後。雖然安洛煙曾數次對梵天君主言明,他沒有必要成為自己的衛道者,但是梵天君主卻十分堅決。他說自己之所以選擇成為安洛煙的衛道者,不僅僅是為了完成衍悲的遺願,更是有著自己的私心。梵天君主相信安洛煙終有一天會遁入空門,而安洛煙是身負妙法佛心的傳世聖者,她遲早會成為一代佛門女帝。而梵天君主這麼做,也是為了自己。
人們在靈堂中靜靜守候,時間已經到了當夜的子時。也就是說,再等兩個時辰,便是衍悲下葬的最好時間。南宮羽和衍悲私交不錯,所以知道衍悲的生辰八字,經過推算,他知道寅時末下葬與衍悲的生辰相合。
兩個時辰對人們來說不過是功法在體內運行十二個周天的時間,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剛剛過了一個時辰,也就是丑時的時候,靈堂外迎來了一群不速之客。而來者,正是令眾人無比仇視的天刑君主。
「哈哈哈,沒想到今天的人還挺齊的!既然這樣,也省去了我很多的麻煩。如今衍悲那個老和尚已死,你們這群烏合之眾中,也只有梵天君主能夠與我一戰。所以,今天我一定要將你們一網打盡,以報前幾日梵天傷我的深仇。」就在眾人凝神守夜之時,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大笑自金空神寺外傳來。而後,天刑君主和天玄門、萬世佛陀以及仙域程家的修者一擁而入,闖進了靈堂之中。這些人面色陰冷,身上瀰漫著殺意。
在華夏,無論是人間界,還是修者世界,都是死者為大。如今天刑君主帶領修者上門尋仇,大鬧靈堂,已經是大忌。而且,今天是衍悲下葬的日子,現在又是一天中陰氣最盛的時候,也就是說,天刑君主根本就是存心為之,他不但想將梵天君主等人擊殺,更是想衍悲不得超生。在這個時候攪鬧靈堂,會讓衍悲的魂魄不得安息,乃是十分惡毒的舉動。所以,在看到天刑君主闖入大殿的時候,所有人都怒目而視,眼現殺機。
「天刑君主,看來我脫離了洪荒十二君主是對的,你們的卑劣行徑簡直令人髮指。你是殺害衍悲大師的兇手,今天既然是大師下葬的日子,那我就以你的鮮血來祭大師的在天之靈!」梵天君主冷冷地望著天刑君主,沉聲說道。他知道,此戰已經無可避免。與其唯唯諾諾,倒不如強勢出擊。天刑君主等洪荒十二君主禍亂華夏,挑起星海和華夏的紛爭,早已惹得天怒人怨。若此人不除,日後必會變本加厲,成為華夏大患。
梵天君主說完,根本不想給天刑君主反應的時間。只見他雙掌合十,結出伏虎印,打向天刑君主等人。梵天君主本是佛門高僧,他的資歷可要比衍悲老了許多,尤其是他在頓悟之後,神格覺醒,其體內的佛性更加純粹浩蕩。當其以手中的伏虎印禦敵的時候,整座金空神寺中的信仰之力全部加持在了梵天君主的身上。有了信仰之力加持的梵天君主宛若一位佛門聖者,在梵天君主所行之處,皆有梵音輕誦,如潮水般向著天刑君主等人碾壓而去。而且,在梵天君主的背後,逐漸浮現出一尊金色佛影。那道佛影並非臆想出來的仙佛,而是真正的梵天虛影。梵天乃是佛門三主神之一,在佛門中的地位極其尊崇,又豈是天刑君主能夠抗衡的。
頃刻之間,一股浩蕩的佛門至強之力便將天刑君主等人逼出了金空神寺。梵天君主對天刑君主等人怒目而視,頭也不回地對大殿中的華夏修者說道:「你們守好靈堂,我來會會他們,順便替衍悲大師報仇!」
神格覺醒之後的梵天君主與之前判若兩人,在其舉手投足之間,隱隱有佛光浩蕩,梵音瀰漫,卍字符文將其環繞,威嚴無比。不過天刑君主卻並未表現出太多的驚慌,似乎這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而且,天刑君主在面對梵天君主的時候,臉上並無懼色,好像有什麼後手似的。要知道,此時的梵天君主修為已經逼近了仙人境的第四個大境界,恐怕和大君主相比,也有過之而無不及,那麼天刑君主所依仗的又是什麼呢?
「梵天君主,我現在有些佩服你了。能夠利用僥倖得到的神格晉升到如此境界,的確讓我有些意外。不過那又能怎樣?雖然你身上的佛門偉力是我天生的克星,但是你應該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天地萬物都不過是相生相剋的產物。雖然之前你能夠重創於我,不過是因為你的佛門之力占了些許的優勢而已。我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一點,你覺得我還會沒有防備嗎?你看,這是什麼!」天刑君主說著,將手中的袋子猛然拋了出去。
看到天刑君主的動作,慧亂等人也在同一時間將手中的袋子擲向高空。袋子在空中被震開了袋口,裡面的萬獸靈血和生靈鮮血傾瀉而下。這些靈血乃是華夏萬族生靈的鮮血,他們被天刑君主等人以殘忍的手段擊殺,在他們臨死之前,怨念融於血脈之中。而那些血脈,就是佛門偉力的克星。天刑君主說得沒錯,天地萬物相生相剋,若只有少許的萬獸靈血,則可能被梵天君主淨化,但是如此海量的萬獸靈血,卻變成了最強大的殺招,他們會腐蝕梵天君主、乃至整片西漠的佛門信仰之力,毀掉梵天君主的道基。如此多的萬獸靈血,甚至還會將西漠的信仰之力徹底湮滅。人是靠信念活著的,如果信仰崩塌,那將是所有西漠生靈的浩劫。
梵天君主沒有想到,天刑君主竟然會使用如此惡毒的手段。這麼多的萬獸靈血,要斬殺多少生靈啊?不過,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憤怒了,因為萬獸靈血如傾盆大雨般澆落,即將把梵天君主淹沒。雖然他得到了梵天神格,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梵天神格根本抵擋不了萬獸靈血,甚至還會反被其所傷。那些萬獸靈血在高空中融合,最後化為一道血紅色的身影,它青齒獠牙,眼神怨毒,身上充滿了濃濃的血煞之力,令人心悸。
「梵天君主!受死吧!」天刑君主看到梵天君主眼底的懼意,知道萬獸靈血已經奏效了。所以,天刑君主將食指刺破,點綴在眉心之上,厲聲吼道。隨著他的動作,那道血色身影仿佛受其控制一般,向前撲去。
由血煞之力匯聚成的身影每逼近一步,梵天君主的臉色也就蒼白一分。當血色身影衝到梵天君主面前的時候,冷汗已經從梵天君主的鬢角滴落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所以緊咬牙關,想要反擊。
可是,梵天君主還是小瞧了那道血色身影中的怨力。他還沒有衝到血色身影面前,便被血色身影掌中射出的血色絲線纏繞。而後,梵天君主身後的虛影逐漸淡化,最後發出一聲不甘的嘶吼,消散在了虛空之中。
血煞之力是梵天君主的克星,僅僅一擊之下,梵天君主的修為便被壓制到了仙人境初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恐怕再有一盞茶的時間,梵天君主便會被天刑君主徹底煉化,歸於虛無。人們望著梵天君主的背影,眼中布滿了憂色。梵天君主是他們唯一的依仗,如果連梵天君主都無法與血色身影抗衡,那麼西漠將再也沒有人可以壓制天刑君主。就在眾人緊張到極點的時候,衍悲的屍骨所化的舍利突然迸射出一道金色神芒,衝出了大殿。舍利宛若一盞明燈,懸在梵天君主的頭頂,好像在幫助梵天君主對抗血色身影一般。望著舍利飛出,人們的心中五味雜陳,對衍悲更加的敬重,沒想到這位大師在死後依舊發揮餘熱,此等佛心令人膜拜。
然而,血煞之力太過強大了。在華夏人間,其實最強大的不是修者,而是蒼生之力。即便一個人可以抬手間劈山斷海,在眾生之力面前依舊無可奈何。所以,舍利僅僅幫助梵天君主穩住了境界,但依舊對血色身影無計可施。而天刑君主仿佛也看出了舍利與梵天君主不是血色身影的對手,所以,天刑君主越發的狂妄。他再次擠出一滴鮮血按在眉心之上,隨著他的動作,血色身影眸中的紅芒更盛,其滔天怨念讓人肝膽欲裂。
「我說過,今天你們所有人都要死!」望著血色身影逐漸占據了上風,天刑君主殘忍地說道。他緩步朝著梵天君主和已經衝出殿外的華夏修者逼近,他的臉上被血色映紅,眼底的殺意不加掩飾,兇殘而恐怖。
就在眾人受到血色身影逼迫,即將被怨念斬盡鬥志的時候,一道冷笑突然從天刑君主的背後傳來:「天刑君主,你真以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了?告訴你,華夏這片土地不是你能染指的。今天,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