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司馬超走後,洛芙隨著藍田來到地窖。
趙毅安傷勢沉重,雖然已經逐漸好轉,但也不過能勉強起身而已,他見了洛芙,露出笑意,抱歉道:「給你添麻煩了。」
洛芙回道:「咱們是朋友,你從前沒少幫過我,無需與我客氣。」
說著,她在椅子上緩緩坐下,問道:「你能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嗎?」
趙毅安聞言,他臉色一頓,回問道:「你問這個作甚?」
「你莫要多想。」洛芙說道:「對於你的事,我是不會告訴司馬超的,我想知曉你身份,是因為咱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你想殺的人,我亦是恨之入骨。」
趙毅安當然知曉洛芙所指。
當初洛太傅被害,可是當朝太后一手促成。
趙毅安看著洛芙,說道:「我還以為你跟了司馬超,便歇了這心思了呢。」
洛芙回道:「殺父之仇,如何能忘。」
趙毅安道:「你既然成了司馬家婦,自然要以司馬家利益為重了。」他頓了頓,接著道:「司馬超不是答應要娶你為妻了嘛。」
洛芙看向趙毅安,回道:「她娶我也好,不娶也罷,我家大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洛芙微微緩了口氣,安撫下自己翻滾上來的思緒,接著對趙毅安道:「可惜我一個弱女子,想要對抗當朝太后,簡直是痴人說夢。」
她對著趙毅安,鄭重道:「所以,我想加入你們。」
她是司馬超的女人,現下司馬超可是在全力抓捕趙毅安呢,洛芙本以為趙毅安會猶豫,至少,他會考量一番後再說,不料趙毅安聽了洛芙的話,卻是乾脆道:「好!我答應你。」
洛芙欣慰,卻忍不住驚訝:「我還以為你不能這樣輕易信我。」
趙毅安看著洛芙道:「你的眼,不會騙人,我信你說的是真話。」
說著,他劇烈的咳了起來,待平復下來後,他又笑著對洛芙打趣道:「再說了,我現下在你手上,想不答應你,也是不行啊。」
洛芙也笑了,她回道:「你好生的在這裡養傷,待養好了傷,咱們再做打算。」
說著,她親手為趙毅安遞上一盞熱茶,問道:「我只是好奇,寧兒到底是如何將毒藥下到太后茶碗裡的。」
趙毅安對著洛芙,如實回道:「寧兒擅音律,她有一門絕技,便是可以通過音律召喚飛鳥魚蟲。」
「這個我從前倒是在雜談上看過,倒是沒成想世上竟然真有這樣本事的人。」
洛芙忽閃著一雙杏目,趙毅安只說了兩句,她便想明白了這裡頭的關竅。
「是寧兒想放出了擅飛的毒蟲,然後她在殿外撫琴的時候,將毒蟲驅趕到了太后茶盞中,對嗎?」
趙毅安看向洛芙,他會心一笑,由衷的贊道:「阿芙,你真的是個絕頂聰明的女子。」
洛芙微微嘆了口氣,遺憾道:「只可惜宮內護衛重重,這法子雖妙,但是到底是沒能得手。」
趙毅安也跟著嘆氣道:「是啊,可惜了。」
「聽聞寧兒已經被人救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往後,還有機會。」洛芙看向趙毅安,虛心道:「趙大哥,寧兒的這門絕技,你可精通嗎?」
洛芙這一聲「趙大哥」喚得趙毅安心裡極其舒服,他溫柔一笑,回道:「我學過,但卻是未得精髓,這樣的絕技,若是沒有慧根,是學不來的。」
瞥著洛芙失落的神色,他接著道:「不過你放心,寧兒既然無恙,待我養好了傷,我帶你去尋她,你若想學,我讓她教你就是了。」
司馬府西院內,一連數日,司馬正仁果真沒再踏足洛氏的主院。
洛氏回到司馬府後,除了不願理搭理司馬正仁意外,其餘諸事,她還是如同當初為宗婦的時候一樣,每日照常的打理西苑中饋,照料兒子,晨昏定省的去太夫人跟前盡孝。
這日,洛氏傍晚去給太夫人請安,正巧遇到了同去落安堂的司馬正仁。
司馬正仁見了妻子,他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既然已經遇上了,洛氏總不好在外面下他面子,她屈身上前,對著丈夫微微施了個禮,司馬正仁臉色雖然冷著,但卻一直拿餘光瞥著妻子的神色,見她依舊是對自己不咸不淡的樣子,他心裡的憋悶又涌了上來。
司馬正仁沒有搭理妻子,只是重重的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可見是真的被洛氏給惹惱了,現下見了洛氏去落安堂,他寧願避開。
陪在洛氏身邊的許嬤嬤見狀,上前勸道:「不然夫人就去跟將軍服個軟兒罷,這樣下去,終究對您不利。」
洛氏瞥著丈夫遠去的背影,淡淡道:「從前,我就是在他跟前太軟弱了,才弄得個被他欺的下場,往後,我不會了。」
當初前太子與郭貴妃分庭抗禮,鬧得朝堂上血雨腥風,她兄長洛太傅仗義執言為太子說話,槍打出頭鳥,洛氏獲罪,確實是讓朝臣忌憚,唯恐受牽連,司馬家為了避嫌,將她貶為妾室洛氏倒也可以理解,況且,當初貶她的時候,太夫人曾悄悄的跟她說過,這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待過了風頭,還會將她接回來的。
司馬家能從一介獵戶,短短几十年間一躍成為朝堂上手握大權的新貴,這中間的艱難犧牲,洛氏親眼見過。所以,她對司馬家這一場貶妻為妾的舉動,洛氏雖然感覺屈辱,但心平氣和的想來,還是可以理解的。
洛氏之所以因此怨恨丈夫,是為他當初的決然冷漠而寒心。
在她娘家獲罪,滿門灰分湮滅,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他只給了她一封休書,連一句解釋,一句暖心的話也沒有。當初,哪怕他如太夫人那樣,說一句讓她熨帖的話,洛氏都不會這樣寒心。
自始至終,他都是冷漠的,仿佛這一切,都是她合該承受的一樣。
既然他不愛護她,那麼憑什麼要她付出溫情。
既然已她無法更改已經為司馬婦這個事實,那麼往後,她只管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就好,她還會盡心盡力的打理中饋,教導孩子,孝敬長輩,至於對那個冷漠丈夫,她是再不會付出感情的了。
洛氏將目光從丈夫身上收回,她神情淡漠,緩緩的朝著落安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