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頭男子見莫銘不依不饒的態度，也不發惱，只是又低聲一笑，解釋道：
「我是柳暮，不知道老陳有沒有跟你說過，我也是他的學生。
也就是說，你現在，還得叫我一聲學長才行。
剛剛做的那些事情，很抱歉引起了你的誤會，但我也不過是想探探你這學弟的底子罷了。」
柳暮學長？
莫銘的內心滿是驚訝。陳班告訴自己，特訓是明天早上才開始，為什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柳暮學長找到了我家樓頂的天台？
「柳暮學長，今天陳柯老師已經和我提起過你，明天之後的特訓，我很期待，也很感謝。只是咱倆見面的時間，是否有點過早了？這裡月黑風高，可不算是個見面的好地方。」
莫銘收起架勢，將敵意全部收斂，只是依舊與那自稱柳暮的人保持著一段距離。
沒有完全確認對方身份之前，莫銘並不敢完全撤下防備之心。
「誒——先說好，我是先來的那一個，你是在我之後來的。」柳暮出聲哀怨道。
「我應了老陳的邀，說是回來指教一下後輩學弟，沒想到他老人家壓根沒給我安排住的地方！
成了武者之後，我帶著我家裡人搬去了其他地方新置辦的房子，離這可遠著呢！
回來幫他辦點事，還要自己出住宿費！」
柳暮語氣責怪，又撓了撓頭繼續道：
「找遍了整個六區，也就這棟房子便宜點。
想著晚上上樓來吹吹風看看景，順便再懷個舊，沒想到這麼晚了還有人上天台來。
我回來就這一個月的時間，也不打算多和人打交道，索性就在那邊隱去氣息，躲了起來。
本來照你這修為，也發現不了我，沒成想......」
柳暮頓了頓，看向莫銘的眼神也多了一絲複雜。
「沒成想能在你的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那些三年前的事。
這才亂了思緒，一不留神，被你找了出來。」
莫銘恍然。
確實，以他當前與對面這人的實力差距，如果對方想要徹底隱藏氣息，自己是絕對無法發現他的。
想來，是因為自己無意之間提到了什麼，致使聽到那些無心之言的他內心有了些波動，氣息也紊亂了一陣。
莫銘這才回憶起方才自己所說的話：
【從高一時的3.6級，到現在的10.7級，這三年來的艱辛苦楚，還真是數不勝數啊。
被誇有天賦的我都尚且如此艱難，不知道今天陳班和蘇詩淼口中的那個柳學長，又是付出了多少不為人知的努力呢......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大概就是因為這句話，讓他沒能穩住氣息。」莫銘默默想到。
自己確實說過有關柳暮的話，再加上面前之人精通形意拳，大概率與自己一樣同是槍修，一切因素全都可以對上。
「如此說來，面前這人確實是柳暮學長。」
莫銘警惕的心理防線終於完全撤下，懸著的心也徹底放鬆下來。
「抱歉了，柳暮學長，無意冒犯，還請不要見怪。」莫銘向柳暮禮貌致歉道。
柳暮擺擺手，示意莫銘不必如此拘謹。
「小事小事，我還得贊你一句意識過人呢。
只是，咱倆這緣分，還真是不淺吶。」
柳暮呵呵一笑，在莫銘方才所坐的地方盤腿坐了下來。
莫銘不置可否，也輕笑著點點頭。
自己和柳暮不僅全是陳柯教出來的最得意的學生，自明日起，柳暮還將擔任自己的特訓指導。
最令人沒想到的，兩人居然住在同一棟居民樓里，還在前一天夜裡於天台上提前見了一面。
這其中的緣分，甚至不是一句不淺能概括得了的。
莫銘也不再客套，挨著柳暮在他身邊同樣盤腿坐下，既然是即將受其指教的關係，此時太過恭謹反而顯得生分。
「柳學長，成為武者之後，修煉的開銷還是吃緊嗎？怎麼不選個好點的地方住下呢？」莫銘坐定後，不禁好奇問道。
「倒也不是，只是我六年前在學校里那段時間扣得慣了，現在也難改的過來。」柳暮倒也不覺尷尬，大大方方地向莫銘承認了自己選擇這棟便宜居民樓的原因。
一邊說著，柳暮抬頭看向了夏星閃爍的夜空，眼眸深沉，似是回憶起了那些崢嶸的往事。
「正如你所說，高中三年，我一直都在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無論是穿的，住的，還是上學的方式，我全部都是一切從簡，就是為了能多省出一些錢購買修煉的道具，一支基因藥劑，我恨不得拆成兩半來用。
雖說努力一定是會有回報，但是，那些回報往往在他人眼中都是輕而易舉可以拿到的。
你知道我高一時的初始身體素質是多少嗎？」柳暮看了莫銘一眼，含笑問道。
莫銘搖搖頭，這些事，陳柯並沒有和他說過。
「7.1級。」柳暮語氣頗有些無奈。
「在高考前夕，我也只是剛剛達到9.8級而已。
也就是說，高中三年時間，我所有的努力，換來的成果就是：身體素質一共只提升了2.7級。
沒能參加高考的排位賽，算得上是我一直以來的遺憾了。」
莫銘震驚了，他高一時測出初始身體素質為3.6級，已經算是中上水平的優等範疇了，大多數的其他武學學生都是從2.0級左右開始修煉。
6.8級的初始身體素質，屬實罕見，甚至稱得上是個奇觀。
只是，這與之後柳暮的情況所形成的那種落差，同樣顯而易見。
「和學長你比起來，我受的這些苦，倒根本算不得什麼了。」莫銘由衷的敬嘆道。
誠然，莫銘自己不可謂不努力，但一切的努力，都是有成果的，從3.6級提升到如今10.8級，就是對其努力最好的褒獎。
而柳暮不一樣。
成倍的付出換不來值當的結果，三年以來，他一直是頂著那種挫敗感在踽踽獨行。
柳暮搖搖頭，繼續說道：
「好在畢業半年後，我也終於是來到了10.0級，有了參加武者考核的資格。
成為武者之後，得益於武者的一些福利，我提升緩慢的這種情況才算有了些好轉。
兩年半的時間，我也是從10.0級突破了20級的第二個關隘。
過去受過的那些難，我也早就不在意了。」
「這次回來指導你，也是為了了卻三年前的一樁心愿。」柳暮將右手搭在莫銘的左肩上，用力拍了拍。
「10.8級的身體素質，模擬作戰綜合聽老陳說也早就是滿分的水準了，以你現在的實力，進入高考排位賽想必已經是十拿九穩。
因此，我也想問問你：如果在排位賽上，沒能拿下第一的話，你會覺得不甘心嗎？」
柳暮看向莫銘的眼神意味深長，其中不乏一些期待的目光。
會不甘心嗎？
莫銘低頭在心裡反問自己。
拋開那校長承諾的二十萬和實戰用武器不談，如果自己真的與第一的桂冠失之交臂，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做到心平氣和的接受那一切呢？
是否可以無所謂的告訴自己：「沒有關係，自己已經努力過了，不是第一的話也不會有人苛責自己」？
不，自己做不到！
自己想要成為武者，想要成為能夠獨當一面的角色，決不能在這種爭鬥之中得過且過！
武道的路途多艱多難，沒有萬事爭先的思想準備，怎麼能夠在更加往後的生活和戰鬥中繼續磨礪自己？怎麼能在成為武者之後精益求精？
天賦尚缺的柳暮學長都如此不甘，何況是得天獨厚的自己呢？
「我......大概是不會甘心的吧。」
莫銘沉聲說道。
大概？自己真的會有甘心的可能嗎？
那自己練武三年，又是為了什麼呢？
讓自己看著他人摘得桂冠，而自己與一切失之交臂，莫銘捫心自問，他大抵是做不到的。
「哈哈，只是大概麼？」柳暮又笑問道。
被柳暮察覺到自己的猶豫，莫銘愣了愣神，而後也隨著柳暮一同笑了起來。
「不，我不會甘心的。」深吸一口氣後，莫銘面帶自信的又說了一遍。
沒錯，自己絕不甘心。
三年磨一劍，可不能在初試鋒芒前就先折了銳氣啊！
「好！老陳果然沒看錯你！」
柳暮眼神一亮，對莫銘表現出來的決意大為讚賞，正當年輕的時候，就是要有這種一往無前、無人可當的氣勢！
「明天起，就由我來當你的槍法導師，先跟你說好了，你到時候可也得有現在這樣的意志才行！」
「是！還請多多賜教！」
莫銘毫不含糊的答應道。